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安南的牢籠(1 / 1)

玩家超正義 不祈十弦 1094 字 1個月前

最後一盤錄像帶已經轉到了儘頭。

老舊的電視機不斷發出嗤嗤的雜音,刷新率不足的玻璃屏上,能看到雪花屏正令人炫目的抖動著。

而在這微弱的光芒投射之下。

安南正背對著電視機,低頭看著枯黃的紙片。青年人的完美之軀投射出陰影,將那紙片覆蓋大半。

“……憐憫。”

安南第三次重複著這個詞,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恍惚。

一陣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讓安南有些眩暈。

被提醒過之後,安南才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原來,我對他們一直一直……都是抱有憐憫的嗎?

無論是艾薩克還是奧菲詩,甚至於英格麗德——

麵對他們絕望的處境,安南並不憤怒、並不憂愁,甚至也沒有感到喜悅。而是有些無奈,心情平靜,揮灑著高高在上的憐憫心。

——就宛如神明一般。

如此來說的話。

安南也不隻是對這陷入噩夢中的幾個人……他是對這整個世界都感到憐憫。

正是因為安南認為人們過得並不幸福,認為這個世界還有諸多優化的空間——他才會進行如此之多的思考、進行如此之多的行動。

雖然安南隻是凜冬大公,但他也平等的對其他國家的人抱有哀憫之心。他甚至對玩家們都持有或親或重的憐憫……他會想辦法開釋玩家們的心結、鍛煉他們的能力、培養他們的品德。

這是家長與老師才會做的事。

而安南與他們根本就沒有密切的關係——換言之,就是安南有些多管閒事了。

但他卻根本沒有意識到哪裡不對。

這正是因為安南懷有這宇宙間最為純粹而神聖的法則——愛。

那並非是僧侶的憐憫、也不是聖人的憐憫。

而是君主的憐憫。

他對這個世界所有國家、所有種族的人,甚至於異界的玩家們,都抱有平等的愛。

他就如同一位坐在神聖王座上的王。常對世人之憂患,懷有神明般的悲歎。

所謂的愛民如子。

正因為安南將自己視為更高的存在,因而對眾生懷有平等的憐憫;再加上安南那生而具有的極強行動力,安南才會形成璀璨光輝的人格。

他是確實的想要將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是確實的試圖拯救他所看到的每一個值得拯救的人。

於是人們紛紛投向安南、支持安南、幫助安南,正是因為他們從安南身上看到了希望。

那是讓世界變得更好的希望。

就如同星星拱衛月亮——如同在亂世之中,良將賢士投往明君一般。

但假如……安南的這種“璀璨”,失去了“行動”的那一部分。那就會隻剩下毫無意義的“憐憫”。

悲天憫人。

僅此而已。

他什麼都不會去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就像是從王位上退下、變成了一位慈悲的僧侶。

——安南終於理解了。

屬於他的那份“定製”的絕望,就是他雖然明晰一切、卻依然什麼都做不了。

無論是哪個人所經曆的苦痛,都無法使安南動搖。假如安南並非是進入他所在的這個房間,而是進入任何一個“副本”之中,他都有信心順利通關。

會讓艾薩克動搖的“瘋人國悖論”,不會讓安南有絲毫遲疑;英格麗德憑借陰謀詭計無法脫身的絕境,如果讓安南來仔細思考依然可以破局。

讓奧菲詩進入絕望的,完全沒有交流的機械末日,對安南來說,卻會成為他汲取知識的最好養料。

同理……其他的幾個“副本”,安南也都恰好有辦法通關。

因為“我上我真行”這種言論對安南來說,並非是一句空話。

所以這個噩夢恰恰不會讓安南去做任何事。

“我目見他人受苦,卻什麼都做不到……”

安南喃喃道。

為何僧侶常懷憐憫之心?

因為他們的力量過於薄弱。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改變不了,至多也隻能拯救身邊遇到的人。而這份拯救相對於受難的蒼生來說,可以說脆弱到了近乎蒼白的地步。

他們隻能安慰自己——隻要能做好自己的事、拯救身邊人,那就足夠了。

但那與拯救所有人的願望,畢竟是不同的。他們沒有那個力量去拯救所有人。

——可這份力量,安南原本是有的。

他所持有的【天車之書】,正是開啟新世代的引子。一切奇跡都可由安南所引發。

這時的“憐憫”,就已經不再是“憐憫”本身——而是“大愛”。

安南在這裡能夠得到最全麵的情報,他的個人能力足以解決所有人遇到的難題,他的心中也的確懷有將他人拯救而出的熱忱……

安南房間中的那些錄像帶,會隨著其他人的經曆而逐步更新,因此他也不會無聊到什麼事都做不了。他在這裡不會因饑餓乾渴而死、更不會觸發咒縛的任何副作用。

甚至就連安南的冬之心——都在不知何時被解除了。

安南直到不久之前,才意識到……

這個狀態的他,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完整。

比白安南和黑安南都更加完整——

削弱安南痛覺的咒縛,被暫時解除了;屏蔽了安南正麵或是負麵感情的、如今已經完全進化的【冬之心】係列咒縛,也失去了束縛。

如今的安南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普通人。

所有影響他全心全意體會絕望的咒縛,全部都被暫時移除了。

安南稚嫩的少年之軀已經完全發育,精力和體力都抵達了此世最為巔峰的狀態。甚至比進入這個噩夢前的安南,還要更為健康、強大。

可安南卻什麼都做不到。

他隻能坐在這個無法進出的房子裡,看著其他人一步一步陷入絕望。

他和其他人之間的距離,就像是看電視的人、與錄像帶中的故事一樣。

那是一個次元的距離。

就算安南再努力,也不可能從電視機中鑽進去、改變“故事”中角色的命運。

——也就是說,這並非是一個需要安南尋找線索之後離開的密室。

而是安南的副本本身。

因為這個密室本身就沒有鑰匙——它是一個沒有謎底的謎題。

也是獨屬於安南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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