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大家知不知道有什麼精確的三維衛星地圖?可以傾斜45°看地平落差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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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日,趙伯虎率六萬江東義師再赴下邳城,準備對這座城展開了攻勢。
鑒於之前已有過數日的‘實戰演練’,江東義師的軍卒們表現地可圈可點,雖然彆說壓製守城的晉軍,連對守城的太師軍造成一比一的傷亡也做不到,但不可否認,江東義師這支從未打過硬仗的軍隊,正在逐步朝著一支合格的軍隊改變。
對此章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自四月二十日下午趙伯虎首次嘗試下邳城起,章靖便一直尋找著一舉重創這支叛軍的機會。
此時的章靖,麾下僅有三萬不到的兵力,倘若這三萬不到的軍隊皆是太師軍老卒,章靖或許也會嘗試鋌而走險,對兩倍兵力的江東義師主動出擊,一解下邳之圍。
奈何他麾下這三萬不到的軍隊,太師軍僅剩下一萬四千人,其餘是近萬河北軍與三四千山東新卒,還有寥寥一兩千的下邳縣縣軍。
那三、四千山東新卒的戰鬥力,或許連城外的江東義師都不如,更彆說那寥寥一兩千下邳縣卒——鑒於江東叛軍在下邳縣的名聲,章靖根本不敢讓這些下邳縣卒肩負要職,最多就是讓他們給三軍打打下手,做一些照顧傷員、擔飯運水、掩埋屍體等等,連值崗都不敢讓這些人去做。
天曉得這些下邳人會不會臨陣倒戈?
要知道自從趙伯虎率江東叛軍抵達了他下邳一帶,他下邳城內的民心就變得浮躁起來,縱觀這座城內,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密謀‘裡應外合助義師殺入城內’的事,好在他章靖與太師軍還有幾分威名,以至於那群‘暴民’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而這,也是章靖不敢傾儘兵力主動出擊尋趙伯虎決戰的原因,他怕他剛率大軍出城,城內便發生叛亂,倒時候一個不好,他連城都回不了。
最近幾日,趙伯虎借他下邳‘實戰演練’,鍛煉其麾下江東叛軍,這讓章靖憂喜參半。
憂的是,這支江東叛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強大起來,從最初的一群烏合之眾,逐漸有了幾分老卒的味道,至少他下邳城的弓弩齊射,已經幾乎無法讓那些叛軍士卒變得驚慌失措。
而喜的是,趙伯虎的這種鍛煉辦法,亦在逐步削減其麾下江東叛軍的兵力。
據陳玠派人統計,他下邳城每日都可以擊殺差不多兩千人左右的叛軍。
一日兩千?五日豈非一萬?
想到這裡,章靖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
在他看來,倘若他要主動出擊,下邳城肯定是要軍隊留守的,保險起見,最起碼留下三千名河北軍——他可不想讓他出城與江東叛軍鏖戰時,下邳縣卻發生叛亂,先投降了叛軍。
至於那三四千山東新卒與寥寥一兩千下邳縣軍,章靖想來想去,還是認為將他們留在城內為妙——他覺得前者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後者,他更是報以懷疑。
這樣算下來,他麾下可以出擊的兵力,其實也就是一萬四千太師軍與七千河北軍,差不多兩萬左右的兵力。
可對麵趙伯虎有多少兵力呢?六萬餘!
以兩萬敵六萬,就是算章靖,也沒有幾分把握。
但倘若趙伯虎的兵力能夠削減至四萬,哪怕這些叛軍在連日來的‘實戰演練’中逐漸變得厲害起來,章靖覺得自己倒也可以試試鋌而走險。
然而,奈何趙伯虎根本不給章靖鋌而走險的機會,在連日率軍赴下邳‘實戰演練’導致建東義師逐漸減員的情況下,趙伯虎迅速從他占領的後方城池調來了增援。
儘管增援大多隻是新征募的士卒,其實起不上多少作用,但這些新卒的陸續抵達,卻讓趙伯虎麾下的義師人數持續保持在六萬以上,甚至還有緩慢增加的跡象。
很顯然,趙伯虎根本不打算放棄人數上的優勢,畢竟這可是他壓製章靖的有力手段——隻要他義師的人數始終保持在晉軍的兩倍至三倍左右,他認為章靖就不敢輕易求戰。
畢竟章靖的戰略目的是守住下邳,靜等陳太師、鄒讚、薛敖、王謖等人率領的大軍,而不是立刻就與江東義師決戰——晉軍方的主力還在泰山,如何與江東義師決戰?
一方束手束腳,一方卻是肆無忌憚,這就導致下邳戰役從一開始,趙伯虎就在戰略層麵上壓製了章靖。
當然了,戰略層麵上的優勢,並不代表趙伯虎就能立刻奪下下邳,倘若趙伯虎不能在陳太師解決泰山賊之前解決掉章靖,待這位晉國老太師率領晉軍主力南下至下邳,恐怕他也就隻有放棄奪回下邳了,甚至還有可能退回九江、廣陵,甚至是江東三郡,借大江之險抵禦晉軍。
好在眼下情況還比較樂觀,因為就在前幾日,他還收到了前江東義師大將、現泰山義師諸天王之一的呂僚派人向他送來的書信,信中詳細記載了其泰山義師當前與陳太師所率晉軍的對抗。
不得不說,當前泰山太師正拚了老命與陳太師的晉軍對抗,態度之堅決,甚至讓呂僚都有點看不懂,尤其看不懂東天王朱武與軍師張義。
據呂僚信中所寫,在三月上旬時,即晉國虎賁中郎將鄒讚率五萬太師軍與三萬河內、巨鹿、巨鹿軍隊抵達山東的那會兒,那位陳太師就派人向泰山義師做了最後的勸降,說是隻要周岱、朱武等諸天王願意放棄抵抗,率麾下賊眾投降晉國,陳太師表示願意以他的名譽保證,寬恕諸人的罪行,並給予眾人校尉的官職。
校尉,差不多都是雜號將軍的程度。
不誇張地說,那位陳太師可謂是非常有誠意了。
在這份誠意麵前,西天王丁滿、南天王陶繡有點退縮了,召諸天王於大天王周岱的天井寨商議對策,一起商議是否要接受陳太師的招安。
然而在這次會議中,先是大天王周岱竟因為身體狀況沒有出席,讓他最信任的軍師張義代為出席,隨後又是東天王朱武嚴詞否決了丁滿、陶繡兩位天王的‘受招安’提議。
當時呂僚當然是支持朱武,畢竟他也明白,一旦陳太師解決掉了他泰山義師,肯定會立馬揮軍南下找趙伯虎的麻煩,因此無論如何,呂僚也不能坐視泰山義師被陳太師招安。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弄不明白,何以東天王朱武會率先提出拒絕陳太師的招安,而周岱最信任的軍師張義,又為何會暗助朱武?
還有,周岱那家夥去哪了?這個跟丁滿、陶繡二人一樣膽小的家夥,這次麵對那陳太師的招安居然沒有心動?
呂僚懷疑,張義可能背叛了周岱,與朱武一同架空了周岱,最有力的佐證是,張義借周岱之名,將周岱率下的兵力交給了朱武,非但彌補了朱武此前的戰損,甚至還使得朱武成為了諸天王之中兵力最強盛的那個。
據呂僚在信中所寫,當時王鵬、丁滿、陶繡幾人曾質疑是張義與朱武二人聯手架空了周岱,不過後來朱武主動找王鵬喝了頓酒,王鵬便不再質疑此事了,隻剩下丁滿、陶繡二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至於呂僚本人,他當然不會質疑朱武,因為朱武是堅定主張與晉軍繼續對抗的,雖然呂僚始終想不通這對朱武有什麼好處,但這並不妨礙他站在朱武那邊。
說白了,誰主張繼續與晉軍對抗,呂僚就支持誰。
儘管他也知道泰山義師根本無法抵抗晉軍,但隻要能給趙伯虎爭取時間,呂僚就滿足了。
當日收到這封書信後,趙伯虎亦與護衛長楚驍私下商議此事。
楚驍笑著說道:“這朱武莫非也與晉國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與呂僚一樣,他也覺得這位東天王堪稱頭鐵,不惜拒絕了那麼好的招安待遇,也要繼續與陳太師率領的晉國糾纏。
“難道他不知其泰山義師根本撐不久麼?”楚驍對此很是困惑。
然而,趙伯虎卻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我看他並非不知,而是他……他這是在給我江東義師爭取時間,他的目的跟呂將軍一樣。”
“還有這種家夥?”楚驍驚訝說道:“莫非這朱武也是前義師出身?不對啊,倘若果真如此,呂僚之前肯定會提……莫非還有彆的原因?”
“彆的原因麼?”
趙伯虎微微一笑,腦海中浮現某人身影,神秘說道:“大概就是他背後有人指使吧,他背後那人,希望我江東義師成事。”
“誰?”楚驍好奇問道。
趙伯虎微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可說。
其實這會兒,趙伯虎大致已經猜到了,朱武背後那人,多半就是他的弟弟,化名周虎的潁川都尉。
泰山賊怎麼出現的?不就是他弟弟趙虞借著平叛的名義,將周岱、朱武那群濟陰、東平的賊寇驅趕到了泰山郡,將幾支原本鬆散的賊寇硬生生趕到了一塊麼?
說實話,當初得知這件事時,其實趙伯虎也沒多想,以為他弟弟隻是‘身不由己’,可如今從呂僚的書信中得知,得知泰山義師的軍師張義,以及東天王朱武做出了有違常理的舉動,他就開始懷疑,其實他弟弟趙虞早就在泰山義師中布下了棋子。
那小子就喜歡做這種事。
輕笑一聲,趙伯虎忽然想到了他前一陣子收到的一封信,一封來自項宣的信。
曾幾何時,項宣根本看不起他,但趙伯虎通過自己的行動使項宣對他大為改觀,自那以後,項宣就對他十分尊重與信任——雖然仍覺得趙伯虎過於年輕。
出於尊重與信任,項宣自然不會對趙伯虎隱瞞什麼,尤其是在事關他義師戰略的大事上。
這不,前一陣子項宣就特地派心腹送了一封書信過來,講述他在汝南郡遇到的種種。
比如,某個新任的左將軍,故意派可能早已成為其爪牙的南陽義師來投奔來,還借著那何璆的口,給他各種出謀劃策。
跟呂僚想不通朱武與張義為何要堅持主張對抗陳太師的晉軍那樣,項宣也想不通那周虎為何要給他各種出謀劃策——這是項宣自己嘴硬的解釋,而就趙伯虎看來,項宣根本就是被那周虎給控製了嘛。
更有意思的,項宣在信中還謹慎地用了‘或有不臣之心’來評價那周虎,認為那周虎是野心勃勃之輩,可能想利用他義師達到什麼目的。
當時趙伯虎看到這話,險些笑出聲。
他趙伯虎不才,一眼就能看穿那周虎——他弟弟趙虞的‘險惡’用心,就是為了儘快使項宣的長沙義師變得壯大,好笑的是,項宣還在疑神疑鬼。
好吧,站在項宣的立場上,他確實應該懷疑那周虎——作為晉國的左將軍,那周虎為何要白白讓他長沙義師變得壯大嘛?這可不就是居心叵測,或有不臣之心嘛!
好笑之餘,趙伯虎亦不禁暗暗感慨。
說起來,自得知項宣決定響應他江東義師的號召,一同北進,趙伯虎就猜測項宣很有可能會遇到他弟弟趙虞。
因此事前他就以‘莫要招惹潁川’、‘莫要招惹周虎’反複暗示、告誡項宣,就怕項宣不吸取教訓,一頭撞到他弟弟趙虞身上,給撞死了,隻剩下他江東義師孤軍奮戰。
沒想到,他弟弟趙虞比他想象的要高明,翻身為雲、覆手為雨,一方麵應付了晉國朝廷,一邊暗中控製了項宣,使項宣不得不被迫按照他的意思走。
雖然對不住項宣,但趙伯虎倒是覺得這並非是一件壞事——有他弟弟趙虞暗中‘關照’項宣,項宣的長沙義師就不會一下子‘暴斃’了。
隻不過……
『……當初叫那小子與靜女好好過日子,莫要再摻和報仇的事,看來這小子根本沒有聽啊。』
歎了口氣,趙伯虎居然感覺自己這個兄長當得毫無威嚴。
更讓他鬱悶的是,他這個兄長,現如今居然還在受自家弟弟的關照——他弟弟指使泰山義師拖住陳太師的晉軍主力,又設法控製項宣,為其出謀劃策,這不就是在變相幫助他這個兄長麼?
這讓他如何好意思以兄長的威嚴告誡弟弟退出複仇之事呢?
隻能裝作沒看到了。
五月初,趙伯虎繼續進攻下邳城,且進攻的勢頭越來越猛。
猛攻之下,他江東義師的傷亡也日漸增多,好在他義師以‘推翻暴晉’、‘勻天下不公’等為口號,義師中那些出身平民的士卒,都一心希望能在推翻晉國後,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新朝,使他們不至於再受到權貴的剝削,因此在士氣方麵有著天然優勢,還不至於因為戰損而導致士氣崩潰。
哪怕是前一日士氣低迷,也能迅速以那些口號重新鼓舞士氣。
若非兵力與士氣方麵的天然優勢,說實話趙伯虎也沒有把握戰勝章靖,奪回下邳。
截止五月初七,趙伯虎對下邳城已經展開了整整十七日的進攻,按照每日一仗來算,就等於進攻了整整十七次。
除最初五日主要是為了鍛煉兵卒,之後的十二日,趙伯虎就逐漸開始動真格了。
然而麵對著他江東義師的猛攻,下邳城卻堅守至今,甚至於,一次也沒有讓江東士卒登上城牆。
對此,趙伯虎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憑借兵力與士氣上的優勢,一次次發動進攻。
他亦不敢動用什麼‘誘敵’、‘詐城’之類的詭計,畢竟他麵對的是章靖,那根本不是他用詭計可以對付的敵人,一個不好可能還會被章靖利用——對付這等善於用計的對手,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棄一切投機取巧的奇謀,以正道禦敵,純粹以優勢、以硬實力碾壓對手,一點一點地積累優勢化為勝勢,從而奪取勝利。
雖然這辦法很笨,但卻是最實際的、最穩妥的。
事實證明,趙伯虎的笨辦法確實有效,在江東義師不懈努力的進攻下,下邳城的晉軍,傷亡亦不小。
截止五月初十,被章靖視為防守主力的太師軍與河北軍,累計陣亡分彆超過了四千人與五千人,其餘一萬太師軍與五千河北軍,也因為輪換而出現了一半左右的傷員,唯獨山東新卒與下邳縣軍幾乎沒有傷亡,因為章靖根本就沒有派他們守城,這段時間他隻讓太師軍與河北軍反複輪替防守,嘗試以這些精銳努力削減叛軍的人數。
奈何趙伯虎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可以補充,以至於人數始終保持在六萬以上,這讓麾下兵力日漸傷亡的章靖幾乎徹底打消了‘一戰求勝’的念頭。
當正道用兵不足以擊敗敵軍時,理所當然會嘗試奇謀,而章靖就是。
見正麵作戰日漸失去希望,章靖不得已將希望寄托過夜襲,從五月初起,章靖就再次對江東義師發動夜襲,甚至有時候一晚上要發動幾次夜襲。
除了夜襲,他還嘗試誘敵,即假裝夜襲失敗,引誘江東義師出營追擊,然而趁機伏殺。
但可惜的是,趙伯虎根本不給他絲毫機會,先加強夜間的巡邏,在沂水軍營至下邳城這十五裡間通通部署崗哨、暗哨,幾乎杜絕了被章靖攻敵不備的可能。
其次,他吩咐各將禁止擅自追擊前來夜襲的章靖,隻要章靖退走,立刻收兵回營,待天亮後再赴下邳展開攻城。
總而言之,章靖處心積慮想要在夜間與江東義師進行小股兵力的廝殺,試圖借己方士卒戰鬥力更強的優勢達到削減江東義師人數的目的,可惜趙伯虎根本不配合。
在這種情況下,縱使章靖好幾次在夜間攻至沂水軍營,甚至有兩次還攻破了營門,但卻沒能取得什麼戰果,隻是白白消耗自己以及麾下兵將的體力。
五月十三日,江東義師首次在攻城戰中登上城牆,此舉大大鼓舞了江東義師的士氣,也令章靖、陳玠、夏侯魯等人的心沉到了穀底。
畢竟這意味著,他們麾下的晉軍因體能、士氣等方麵的原因,已逐漸喪失了徹底壓製江東叛軍的能力。
同時也意味著,距離下邳城的淪陷,已經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