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號，清晨。

方年打著哈欠從睡夢中醒來，如往常一樣洗漱完晨跑。

7點多時，隨便對付了下早餐。

回到房間後，方年攏了攏行李，衣服、鞋子、高中三年的課本，比想象中的要多。

看著客廳中的行李，方年有點撓頭。

“叫個車把行李拉回去，我騎摩托在後麵追著跑？”

想著腦子裡麵就有了畫麵。

‘咦惹’一聲，然後就聽到馬林巴琴鈴聲響起。

“老板起床了吧？”

接通後，聽筒中傳來關秋荷的聲音。

方年嗯了聲，笑道：“這麼大清早的打電話給我，是要報喜嗎？”

關秋荷咂咂嘴：“不是。”

接著說道：“得請你來一趟鵬城，我幫你買了下午的機票，一點半前要到黃花機場。”

“實在是不好意思，你高考剛結束就讓你工作，但……”

方年稍加思索，同意下來：“沒事，我理解，機票信息發到我手機上吧。”

“可以先跟我說說是哪方麵出了問題嗎？”

昨天晚上在夢幻網吧時，方年簡單體驗過頁遊‘貪好玩傳奇’，遊戲本身的問題不大。

至少有60%的抄作業還原度。

不對勁的地方是廣告的推廣。

昨天下午關秋荷有發過來信息，推廣如期上線，可方年通過常規途徑沒找到廣告。

這本來就很有問題，隻是沒想到效果也出了問題，否則關秋荷的電話不會來得這麼快。

關秋荷沉聲說道：“推廣沒有效果。”

“大家都沒有良好的推廣宣傳經驗，推廣費用沒少花，效果幾近於無。”

方年想了想，道：“可能需要時間發酵，這樣，我先收拾一下回趟家，然後去省城乘機。”

“好。”

關秋荷嗯了聲，語氣裡沒多少輕鬆感。

方年本來想著在電話裡溝通一二。

轉念一想，覺得自己去一趟鵬城也無所謂。

就當是旅遊了。

其實換位思考，方年覺得若是自己曾經22歲時被這麼直截了當的扔出去，應該會搞得一塌糊塗。

關秋荷做得還不錯，先是短短半月時間將公司框架搭起來，接著搞定了遊戲上線的一切事務。

雖然這有因為傳奇本身的成熟屬性。

因為那份策劃案，關秋荷會對方年抱有一定的希望，也是理所當然的。

也有方年平日裡給關秋荷的信心。

最後就是身為‘貪好玩’的大股東，方年也不能總是紙上談兵，該上還得上。

至少是去麵對。

掛斷電話後，方年將電腦和換洗衣物裝進背包，下樓發動摩托車回往茅壩。

二十來分鐘後，摩托車‘吱’一聲停在新屋前。

跟往常的大多數時候一樣，方正國蹲在屋前的護坡牆上，磕著瓜子。

在生活條件許可的情況下，方正國其實比林鳳更無憂無慮一些。

這就是他最放鬆的樣子。

蹲著嗑瓜子，或許在想事情，或許什麼都沒想。

“東西沒帶回來？”

方正國站起身走過來，嘴上問道。

方年嗯了聲：“東西帶不回來，下次再去拿。”

“爸，我媽呢？”

方正國手指虛空點了下：“屋裡。”

接著問了句：“考得怎麼樣？”

方年回答道：“正常發揮。”

走進老屋後，林鳳正坐著看電視。

不知道什麼時候，家裡把電視機從樓上的主臥搬了下來。

“回來得這麼早呀，才八點多。”

見到方年，林鳳笑道。

“東西沒拿回來？”

“考得怎麼樣？”

方年一一回答，然後問：“方歆不在家嗎？”

林鳳嗯了聲：“今天是星期二，她還得讀書。”

“哦。”

正說著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方年看了下電話號碼，道：“我先接個電話。”

“方年，出來玩啊，我在夢幻網吧這裡。”

電話接通後，林語淙笑嗬嗬的聲音傳了過來。

昨天晚上，林語淙也隻是在電話裡麵跟方年說了兩句話。

她沒來打擾174班的散夥飯。

也沒去燦星。

林語淙跟方年再熟悉，那也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不打擾是基本操作了。

方年小聲歎了口氣，笑道：“你說晚了。”

“昨天晚上我還跟李安南他們說，告彆的時候不要太隨意。”

“沒想到反而是我沒機會正式跟你們說再見。”

聞言，林語淙心慌慌的，連忙追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方年道：“我下午的飛機去鵬城，實在不好意思。”

“原本我還打算給你送個畢業禮物。”

方年的話語落下後，林語淙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再見。”

“……”

掛斷電話後，方年收起手機，走回屋內。

看向方正國和林鳳，道：“爸、媽，那個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情。”

林鳳好奇的望向方年：“這麼鄭重？”

“什麼事情？”

方年直接道：“是這樣的，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去一趟鵬城，下午一點鐘的飛機。”

“嗯……我等下就得走。”

“我包了車送我去省城。”

方年來了一次先斬後奏。

當然，這裡麵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從茅壩到黃花機場的車程足有210公裡，在順利的情況下，需要差不多三個小時才能趕到。

預留出一定的富餘時間，方年其實也沒什麼選擇。

因為飛機的起飛時間是下午兩點十分。

是頭等艙，可以享受快速安檢通道，一點半之前趕到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方正國跟林鳳直接就愣住了。

“你，你說什麼，下午一點的飛機去鵬城？”林鳳驚呼著站起身。

方年連忙道：“媽，你先彆激動。”

“我還有時間跟你解釋的。”

方年再次有限的向家人坦白了一部分情況。

“你們應該還記得年初時，我一個朋友給你們送的禮物吧。”

方正國跟林鳳都點了點頭。

想不記得也難。

因為方年說過是正宗的古巴雪茄，方正國研究了兩天，才小心翼翼的抽了第一支。

當時茅壩在家的男人都來了。

烏央烏央的圍在老方家客廳中。

那場麵，方正國說過好幾次，方年還是學不出來。

除此之外，萬寶路這種殼子上是英文的外國煙，也讓方正國大出風頭。

連帶著茅壩的中年男人們都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彆的不說，至少有半個月的時間裡，老方家都是非常熱鬨的，加上當時還在起屋的工人師傅們，恨不得把整個茅壩都抬上天。

倒是說林鳳的感受比較私人。

因為護膚品這東西，茅壩都沒人整。

方正國研究了兩天，林鳳起碼研究了一個星期，又旁敲側擊的跟人打聽過。

最後品出味了，全是英文的護膚品甚至都不會是桐鳳這種地方能看到的。

硬要說的話，她還真的沒品錯味道。

在2009年，彆說桐鳳，整個湘楚都沒有。

見方正國跟林鳳點頭，方年接著說道。

“我跟這個朋友有一點關於小說延伸上的合作，所以需要趕過去處理一下事情，看能不能攢個城裡的房子錢。”

方正國沒吱聲。

主要這種‘小’事也不歸他管。

林鳳緊皺眉頭：“可是你還這麼小，我跟你爸都不太放心。”

“鵬城又那麼遠，你還要坐飛機去……”

方年連忙道：“舅媽、大表姐還有南哥不都在鵬城嗎，要有什麼事情的話，我也可以找他們。”

“本來我就打算暑假我們一家去鵬城或者申城旅遊一下……”

林鳳還是不大放心：“就算是這樣，你這也太著急了，昨天才高考完！”

方年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正是因為高考完了，所以我才要趕緊過去，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我寫的這本書已經給我帶來了將近一百五十萬稿費，它的潛力還沒有挖掘出來。”

“……”

總之，林鳳最後還是同意了這件事情。

一方麵是方年叫的車已經到了門口，另一方麵是方年說得也有一定道理。

過去的這一小半年裡，大多數事情都是方年引導或者直接決定的。

所以其實早就奠定了相應的信任基礎。

“我會早點回來的。”

老方家的門廊上，方年笑著道彆。

背著自己的雙肩包，坐上了小麵包。

還沒上高速時，方年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柳漾的電話。

“方年，你現在在哪呢，出來玩呀。”

“我跟李安南他們在一起。”

語氣裡麵的傲嬌味道，還是跟以前一樣。

不過多了一份高興。

方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現在已經回家了，剛好有些事情要忙。”

“以後有機會吧。”

柳漾愣了下：“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在跟李安南他們一起上通宵，隻不過淩晨回去睡覺了，這才幾點，你就到家了？”

方年笑了下：“你都到了棠梨的啊。”

柳漾的不討喜，就體現在了這些細節上。

這時聽筒中傳來了李安南他們的聲音：“老方，你今天早上就回家了？”

“對啊方年，你都不困的嗎？”

“不是睡得越晚，醒的越遲嗎？”

“……”

“有時間的話，出來玩啊，彆縮在家裡。”

各種各樣的嘈雜聲音，方年也分不清誰是誰。

不過方年心裡卻很清楚，再見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忽如其來，且一點道理都不講。

傳過來的聲音裡麵的很多人，在往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裡，方年都很難再碰到。

方年也沒想到，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要快。

都來不及說再見。

小麵包駛上高速公路時，方年也掛斷了電話，無非是多嘴說了幾句閒話。

差不多十一點的時候，方年收到了鄒萱的QQ消息。

問他還在不在棠梨。

看著消息，方年歎了口氣。

這位上輩子在高中生涯乃至畢業以後一年時間裡還是最喜歡的女生，也來不及當麵說一聲再見。

“回家了，有事情處理，會有一段時間不在棠梨。”

鄒萱：“啊？！”

“怎麼這麼突然。”

“好的吧，哥，要順利喔~”

生活最大的玩笑就是，所有人都不覺得這次再見是最後一次見麵，然後，它就成了事實。

偏偏經曆過一次的方年還知道這個事實。

就如同上輩子一樣，在高考畢業以後，方年很快去了鵬城。

10年在棠梨的那次唱歌，也就三五個高中同學。

再之後，絕大多數高中同學在往後十年的時間裡，方年一次也沒見到過。

好在高考結束後，方年其實就有準備。

隻不過，現實讓他比預料中更快的與高中生活道彆，未來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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