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拖延與變故【二合一】(1 / 1)

四月初四,荀異再一次地回到了許昌,向郡守李旻彙報他與黑虎賊交涉的結果。

“……周虎並沒有意識到那是一份假的赦令,答應釋放劉儀、王雍兩位縣令及其家眷,並汝南縣丞裴綏……”

倘若換做其他人,恐怕此刻多半會順勢奉承麵前的郡守大人,稱讚後者以一份假的赦令將愚蠢的黑虎賊頭頭耍地團團轉,但荀異沒有。

一方麵固然是荀異的性格使然,還有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內心深處其實排斥這種欺詐的行為——他認為用詐術去欺騙一群明明可以招安的山賊,看上去仿佛是勝利,但實則卻是給己方埋下了禍根。

因為對方在意識上受騙以後必然會凶狠地報複,到時候必然會引發更大的亂子,牽連上許多無辜的人。

這也是他將實情透露給那周虎的原因之一,儘量避免讓周虎遭到欺騙而心生與官府對立的想法,畢竟周虎一旦被逼到歧路,那可遠不是天底下多了一個惡人那麼簡單。

但荀異沒有奉承,並不代表就沒人做這件事,這不,當他低著頭彙報此時,李旻左右的幕僚、護衛就替他奉承了李旻:“大人英明,略施小計,就將那周虎耍地團團轉。”

“嗬。”

李旻輕笑一聲,用二指撚著胡須,看起來頗為自得。

大概他此刻心中有種強烈的優越感:縱使是黑虎賊的首領周虎又如何?說到底也隻是一個沒有見識的鄉下山賊,略施小計就能玩弄於股掌之上。

心情大好的他隨即又問道:“荀異,既然那周虎拿到了赦令,他幾時放人?”

荀異再次拱了拱手,正色說道:“回大人話,這也是卑職此次返回郡裡的另外一個原因:鑒於討伐黑虎賊的官兵與郡兵還在其山下,周虎希望大人能先讓他們撤退,免得發生誤會,隨後他再放人。”

“……”

李旻皺眉撚著胡須。

他很不高興區區一介山賊向他提出什麼條件,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在略一思忖後,他點頭說道:“本府會派人通知駐紮在昆陽的郡軍,命他們撤到……潁陽。”

“……”

荀異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李旻,立刻又低下頭去。

僅憑這句話,他就猜到眼前這位郡守大人仍準備著事後翻臉消滅黑虎賊,因為潁陽就在襄城的東北,從那裡出發半日就可抵達襄城,一日就可以回到黑虎山下。

但他並沒有拆穿的意思,畢竟他知道,這位郡守大人是等不到‘翻臉’的機會了,因為周虎之後會以各種理由拖延放人,一直拖到叛亂軍攻入汝南郡,對緊挨著汝南郡的潁川郡造成威脅——到那時,這位郡守大人還顧得上一群山賊麼?

想到這裡,他故作不知李旻的想法,拱手說道:“還有五縣官兵……”

“唔。”

李旻摸著胡須沉思了片刻,說道:“本府會寫信給楊定,叫他……叫他撤退。”

最後一句,他說得很含糊,這讓荀異覺得這位郡守大人不會僅僅隻讓那楊定撤退而已。

不過這不要緊,還是那句話,隻要叛亂軍威脅到了他潁川郡,無論是這位李郡守也好,那位楊縣令也罷,都不會再有空閒盯著一股山賊。

片刻後,荀異得到了李旻叫他轉交給楊定的書信,離開了郡守府。

待走出郡守府的府門後,他抬頭看了一眼朗朗天色,心下暗自歎了口氣。

曾幾何時,他對那些瞞上欺下的人十分痛恨,可沒想到,他今日卻也做出的類似的行為,瞞著郡守李旻,暗中相助於周虎。

『……莫要令我失望,周虎。』

心下暗道了一句,荀異邁步走向馬車,乘車返回了自己的家邸。

僅在家中歇息了一宿,次日荀異便再次踏上行程,前往昆陽。

四月初八,荀異再次抵達了昆陽,來到昆陽縣北的五縣聯軍營寨,請見葉縣縣令楊定。

在見到楊定後,他從懷中取出了李旻的書信。

楊定拆開看了兩眼,旋即抬頭看向荀異,不動聲色地說道:“李郡守希望楊某撤退,莫要破壞督郵與那周虎達成的協議……”

荀異微微一低頭,但一言不發。

見此,楊定點點頭說道:“好,楊某會照辦的。……對了,不知督郵這次是否肯賞臉在此用飯?”

荀異淡淡說道:“楊縣令的好意,在下心領,不過在下還要再赴黑虎山告知那周虎,催促他儘快釋放劉、王兩位縣令……”

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站在帳內的魏馳,略帶譏諷地說道:“到時候,那周虎會留在下在山上用飯也說不定,在下還要留著肚子呢。”

饒是楊定,亦稍稍有些尷尬。

畢竟魏馳當日的舉動,就是他授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位荀督郵與黑虎賊是否存在暗中的勾結,沒想到這位荀督郵如此耿直,竟拿此事當麵諷刺。

對此他也不奇怪,畢竟硬骨頭的文吏,大多都像荀異這般拐著彎罵人。

待荀異離開後,楊定搖搖頭說道:“看來,咱們真是把這位督郵得罪深了……”

不得不說,他很少遇到這種情況,畢竟他身份尊貴,尋常官員見到他巴結都來不及,哪敢當麵譏諷?就連潁川郡守李旻、南陽將軍王尚德,都要賣他幾分情麵。

沒想到一個督郵,卻敢三番兩次當麵譏諷他。

“這位荀督郵應該慶幸,慶幸少主不會與他一般見識。”老家將魏棟笑著說道,變相稱讚了自家少主的器量。

還彆說,楊定的器量倒是不小,至少他完全沒有因為荀異那番諷刺就動怒,隻是覺得有點尷尬罷了。

單單這一點,楊定比起天底下眾多含著金湯勺出生的高官子弟,確實要出色地很。

反而是同樣年輕的魏馳有點看不慣荀異,皺著眉頭說道:“但這荀異幾番冒犯少主,著實應該懲戒一番,不如向李郡守……”

“算了吧,彆多此一舉。”

楊定抬手打斷了魏馳的話。

因為他很清楚,他與潁川郡守李旻其實並沒有太深厚的交情,後者完全就是看在某個人的麵子上,而他楊定,其實並不想借那個人的麵子。

使魏馳打消懲治荀異的主意之後,楊定再次拿起了李旻托荀異轉交給他的那封信,對魏氏父子說道:“李郡守比我想的要……唔,睿智,他答應赦免周虎以及黑虎賊此前的罪行,卻給了周虎一份假的赦罪令,騙周虎答應釋放劉、王兩位縣令以及其餘人……”

聽到這話,魏棟毫不意外,捋著胡須笑道:“這不奇怪,黑虎賊劫官、燒衙,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李郡守豈能寬恕?倘若這種罪行仍能寬恕,怕不是天底下犯了事的人日後都會去襲縣劫官,要挾郡裡、要挾朝廷?”

楊定點點頭,旋即狐疑說道:“所以我就很奇怪,為何那周虎自認為能得到李郡守的赦令?”

聽到這話後,魏馳哂笑道:“一夥山賊,能有什麼見識?”

雖然楊定並不同意魏馳的觀點,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勁,但眼下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瞥了一眼手中的書信後,他對魏棟、魏馳父子說道:“總之,李郡守希望我等暫時撤到昆陽的縣城外,修整一番,而他也已會下令田欽率那兩千郡兵撤至潁陽,一旦那周虎釋放劉、王兩位縣令,則立刻聯合郡兵,將其一網打儘!”

“明白。”魏氏父子抱拳領命。

於是乎,在四月初八這一日,以楊定所率葉縣官兵為首的五縣官兵,於黑虎山下拔營撤退。

為了防止黑虎賊生疑,楊定原本打算讓黃賁、鄒布兩位縣尉先率領其麾下官兵返回汝南縣與襄城,畢竟既然要假裝撤退,那麼汝南縣與襄城兩地的官兵,就不能與其餘三縣官兵一起撤到昆陽的縣城外,否則黑虎賊很有可能生疑:不是要撤退了麼?為何汝南、襄城兩縣的官兵還聚在一起,不回各自的縣城?

但他這個提議,會遭到了黃賁與鄒布二人的反對,這兩位縣尉都希望親自將各自的縣令迎回縣城。

在商議了一番後,楊定與黃賁、鄒布二人達成協議,黃賁、鄒布各率一百人留在討賊的隊伍中,其餘官兵則回汝南縣與襄城兩地,畢竟這兩座縣城由於抽空了守備,竟發生了賊人當街襲擊縣衙的惡性事件,縣內治安太差,也確實需要遣回一部分縣卒維持秩序,安撫民意。

至於士吏田欽所率的兩千名潁川郡軍,也於當日拔營撤往了潁陽。

說起這支潁川郡軍,他們這次來昆陽一戰未打,當然也一人未損,軍中許多士卒都感覺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們到底來昆陽乾什麼。

官兵與郡軍陸續撤退,黑虎寨所麵臨的危機,自然得到了緩解。

於是,藏匿在東翼山的褚燕,還有藏匿在鳳首山的王慶,也陸續返回黑虎寨,帶著劉儀、王雍兩位縣令極其家眷,還有汝南縣的縣丞裴綏。

而這,也是趙虞的意思——本來他沒準備立即就對劉、王兩位縣令動手,但既然這兩位縣令如今已落到了他黑虎眾的手中,那又怎能錯過了與這兩位縣令交個朋友的機會呢?

於是乎,趙虞親自出麵,對二人一番危言聳聽,唬地兩位縣令麵色慘白,很識相地簽下了認罪書,成為了黑虎賊以及黑虎賊首領周虎的‘朋友’。

想想也是,全家老小包括自己都在對方手中,劉儀與王雍哪敢抗拒這位凶名在外的黑虎賊首領?

在成為了黑虎賊的朋友後,劉儀一家以及王雍一家,就心驚膽顫地在黑虎寨住了下來,包括同樣向黑虎賊屈服的汝南縣丞裴綏。

他們可不知潁川郡守李旻正在設法搭救他們,也不知為了營救他們,山下的官兵與郡兵已假意撤退,否則,相信他們也絕不會那麼輕易就落下把柄給趙虞。

於是這幾日,劉儀、王雍、裴綏三人幾番請見趙虞,希望趙虞能把他們放回去,對此他們自認為有說服後者的充分理由:若趙虞釋放他們晚了,必然會有人懷疑他們是否已向黑虎賊屈服,到時候肯定會派人審問他們,一番他們說漏了嘴,必然會被罷官,到時候就無法再暗中幫助黑虎賊。

還彆說,這理由確實蠻充分的,但很可惜,趙虞根本不為所動。

因為他知道潁川郡守李旻已對他黑虎眾起了殺心,而劉儀、王雍、裴綏三人就是他黑虎眾的保命底牌,他怎麼可能傻到主動放棄這張保命派?

至於劉儀、王雍所提出的理由,趙虞也根本不在意,因為一旦叛亂軍犯境,局勢必將大變,彆說他黑虎眾可以借此脫困,到時候誰有空閒去追查劉儀、王雍、裴綏三人?肯定是叫這三人先恢複原職。

即便要查,那也得等叛亂軍的事情過去再說。

而等到叛亂軍的事情過去……嗬嗬,潁川郡裡就未必敢動他黑虎眾了,倒時候就不是劉儀、王雍、裴綏三人暗中保他黑虎寨,而是他周虎反過來保劉儀、王雍、裴綏三人。

結合這兩點,趙虞完全沒有理由立刻釋放劉儀、王雍、裴綏三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四月中旬,截止楊定率領五縣官兵撤到昆陽縣城已過了六七日,然而,黑虎賊還是沒有釋放劉、王兩位縣令。

見此,郡守李旻傳訊身在昆陽的荀異,詢問究竟。

荀異當然知道怎麼回事,但還是裝模作樣去了一趟黑虎寨,回來後派人給郡裡傳訊:周虎稱,他與綁架劉、王兩位縣令的黑虎賊失去了聯絡,目前正在派人聯係。

在得知這個解釋後,李旻又氣又怒。

他簡直無法想象竟然會發生這種荒唐的事。

他倒沒有懷疑周虎,畢竟在他看來,周虎已經得到了想得到的赦令,應該不至於在這件事上戲弄他,破壞了大好的局麵——而這也正是趙虞叫荀異沒有拆穿那份假赦令的原因。

無奈之下,李旻隻好催促荀異,叫荀異去催促周虎,令周虎儘快聯係上在外的黑虎賊。

而這一拖,就又拖了幾日,拖到了四月下旬。

說實話,此時的李郡守,恨不得立刻就派兵圍剿黑虎賊,但又有所猶豫,畢竟黑虎賊並未拒絕釋放劉儀、王雍兩縣縣令,隻是周虎與在外的黑虎賊失去了聯係,倘若他立刻動手,那劉儀、王雍兩位下屬肯定是活不成了。

明明可以讓下屬活著回來,為何要將下屬逼到死路呢?

而這,也正是趙虞的高明之處——他一不拆穿李旻的把戲,而不拒絕釋放劉、王二人的條件,這變相讓李旻投鼠忌器,不敢立刻對黑虎山用兵,使趙虞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截止五月上旬,李郡守忍著性子等待著,等待著昆陽縣那邊給他傳來一個好消息,然而這份期待卻是一日又一日地落空。

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再次發書催促荀異:到底什麼情況!

五月初九,李郡守得到了荀異的回信:周虎已聯絡上在外的黑虎賊,已下令在外的黑虎賊將劉、王一行人帶回主寨。

看到這份信,李郡守心中的怒火稍稍平靜。

那個該死的周虎,他總算是聯絡上他那群該死的手下了!

那就趕緊放人吧。

然後,就沒有了然後,一直等到五月中旬,黑虎賊還是沒有釋放劉、王兩位縣令。

平心而論,李旻自忖他的脾氣還算不錯,但這次他卻被黑虎賊給氣出了肝火。

盛怒之下,李旻派人將荀異召回了郡裡,當麵質問後者。

荀異裝作惶恐不安的樣子說道:“大人,卑職也不知怎麼回事,那周虎忽然對那份赦令起了疑,懷疑那是一份假的赦令……”

“什麼?!”李旻氣地幾乎要吐血了。

就差臨門一腳了,那周虎居然開始懷疑那份赦令的真假了?

曾幾何時,他還有些得意自己用一份假的赦令將那周虎騙的團團轉,沒想到這件事今日卻砸了他自己的腳。

他又驚又怒地質問荀異:“那周虎如何斷定那是一份假的赦令?”

荀異搖頭說道:“回大人話,那周虎並不肯定。”

“唔?那你怎麼知道?”

“回大人話,那周虎希望通過卑職,叫昆陽縣令劉緈交出幾份先前郡裡發下去的公文,卑職認為他是想驗證那份赦令的真假。”

“……”

這有理有據的解釋,說得李旻心中一驚,連忙問道:“劉毗交了麼?”

荀異搖頭說道:“劉縣令嚴詞拒絕,因此周虎很不滿。……卑職認為此舉或使周虎加深了懷疑。”

李旻點點頭,旋即沉聲說道:“我令工匠偽造幾份公文,你帶回去給劉毗,讓他交給周虎觀閱,消除周虎的疑心。”

“是。”

一來二去,又花了數日光景,再加上趙虞故意拖延,以至於到了六月初,黑虎寨還是沒有釋放劉儀、王雍、裴綏三人。

不說李郡守這邊被黑虎賊出爾反爾的行為氣得肝火大漲,身在昆陽的葉縣縣令楊定,則看出了幾分端倪。

他對魏棟、魏馳父子說道:“我的預感驗證了。……我原本就覺得奇怪,奇怪於那周虎明明犯下了劫官、燒衙的不赦之罪,為何還敢認為可以得到李郡守的赦免,現在我明白了,這一切隻是他的拖延之計,他根本沒打算放人。……甚至我懷疑,周虎恐怕早就知道李郡守給他的那份赦令是假的,隻是他故意不說。”

聽到這話,饒是老家將魏棟也沒反應過來,困惑問道:“可是……拖延對他有什麼好處呢?即便他猜到李郡守會在他放人後翻臉,也不應該覺得光靠拖延就能解決眼前的危機呀。”

“我覺得他是在等什麼機會。”

楊定一邊沉思一邊說道:“一個能讓我等、讓郡裡暫時顧及不到他的機會……”

說到這裡,他麵色微變,眼眸中閃過幾許震撼之色,口中喃喃說道:“難道……不會吧?”

“少主?”魏氏父子不解地看向自家少主。

隻見楊定在軍帳內來回踱了幾步,沉聲問道:“老爺子,今年,大江以南的叛亂軍,極有可能會大舉反攻,對麼?”

“對啊。”魏棟不解地點點頭,順勢說道:“所以咱們才要抓住這個機會……”

說到這裡,老家將的話音戛然而止,略顯渾濁的眼中亦閃過幾許駭然之色,驚聲說道:“少主,你是說,黑虎賊在等叛亂軍?!……這、這不可能,隻是一群山賊而已,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難道黑虎賊暗中勾結叛亂軍?”

“不清楚。”楊定搖搖頭說道:“但我肯定,那周虎必然知道這件事,否則無法解釋他為何一次次地拖延時間。……很顯然,他是在等待叛亂軍攪局,隻有叛亂軍出現在潁川郡附近,李郡守才會顧不上他,甚至於,他介時還可以趁機吸納流民逐步壯大……倘若我的猜測無誤,那麼,所有人都小瞧了這個周虎。”

“怎麼會……”

“不過是一個山賊……”

魏氏父子麵麵相覷。

良久,老家將魏棟沉下臉來,壓低聲音說道:“臥榻之側絕不容他人酣睡,原以為那周虎不過是一個稍有計略的山賊,卻不曾想竟然……越是如此,越是儘早將其鏟除,倘若他果真打著與咱們一樣的主意,想要借叛亂軍趁機壯大,他日後必然會成為我等心腹大患,終歸昆陽與葉縣兩地,挨得太近了……”

楊定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見衛士俞建匆匆走入,將一支竹管遞給楊定:“少主,南邊送來的。”

隻見楊定神色肅穆,立刻接過竹管,抽出裡麵的紙張粗略一掃。

長吐一口氣,他壓低聲音說道:“叛亂軍……已攻入汝南郡,數十萬人兵分三路,攻打平輿、固陵、汝陰三地,沿途各縣守軍……望風而靡。”

魏棟微微色變,低聲說道:“平輿若被破,則叛亂軍可直趨潁川郡,介時莫說李郡守會撤兵回守,各縣官兵也要回歸各縣,介時單我葉縣一縣之力,恐難鏟除黑虎賊……與其日後坐看黑虎賊壯大,成為我等的威脅,不如趁他現如今沒有防備,立刻動手!倘李旻日後問起,可說那周虎是叛亂軍的內應!現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楊定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說道:“時間倉促,未必能除掉周虎……若不能除掉周虎,即便攻破黑虎賊的山寨,亦無濟於事……”

聽到這話,魏馳抱拳說道:“少主,我願率一支精銳夜襲黑虎山,直取周虎性命。……父親說得對,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楊定神色不定地沉思片刻,最終重重點了點頭。

“好!……你放心去,我隨後就率大軍支援。”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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