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關朔與陳勖先就‘攻占城內’做了一番商議,而後召集麾下將領安排任務。
當前義師的主要進攻方向有三個,其一為占據城內,其二、其三,自然就是攻取西城牆與東城牆。
攻占東西兩側城牆的事宜,關朔交給了麾下曲將鄒洧、羅俁二人,而攻占城內之事,則交給了曹戊。
考慮到攻占城內的任務更加繁重,關朔懇請陳勖給予幫助,陳勖答應了此事,允許關朔暫時指揮他麾下大將朱峁。
“……鄒洧、羅俁二人攻取東西兩側城牆,而朱峁與曹戊則逐步攻取城內……”
在召集麾下將領安排任務時,關朔沉聲宣布道。
聽聞此言,鄒洧抱拳問道:“請問渠帥,攻占東西兩側城牆一事,劉德將軍與黃康將軍是否會給予協助?”
關朔點頭肯定道:“我會傳令他們繼續攻打東城牆與西城牆,協助你等夾擊守城的縣卒。……還有什麼疑慮麼?”
眾將相視一眼,無人複言。
見此,關朔點點頭,沉聲說道:“既然無有疑慮,那麼立刻就去準備!我與陳渠帥都希望在今日日落之前,聽到徹底占領昆陽的好消息。”
“是!”
朱峁、曹戊、鄒洧、羅俁等幾位將領抱拳領命。
而與此同時,在昆陽縣的西城門樓內,負責這邊的守將馬蓋,亦在與陳陌、馬弘以及自己手下楊敢、賀豐幾人商議防守之事。
在與陳陌對視一眼後,馬蓋對幾名手下說道:“周首領的意思是,咱們棄守南段城牆,主要防守城門樓與北段城牆……”
說著,他便開始講述趙虞的戰術。
之所以要放棄南段城牆,那是因為趙虞考慮到西城門外以叛將黃康為首的叛軍也會參與進攻,如此一來,北段城牆倒是還好,但南段城牆上的守卒,卻要同時應付‘城上’與‘城外’兩個方向的叛軍。
為了避免被兩麵夾擊,趙虞這才決定棄守南段城牆。
這樣做的好處是,城牆上就那麼大點地方,就算黃康麾下的叛軍在南段城牆與關朔派遣的兵將彙合,也不可能給城門樓的守卒造成更大的威脅——彆看兩股叛軍彙合於南段城牆,似乎會給縣軍帶來更大的威脅,但相應地,縣軍需要防守的區域也被壓縮了一半,因此兵力上也會更加寬裕。
這是趙虞看來最穩妥的辦法。
“那若是叛軍趁機進入城內怎麼辦?”擔任軍侯的前捕頭楊敢提出了疑問。
在他看來,倘若他們棄守南段城牆,那叛軍肯定會趁機攻入城內。
“交給我。”
馬弘代替馬蓋回答道:“周首領已將縣城分為四個城區,你所說的情況,隻會發生於西南城區與東南城區,為此,周首領已在城內每一條街巷上都設置了土牆、溝渠,還委派我與張奉抵擋侵入城內的叛軍,我會率領南陽卒、縣卒、民兵隊以及旅狼,在街巷阻擊、伏擊入侵的叛軍。”
聽到這話,楊敢、賀豐幾人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見眾人再無疑慮,馬蓋做了總結:“好,既然如此,由陳大統領坐鎮城門樓,由馬弘負責抵擋侵入城內的叛軍,而你們幾人則隨我守衛北段城牆。”
“是!”
楊敢、賀豐幾人抱拳領命。
而與此同時在東城牆,王慶亦在做與馬蓋類似的任務部署。
“……按周首領的戰術,我等將放棄南段城牆,由我坐鎮城門樓,有伍摯守衛北段城牆,抵抗城外以叛將劉德為首的叛軍。萬一有叛軍從南段城牆攻入城內,張奉會負責抵擋……可有什麼疑慮麼?”
石原與陳貴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當王慶下令各司其職的命令後,石原與陳貴一起走出了東城門樓。
期間,陳貴低聲對石原說道:“這招也太驚險了。咱們這邊棄守南段城牆,恐怕西城牆那邊亦是如此,那位周首領可真是膽魄過人……他就不怕出現什麼萬一麼?”
“這也是沒有辦法。”
石原皺著眉說道:“許柏他們不是說了麼?昨日南城牆上的黑虎賊已精疲力儘,縱使周虎不下令撤入城內,南城牆也保不住,至少眼下,黑虎賊的精銳還在,稍作歇養,就能繼續戰鬥……”
與陳貴的想法不同,石原倒是不認為周虎昨日那道‘棄守南城牆’的命令有什麼不對,畢竟那會兒明擺著已守不住南城牆,既然如此,為何不一時暫退保全實力呢?
在石原看來,這才是能凸顯‘智慧’的智慧,比那些隻會一味犧牲士卒去填補骷顱的庸將強多了。
“咦?”
陳貴奇怪地看了一眼石原,調侃道:“自周虎提拔你為軍侯起,你怎麼開始說起周虎的好話來了?”
“瞎說八道!我隻是就事論事!”石原沒好氣地說道。
平心而論,就算受到了周虎的提拔,但石原還不至於為此就徹底改變態度。
隻能說,他過去處處針對黑虎賊的態度有所改變,因此乍一看,就仿佛他倒向了黑虎賊似的。
但事實上,石原看待事物還是蠻樂觀的。
尤其在這件事上,他支持周虎那‘失地存人、人地皆得’的觀點。
他正色對陳貴說道:“叛軍或有一時的得意,但隻要熬過最初……看著吧,周虎會打回來的,那個家夥,沒這麼窩囊!”
『……還敢說沒說周虎的好話。』
陳貴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石原。
片刻後,大概卯時三刻前後,叛軍曲將鄒洧、羅俁二人分彆開始進攻東城牆與西城牆。
他二人走的都是‘城上通道’,即沿著城牆前往兩側的城牆。
鄒洧原以為昆陽守卒會在城牆上堅守,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儘管他已率領兵卒來到了城牆的邊角,但還是沒有看到一名昆陽守卒。
『昆陽守卒竟放棄了南段城牆?』
驚疑不定的鄒洧,立刻派人稟告關朔,而他自己,則率領兵卒繼續前進,沿著西城牆的南段,一路來到了西城牆的城門樓一帶。
遠遠地,鄒洧就看到一名將領手持長矛站在狹隘的城牆路徑口。
鑒於已與昆陽方打了足足一個多月的交道,鄒洧當然能認出對方,畢竟對麵那位將領在他們義師中還是非常有名的——當然,是惡名。
『黑巾賊第一猛將,陳陌……我可真是走運。』
鄒洧暗自苦笑一聲,心中有所畏懼。
原因無他,隻因對麵的陳陌,以專門狙殺他義師將官而聞名,這場昆陽之戰打到如今,死在陳陌手中的他義師將領不計其數,就連曲將級的也死了好幾人,鄒洧可不認為自己的武藝能超過那些被陳陌所殺的曲將。
但將令難違,他也並無他法,隻能寄希望於待會發生混戰時,那陳陌莫要找上他。
雙方隔著幾十丈城牆對峙著。
對麵的陳陌不動,鄒洧也不敢輕舉妄動,等待城外的援軍。
不多時,在西城牆外,叛將黃康便率領麾下軍隊來到了西郊,遠遠眺望前方的西城牆。
“唔?”
黃康一眼就瞧見了西城牆南部轉角處已豎起他長沙軍的旗幟,同時也看到了鄒洧以及其麾下的叛軍士卒。
『這是……昆陽棄守了南段城牆?這是為了防止腹背受敵麼?哼,死到臨頭還耍這些小聰明。』
暗自冷笑著,黃康將麾下宋讚、陳朗、紀武幾名曲將喚到麵前。
待幾名將領到齊後,黃康指著遠處的城牆說道:“如你等所見,關帥麾下的兵將,正在城牆上與昆陽守卒遠遠對峙,遵照關帥的命令,我等要援助這些將士,與他們一同攻克西城牆。……宋讚、陳郎,你二人負責正麵攻城,紀武,你率你麾下兵卒,從南部城牆上登陸,與那支我方的軍隊彙合,聯手夾擊城門樓!”
“遵命!”
宋讚、陳朗、紀武三人抱拳而去。
見此,黃康揮手示意道:“擂鼓!準備攻城!”
“咚!咚!咚!”
西郊的叛軍中,響起陣陣鼓聲。
隨著鼓點越來越急促,一聲悠長的號角響徹天際。
期間,隻見黃康跨坐在戰馬上,拔劍指向城牆方向,口中厲聲喝道:“進攻!”
“喔喔!”
他麾下數千叛軍與近萬綠林賊振臂高呼,旋即,有兩千叛軍與三千旅林賊,扛著攻城用的長梯朝著城牆樓狂奔。
“放箭!放箭!”
負責防守城門樓至北段城牆的馬蓋、楊敢、賀豐幾人,立刻指揮縣軍的弓弩手展開齊射。
在此期間,陳陌僅僅隻是瞥了一眼城外,旋即就又將目光落在了遠處的南段城牆,落在了那些叛軍身上。
正所謂一夫當關,有他陳陌在此,南段城牆上的叛軍,彆想從他這邊經過!
“進攻!”
而在城外叛軍發動攻勢的同時,叛軍曲將鄒洧亦下達了命令。
經他一聲令下,隻見在城牆上這條狹隘的路徑上,密密麻麻整齊排列的叛軍矛盾手、劍盾手,當即踏著整齊的步伐朝城門樓而來。
見此,陳陌一轉手中的長矛,指向迎麵而來的叛軍,口中高呼道:“縣軍,擊潰他們!”
說罷,他身先士卒,揮舞著長矛朝迎麵而來的叛軍殺了過去。
在他身後,一隊隊衣甲齊全的縣卒同樣列隊整齊,緊跟其後。
看著那氣勢洶洶的陳陌,鄒洧慌忙下令:“放箭!放箭射死他!”
一聲令下,鄒洧隊伍中的叛軍做了一番調整,一群弓弩手來到了隊伍前,舉起手中的弩具瞄準了陳陌。
『弩手?在這種狹隘的城牆上作戰,對麵這叛將居然帶了大量的弩手?嗬,那你完了!』
心中暗樂,陳陌不退反進,左臂舉著盾牌擋在身前,頂著迎麵的弩矢齊射,硬生生率領縣軍步卒衝到了對麵的叛軍跟前。
他不會讓那群叛軍弩手有第二次射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