周二下午，文科圖書館裡安安靜靜。
有人呼呼大睡，有人小聲交流，有人伏案疾書，有人左顧右盼。
也有人安靜翻著書頁。
比如方年。
這次方年翻開了一本可以說是許許多多人都聽過，並且經常援引其中某一兩句名言的書——
資本論：政治經濟學批判
作者馬克思。
方年兩輩子正經八百的還是第一次翻開這本書。
第一卷是馬克思在世時寫著出版，第二卷第三卷是由恩格斯整理出版，恩格斯曾打算整理出版第四卷，可惜未能如願。
這部分後來被考茨基整理為《剩餘價值學說史》，分三卷出版。
方年是打算係統的閱讀完整本著作。
目的也不複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希望巨人予以愚鈍的自己一定啟發，粗淺的學會應對資本。
“成本價格和利潤……”
方年一頁頁緩慢翻著，周圍的人走了來，來了走。
對麵不知何時換了人，方年鼻翼翕動，感覺好像有點熟悉，抬頭看過去，接著狐疑道：“怎麼是你？”
溫葉露了個笑臉：“方總，公司給我放了一下午假，讓我來跟您彙報。”
方年笑問：“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溫葉有條理的回答道：“電話沒接，您也沒有課，一般會在文科圖書館。”
方年麵露讚許：“可以啊，溫秘。”
接著方年在書頁上做了個書簽標記，好整以暇的看向溫葉：“說說吧，打算怎麼說服我讓你去南韓。”
溫葉沒有問一句：“您怎麼知道我會來跟您談這個事情？”
她知道，自己在這個男人麵前，還是不要故作聰明為好。
從意外認識的第一天開始，溫葉就記得清楚，自己就一直在吃虧。
眼疾手快的閃躲、三兩句話打發自己……
回頭成了人家的秘書，那仿佛榮幸的樣子，自己現在都記憶猶新。
從9月份到現在12月份，三個多月的時間裡，溫葉有多數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偶爾看到的冰山一角，深深的讓她感覺到差距。
所以，當方年問出這句話後，溫葉反而先沉默了下去，沒有馬上吱聲。
儘管在來的路上，溫葉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但她依舊不會急忙開口。
在成為方年秘書後，溫葉明白得最深的道理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是說出口的話，最有用的也是說出口的話，仿佛每一個字都帶有力量。
方年也沒催促，安靜的看著溫葉。
約莫有兩分鐘，溫葉終於開口說道：“我想增長見識，這樣就算以後不當您秘書了，我也能因為見到更多的世麵而更有競爭力。”
方年笑著道：“還行，既坦誠，又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再說說看，你跟著去這趟的差旅費用，能通過什麼體現出來你值得公司付出？”
溫葉認真想了想，歎了口氣道：“我現在真的想不到，不過我相信自己。”
方年貌似漫不經心的道：“行吧，你去吧；
不過有的念頭，勸你趁早掐滅，你還是多想想，怎麼努力提升自己在我眼裡的競爭力。”
溫葉連忙點頭，語氣認真道：“謝謝方總，我明白的。”
溫葉當然明白方年的意思，這一兩年裡方年是不會放她走的，未來等自己在處理事務能力上成熟了，或許是可能放到彆的位置上。
另外還有一種可能，搞砸了被炒掉。
不過溫葉清楚，若是出現這種情況的話，她也就彆提什麼社會競爭力了，趁早收拾鋪蓋回老家吧。
當個農婦山泉有點田，就挺好。
另一件事，溫葉更清楚。
她是方年的秘書，方年不會去南韓，這樣的情況下，她跟團出差，就真的是完全增長見識的。
這一大筆差旅費用，她應該用什麼樣的表現證明自己值得公司付出。
這個問題，其實方年交給她的出差作業……
有句講句，如果方年狠得下心來，讓陸薇語來當他的秘書，絕對成長飛快。
分分鐘讓陸薇語知道什麼叫做社會險惡，錢難掙，屎難吃。
方年的管理方式很簡單，去做，做不了也得做，做得不好，就等著吧！
要不然溫葉怎麼前段時間會那麼大的壓力，一會一會兒就瘦了……
…………
傍晚，方年離開圖書館時，天空下起了小雨，其中夾雜著小雪粒。
這是申城又一次下小雪。
跟方年一樣沒帶雨傘的有很多。
一些學生伸手試探一下，飛快的跑了出去。
等了小片刻後，方年也做了同樣的舉動，剛準備衝出去，就看到了一個形單影隻，微微縮著的身影走了過來。
“雨，雨傘給你。”清弱的聲音道。
方年略有困惑：“你怎麼在這裡。”
劉惜低著頭道：“我也在文科圖書館，剛好看到你了。”
“哦。”方年接過雨傘。
劉惜又緊忙說道：“你明天還給我就好了，反正你剛好要來聽課的。”
方年點點頭：“謝謝。”
“不，不用客氣。”接著劉惜似乎想了想，“要不一起吃晚飯？”
方年略作沉吟：“也行，隨便吃點吧，這邊你熟一點。”
文科圖書館在邯鄲路南側這邊的校區裡。
雨雖不大，方年還是撐開雨傘，跟劉惜一塊走去一個小食堂。
方年跟劉惜每周能見到三四次，多數時候都是坐同桌。
自打讓劉惜開了‘溫葉’這個外掛後，方年才明白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不說時間管理這種屁話。
光是劉惜的各項學習進度就非常的離譜。
財政學這個本專業就不說了。
經濟學、金融學、管理學這些與財政學相關的，劉惜根本就是輕鬆拿下。
除此之外，方年還知道劉惜經常跑文科圖書館旁的外國語學院樓。
天知道她在學哪個國家的語言。
總之，至少目前方年能看到的學習層麵，除了用牛逼形容劉惜以外，方年找不到彆的形容詞。
…………
…………
2009年12月17日，周四，多雲。
體感溫度接近於0度。
方年清晨起床，照例跟陸薇語彈了個電話，說了幾句後，才去學校。
走去學校的路上，方年接到了關秋荷的電話。
關秋荷語氣輕鬆的道：“方總，我們準備去南韓了。”
方年笑著道：“祝順利。”
也沒說幾句，之所以從周三拖到周四，是因為即便是加急商務簽證，也要三個工作日。
還好‘貪好玩’資產優良，去南韓的簽證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儘管溫葉要跟著去南韓，但可以通過電子處理的事務一點沒忘，比如說郵件彙報等。
所以方年也知道這次‘貪好玩’去南韓的隊伍組成。
關秋荷帶了自己的秘書，除此之外還有研發副總、周東升，以及司機與行政人員，精通英語跟韓語的翻譯，第三方安保人員等等，一行有十幾個人。
總體來說，人員配備層麵是沒什麼問題的，方方麵麵的事情都考慮到了。
用關秋荷的話來說，從周六開始，就準備好了這次反擊，連新聞稿都想好了要怎麼發出去。
比起方年，關秋荷首先是個女人。
然後，直到今天早上幕後推手都還沒有太過收斂的意思，她怨氣賊大……
…………
從申城飛韓國並不遠，不到兩小時。
距離跟從申城到湘楚省城幾乎差不多。
所以談不上舟車勞頓。
於是，差不多下午兩點的時候，方年就收到了溫葉發回來的在線消息。
“方總，我們已與Eyedentity公司進行了初步的商務磋商……”
“新聞稿在會在國內時間的下午三點發出去……”
“……”
南韓比國內快一小時，倒也沒什麼影響。
到了南韓後，關秋荷反倒沒再跟方年聯係。
而是讓溫葉用線上交流的形式跟方年聯絡。
在小心謹慎這方麵，關秋荷還是很明白的。
算算時間的話，三點鐘，方年剛好上完今天的課程回家，所以沒什麼需要折騰的地方。
…………
下午三點鐘，國內的一些門戶新聞站點很積極的轉發了一條來自南韓的新聞。
很快這條報道經各大新聞門戶網站擴散，那叫一個鋪天蓋地。
坐在沙發上的方年看著這一幕，笑了笑：“關總心裡的怨氣有點大啊。”
很顯然，他是看得懂這操作的。
一般新聞的擴散度根本不會這麼迅速，也不會這麼鋪天蓋地。
無非就是……錢在說話。
方年甚至在想，自己應該在合適的時候送給關秋荷一句話：金錢一旦作響，壞話隨之戛然而止。
翻著網上的新聞和討論帖，方年愈發覺得這句話很適合現在的關秋荷。
「今日，傳聞中瀕臨破產的‘貪好玩’公司欲斥資收購南韓一家遊戲製作公司」
「‘貪好玩’斥資收購南韓遊戲製作公司Eyedentity」
「‘貪好玩’或與南韓Eyedentity達成交易」
「……」
這種新聞標題上的演進，對方年這種經曆過流量時代洗禮的人來說，簡直不要太熟悉。
“應該要有帖子以小道消息的口吻曝光了……”
果然，方年很快就在某個跟遊戲毫無關係的論壇看到了曝光帖。
“聽說‘貪好玩’這次是痛定思痛，決定走自主製作遊戲路線，打算請外來的和尚來幫忙念經，據說這家南韓公司有一款很不錯的遊戲。”
“有小道消息，這家公司做的遊戲剩大正在封測，這要是母公司被‘貪好玩’收購了的話……”
“……”
小道消息的擴散永遠快人一步。
甚至都不需要推手。
很快，遊戲論壇、貼吧、社區等等地方，都在討論這一則消息。
剩大還是很多人知道的。
‘貪好玩傳奇’現在還在遭遇各種針對這件事情，也是很多人知道的。
這樣的消息湊在一塊，很快吸引了網民們的視線。
“有好戲看了。”
“我就覺得之前一湧而上的針對‘貪好玩傳奇’有點不對勁。”
“現在看來這裡麵的問題還不少。”
“明擺著的吧，‘貪好玩傳奇’豐富了傳奇的玩法，搶占了大量的市場，有人眼饞，很正常。”
“所以，‘貪好玩’現在是要來一招釜底抽薪嗎？”
“我可是聽說，剩大內部正在全力搞這款遊戲，期望值非常高……”
“看戲就行了……”
“……”
這件事情顯然引起了剩大的重視。
隻不過網絡上沒有任何剩大發出的聲音。
而好事的網民則非常激動，有些帖子的回帖數量甚至上千。
比如其中某位好事網民發布的標題名為：「進擊吧，‘貪好玩’」帖子，引發了無數網民圍觀、評論、轉發、點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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