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長安街上車流不息。
北京飯店門口，陳愛秀笑容滿麵的道：“你們真是太客氣了，本來這頓飯應該我來請的！”
“下次一定要給我機會宴請你們一家。”
林鳳連忙擺手：“莫太客氣了，一頓飯而已，應該的應該的。”
“那我們就不遠送了……”
“……”
方年一家人站在門口，跟陳愛秀、李安南母子倆揮手道彆。
目送他們前往不遠處的天安門東地鐵站。
快到地鐵站入口時，陳愛秀忽然歎著氣說道：“本來我是想借方年家請客的機會，提前去付賬。”
“沒想到服務員說早就結賬了，賬單都已經入庫了。”
見李安南不吱聲，陳愛秀回頭看過去：“怎麼不做聲了，剛才在飯桌上你不是挺外向，一點也不怕醜噠！”
李安南張了張嘴，小聲道：“媽，我說句話，你彆介意。”
見陳愛秀點頭，李安南咳嗽了聲：“如果不是老方提前去結賬的話，你可能結不起這頓飯。”
“賬單應該是他特地讓服務員不給我們看的。”
陳愛秀眼睛一瞪，擺著手道：“怎麼可能，不就是一頓飯！”
李安南抿了抿嘴：“那如果我跟你，大家都覺得特彆好吃的那盅像是粉絲黃燜魚翅，大概要每位一千多塊，還有那個你說花樣太多的燕菜，價格也差不多……”
頓了頓，李安南一臉冷靜的道：“這頓飯你可能結的起，但真不敢結。”
李安南每說一句，陳愛秀瞳孔就放大一圈，最後連眼皮都跳了起來，震驚道：“就這麼一頓飯，吃了兩三萬？”
“城裡當大老板的都不會這麼吃吧。。”
李安南不動聲色的道：“這可說不好，不過你彆小看我剛才說的菜，都是非常耗時的，有的要吊火熬三天，老方說我們是運氣好。”
“我估計連阿姨都不知道這頓飯裡麵的門道。”
良久，陳愛秀才幽幽的開口：“你說方年寫的小說掙了多少錢？”
李安南回答道：“他說幾十萬，我估計可能有個一百來萬。”
陳愛秀倒吸一口冷氣，接著感慨道：“你真是認識了個好同學，要不是他帶著你，你這重本根本沒戲。”
“方年比你還小一歲吧，瞧瞧人家！”
李安南望向彆處，再不敢吱聲。
果然，陳愛秀沒放過這個教育的機會，說著說著便是很難懂的話，什麼‘彆人家的孩子’，什麼‘你看看你’。
雖然李安南嘴上說得隨意，可從吃飯到現在，心裡的震驚從未消散。
他真的沒想到，在自己的高中最後一年裡，影響自己最深的兩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一直就在他跟前吊兒郎當的。
…………
…………
北京飯店的一間套房中，林鳳正發著感慨：“方正國，看著李安南同學，嘖~”
“說是我們做主的旅遊，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是方年準備在了前麵，就沒有手忙腳亂的時候。”
“嘖~是吧……”
方正國附和的說了幾句‘兒子優秀臉上有光呐’之類的。
說著說著，林鳳忽然望向方年：“方年，你說說看，你為什麼這麼懶？”
方年：“！！！”
“這都被您看出來了？”
林鳳嗬了聲，自得道：“我什麼不知道？”
“你就說說，今天晚上這頓飯能買多少張故宮的門票吧。”
方年不動聲色的道：“沒多少沒多少，故宮門票要60元一張，可貴。”
方正國在一旁打圓場：“一頓飯能有多少錢，在申城的時候大餐還吃得少嗎？不都是幾百元！”
於是林鳳斜乜向方正國，方正國便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接著林鳳抱著膀子望向方年：“說句實話有那麼難？”
“在申城住的酒店那個天價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家也是五星級，這些你根本都不帶掩飾的，晚上這頓飯剛上完菜你就趕緊去結賬，還讓服務員瞞著，連菜單都沒讓我們看到，說！”
方年乾咳一聲，小聲道：“也就不到500張。”
“多少？！”林鳳的聲音徒然高了八度。
這時輪到方年的外婆連忙笑嗬嗬的打圓場：“吃都吃了，林鳳你就彆說年寶啦。”
林鳳小聲歎了口氣：“媽，這個敗家子的手筆一次比一次大，真得讓他給嚇出心臟病！”
“本來隻是隨便問問，你聽聽，一頓飯吃三萬，這是吃的黃金啊，包飛機，住五星級酒店，我都不說什麼……”
林鳳正準備長篇大論時，方年咕噥一句：“吃的時候沒見你說不吃。”
“要不是外婆來，我才懶得吃這麼好的，有個煎餅果子吃就不錯。”
林鳳張了張嘴，最後頹然道：“行行行，我不說了。”
方年陪了個笑臉，趕緊道：“媽，這頂多是偶爾一次，你彆太放在心上，掙錢就是用來花的，我們這次還是運氣好，要不然都吃不到，越往後越不好吃到的。”
林鳳歎了口氣，沒再多說。
如果她認真想下去，可能她接受不了的並不是方年的鋪張浪費，而是她發現方年忽然之間真的長大了。
林鳳不敢細想，這樣的成長裡麵有方年默默付出的代價。
如果不是自己沒能力，何至於此。
這次旅遊輾轉三個城市，不管去看什麼玩什麼，從來都順其自然。
林鳳不知道這裡麵方年準備了多少，但知道自己絕無可能如此周到。
因為真的隻有很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
再細想方年的‘鋪張浪費’，何嘗不是因為考慮到家庭集體出行旅遊的機會難得。
尤其是老人，越往後越是沒這樣的機會了。
畢竟是近七十歲的高齡了，還能有幾多機會能像這次一樣。
這也是方年不提前打招呼，執意要來京城的緣故。
對於很多的中國人來說，京城的象征意義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清楚。
尤其是像是參觀天安門廣場升旗式這樣的機會。
就好像前世，方年足夠有錢時，老人的身體早就沒辦法支撐這麼遙遠的行程。
佝僂的背，走路偶爾要拄拐，怎麼經得起顛簸。
有錢能使磨推鬼，但無法讓時光倒流。
重返人生裡，時光的美好意義就是這些。
就好比說，方年三歲時喜歡模擬槍玩具，林鳳一直沒給買，五歲時終於給買了，但方年的欣喜早就沒了……
…………
未幾，林鳳主動轉移話題：“明天是去長城還是去哪裡？”
方年稍加思索，開口道：“八達嶺長城雖然名氣大，但也就是可以看光禿禿的山，京城其實有個很少人去的錦繡長城，叫慕田峪。”
“號稱是最長的長城，景色很好，就是距離有點遠，可以坐火車過去，那邊遊客不多，爬起來比較累，不過可以爬一段感受一下，回山腳坐纜車上去。”
聽完方年的介紹，大家便同意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一行人先是在方年的帶領下去了慕田峪長城。
儘管7月份不是最佳的遊玩季節。
但能被稱之為‘萬裡長城，慕田峪獨秀’的錦繡長城，一點都沒讓方年一家失望。
確實攀爬的難度很高，所以真的隻是略作嘗試之後，就回了山腳坐纜車登頂。
在頂上拍了不少照片。
在長城這裡足足花了一天時間。
然後去了頤和園與圓明園兩個園子。
主要是帶方歆走進以後書本上會說的地方。
“方歆，你站在這裡，我給你拍個照片洗出來。”
在見諸於很多文刊上的圓明園重要遺址旁，方年認真說道。
“過幾年你會在課本上看到這幅畫。”
方歆哦了聲：“好的。”
方正國和林鳳都見過那幾根柱子的圖片，沒想到曆經多年自己會親眼看到。
神情都有些唏噓。
…………
…………
參觀完圓明園後，回酒店的路上，林鳳開始叨咕回家的事情。
“方年，我們請地師看過過火的時間了，是六月初二，也就是23號，是不是該回去了？”
儘管想要雙喜臨門，但錄取通知書的時間發放沒法把控，而過火的時間點並不多，所以林鳳隻好折中定在了較晚的7月下旬。
方年眨了下眼睛：“我沒說嗎？”
“昨天複旦官網就公布了考生錄取信息，我查過，被錄取了，大概22、23就能收到錄取通知書。”
林鳳：“！！！”
“這麼重要的信息，你怎麼不說？”
方年：“我記得我說了的。”
接著飛快的轉移了話題：“我已經預定了後天早上的飛機回家。”
“明天上午的安排是去動物園，然後去歡樂穀，讓方歆體驗一下城裡孩子的童年。”
林鳳眨了下眼睛：“動物園我知道，歡樂穀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
方年解釋道：“鵬城世界之窗對麵就是歡樂穀，不過當時沒去。”
“京城也有，乾脆就來這個了。”
方歆好奇的問道：“歡樂穀是什麼，有好吃的嗎？”
方正國趕緊道：“你快彆想著吃的了，我都快背不動你了。”
未滿八歲的方歆，在旅行的途中，沒少需要抱和背的，這能理解，不過方正國說得也是實話。
方歆很不服氣，掀起衣服露出肚子：“我都沒有肚子！”
“你們就是不喜歡我，連太陽也不喜歡我，就知道曬我一個人，我黑了好多！”
“……”
方年打趣道：“我們不喜歡你是真的，但太陽可不要太喜歡你，要不然怎麼逮著你一個人曬。”
隻有老人比較實在：“方歆還小，是要多吃點。”
“……”
行程安排妥當後，再加上最重要的事情都已經板上釘釘，林鳳女士總算可以‘輕裝上陣’。
京城的動物園物種還是較為豐富的。
不過拍照留影的需求並不高。
方歆隻是驚呼聲比較多，因為多數動物她都不認識。
隻不過，她大多數時間都坐在方年的脖子上，她還振振有詞：“就哥哥最高了，我還沒長大，看不到的嘛！”
“我也不想的嘛！”
似乎是在下意識的戒煙，所以方正國嗑瓜子的時候增多，樂得清閒，還要幸災樂禍：“說得對，你哥哥長這麼高，扛你正好。”
騎在方年脖子上的方歆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如方年安排的那樣，參觀完動物園後直奔歡樂穀。
剛好到歡樂穀還不到中午，一商量，決定直接去歡樂穀裡麵用餐算了。
進了園區後，方年很快決定道：“我們先坐這個環園小火車遊一遍。”
“……”
而這個時候，方歆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散發著雀躍的味道。
林鳳咂咂嘴：“方年你就縱容方歆吧！我說為什麼一定要來這個歡樂穀，原來是個大樂園！”
“方歆要是再矮1厘米就免票了，現在光門票就要160！”
方正國沒吱聲。
他一向不管這種小事情。
老人也沒吱聲，她隻是驚訝於外麵的花花世界真是不敢想象。
方年接過話頭：“媽，這次你真誤會了，我其實隻是想讓方歆跟城裡的孩子一樣，有個差不多的童年。”
林鳳：“行吧。”
這個下午，是方歆最快樂的時光，她感受到了童年應有的快樂。
從一個主題樂園到另一個主題樂園，方歆那叫一個精力充沛，都沒讓抱一下。
“哥哥哥哥~快來。”
“……”
整個樂園裡都有她留下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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