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原本嘈雜的黑虎寨,逐漸變得安靜下來,但這安靜的氣氛下,卻透露著幾分詭異。
隻見在其中一間屋宅內,一名婦人已將自己幾歲大的孩子哄睡,站在窗戶口,不安地窺視著窗外的路。
屋內的男人注意到了婦人的舉動,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呢?寨裡要真是有人想走,你在這看能頂什麼用?”
男人叫做鮑進,是楊通時期的老人,當年跟著楊通下山搶掠就有他的份,後來楊通死了,他就投奔了郭達,雖然還沒混上小頭目,但也足以稱得上是寨裡的中堅派,至少不會因為官兵那一番勸降的喊話就亂了陣腳。
而此刻倚在窗旁窺視屋外的婦人,便是當年他下山搶掠來的,是附近許鄉的女子,姑且稱作許氏。
大概是相處的日子久了,鮑進與許氏對彼此逐漸產生了感情,仿佛是一般世俗關係的夫婦,而許氏也給鮑信生了一個兒子,除了差一個明媒正娶,基本上也與夫婦無異了——儘管一般窮苦人家未必有錢操辦婚事。
“我這不是急麼?”
許氏一臉擔憂地說道:“本來寨裡的人,人數就不及山下的官兵,倘若再有人偷偷逃離,那豈不是就更沒辦法保住山寨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唄。”
鮑進笑著說道:“這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大首領不是說了麼,保不住咱們就撤,等風頭過了咱們再回來,山下的官兵縱使有五千人、六千人,又能把咱們怎麼樣?咱們又不是從未遭到圍剿的雛兒。”
在說這番話時,鮑進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
也是,他黑虎寨曆經四次圍剿而不滅,甚至於還多次令前來圍剿的官兵、軍隊損失慘重,這著實是天下少有。
“話雖如此……”許氏猶豫了一下,旋即皺著眉頭說道:“我還是收拾一下,免得撤離時拉下什麼。”
說著,她幾步走到屋內的豎櫃旁,抽出抽屜,整理其中的財帛首飾。
數量不多,因為有些‘沾’血的東西她沒敢要,都被男人拿去換酒吃了,隻有一些姑且還算清白的私物才被她保存了下來。
看了眼女子那沒出息的樣子,鮑進搖搖頭,起身走到窗口,看了幾眼寂靜的屋外。
傍晚的時候,他得知寨裡的小頭目們頗不常見地請手下的弟兄喝酒,其中意思,他大概也能猜到幾分。
不過他沒有參與,因為他很清楚,隻有那些意誌不堅定的寨眾,才會被那些小頭目們拉去喝酒,免得那些人在心慌之下偷偷下山投降了官兵。
可能是注意到了男人的舉動,女人趁機埋汰道:“還說我,你自己不也記掛著?”
“少廢話。”
鮑進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氣得女人狠狠白了他一眼。
正如鮑信所得知的那樣,今夜,山寨裡的小頭目們不約而同地邀人喝酒,就比如劉屠,此刻劉屠的屋內,就有二十幾名黑虎眾在喝酒談笑,其中就包括許柏與王聘二人。
在喝酒之餘,劉屠一臉自得地講述著當年他與大統領陳陌相識的結果,吹噓他當時與陳陌不打不相識,聽得在場的二十幾名黑虎眾噓聲不斷。
與陳陌大統領不打不相識,是被打吧?
對於陳陌的實力,山寨裡的寨眾們太清楚了,畢竟他們都受到過陳陌的操練,甚至與陳陌單對單地切磋過,甚至像劉屠、許柏、王聘這種實力不錯的,還多次被陳陌選做演示招式的對象。
總而言之,沒少受罪。
在一乾兄弟的噓聲下,劉屠倒也不惱,不過卻梗著脖子辯解起來,吹噓自己的實力至少有陳陌的一半,在一乾兄弟不相信的哄笑下,辯地麵紅耳赤,仿佛下一刻就要翻臉。
不過許柏卻認為劉屠不會翻臉,甚至於,他覺得劉屠隻是故意變現地如此,意在拉近與在場眾弟兄的關係。
而托劉屠的福,屋內的氣氛十分融洽,仿佛眾人都已忘卻了那‘入夜之約’,直到有個看不懂氣氛的家夥無意間將其打破。
“老大,小馬猴沒回來啊,他出去撒尿有陣子了……”
一個不識趣的家夥,意味不明地說道。
頓時,原本笑聲不斷的屋內,氣氛一下子就僵了下來,所有人的神色、舉止也變得詭譎起來,有的人默然不語、低頭喝酒,而有的人則偷偷觀望其他人的神色。
饒是劉屠,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來圓場。
良久,劉屠點了點頭,帶著幾許惆悵說道:“人各有誌、不必強求。……這樣也好,免得起了爭執,若在座還有誰想走的,就學小馬猴那樣……吧。”
這一番挑明的話,讓屋內的氛圍降到了低穀,屋內眾人看著麵前碗裡的酒,一時間竟失去了興趣。
期間,許柏與王聘對視了一眼。
他們很清楚,黑虎寨正麵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因此,他們也在猶豫作何選擇,究竟是繼續混在黑虎賊當中,伺機打探首領周虎的底細,還是就此罷手,找個借口離開。
正想著呢,許柏忽然感覺有股尿意湧上心頭。
他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換了個坐姿,但沒敢提出,畢竟屋內這會兒的氣氛實在是太糟糕了,隻要他提出去撒尿,估計都會被其他人誤會——雖然其實也沒差太多。
就在屋內眾人變得異常安靜時,忽然屋門一開,被喚作小馬猴的那名山賊搖晃著腦袋走了進來。
唔?
屋內二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小馬猴。
“乾、乾嘛?”
剛關上屋門準備回自己的位子,小馬猴忽然看到屋內眾人用無法言喻的眼神齊刷刷地盯著他,不由得退後一步。
“你、你乾嘛去了?”一名黑虎眾吃驚問道。
“不是說了麼,撒尿去了。”小馬猴不耐煩地回道。
“尿這麼久?”
“要你管?”
“小馬猴,你不會是蹲著尿然而腿軟了吧?”
“我去你娘的!”
在眾人笑罵之間,屋內的氣氛迅速回升,許柏親眼看到劉屠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這下,應該是沒問題了……』
想到這裡,許柏挪近劉屠,低聲說道:“老大,我去撒泡尿。”
“……”劉屠看著許柏欲言又止,但最終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平心而論,劉屠並不同意大首領趙虞的觀念,什麼想走的人就讓他們走?在他看來,一日是山寨的人,就終生是山寨的人!誰要是敢逃走誰就是叛徒!
但遺憾的是,不止大首領是這個觀念,他追隨的陳陌也是這個觀點,是故有些話,劉屠隻能放在心裡。
不過劉屠的意思,許柏大致是明白的。
他與王聘混入黑虎寨的行動非常成功,為何說非常成功呢?因為陳陌、劉屠都非常看重他倆,是故他提出要出去撒尿時,劉屠才會做出比之前更久的遲疑。
『是否應該趁此機會離開黑虎寨呢?』
站在山寨寨牆的一角,許柏痛痛快快地朝著木牆撒了泡尿。
順便一說,在寨內隨地大小便是違反寨規的,對此山寨裡專門建了幾間茅房,不過寨裡的人並不是很遵守這條規矩——誰樂意大半夜走一大段路去撒泡尿?就近解決得了。
撒完尿,抖了抖把,許柏剛把東西塞回褲子,準備邊息褲繩邊回劉屠的屋子,忽然他看到兩個黑影鬼鬼祟祟地來到了牆旁,小聲議論,似乎是在商量如何翻牆出去。
“……”
許柏也不作聲,站在原地看了片刻。
在他的暗中窺視下,其中一人幫助另外一人翻過了木牆,可就當後一人也準備翻牆出去時,那人不知怎麼,忽然看向了許柏這邊。
儘管隔得頗遠,根本看不清對麵那人長什麼模樣,但許柏不難猜測,那人此刻必然是滿臉羞惱、手足失措。
而事實正如許柏所料,在他的注視下,遠處那人很快就轉身逃走了,逃回了寨內。
微微搖了搖頭,許柏對此不作任何評價。
但他可以斷定,今夜‘逃離’的黑虎賊終歸隻是少數,絕大多數的黑虎賊應該還是會留下來,其中原因,一方麵就在於山下的官兵並沒能將黑虎賊逼到絕路;而另一個原因,就在於黑虎賊的首領周虎。
在返回劉屠那屋子的途中,許柏回憶今日周虎在聚義堂前的講話。
正是這次講話,讓許柏對周虎發生了很大的改觀——此前他萬萬不會想到,周虎作為黑虎賊的首領,竟一直希望能帶領寨眾棄暗投明。
不管對方所言是否屬實,有一點許柏是不能否認的,那就是在周虎取代楊通之後,黑虎賊的行事方式確實出現了很大的轉變,至少這群家夥不會輕易濫殺無辜了。
對此,許柏心中生出一種非常奇怪的想法。
理智告訴他,大多數黑虎賊都背負著人命,縱使賊首周虎有棄暗投明的想法也斷然不能寬恕,否則無法向曾經被黑虎賊殺死的那些人交代。
但同時,他心中也有另外一個他無法描述的聲音告訴他:為何不給他們一個機會呢?
許柏知道,這個聲音來自於他的感情。
自去年入冬前混入山寨,他在這個仿佛山村般的賊窩裡居住了一段時日,此時他才深刻體會到,原來黑虎賊並不全然是一群無惡不作的山賊,除了還有許多心甘情願居住在此的婦孺以外,亦不乏有像陳陌、劉屠等一時失足的義氣之士。
甚至於就算是黑虎賊的首領周虎,自今日那次講話之後,許柏對他的印象亦大有改變。
『罷了,姑且再觀望一陣子吧……既然是為打探那周虎的底細而來,又豈能輕易半途而廢?』
搖了搖頭,許柏暗自想著。
片刻後,他回到了劉屠的屋內。
當他推門進屋的刹那,他看到屋內眾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鬆了口氣的劉屠笑罵道:“許柏,你怎麼也那麼久?”
許柏沒有提及他親眼目睹兩個寨眾試圖翻牆逃走,笑著說道:“年輕,腎好。”
屋內的眾人都愣住了,旋即,齊刷刷地爆發出一陣哄笑。
就連王聘,亦一臉哭笑不得地笑出了聲。
一夜過去了,大統領陳陌將劉屠等小頭目喚去,明他們清點手下的弟兄。
經清點得知,昨晚一夜之間,大概有三十幾名黑虎眾悄然離開——不,這些離開的人,再不能稱作黑虎眾。
在默然聽完眾小頭目的稟告後,陳陌沉聲說道:“好!此事到此為止,我有事宣布。想必你們也知道,昨日受大首領之命,王慶與褚燕二人率人下山去了,至於什麼事,你等不必知道,等王慶、褚燕二人他日回到山寨,你等自然知曉。……在王慶、褚燕二人回山寨之前,所有人聽我號令,樂貴、褚賁,沒問題吧?”
聽到陳陌的話,那名叫做樂貴的小頭目當即抱拳說道:“沒問題。老大離開之前就吩咐過,吩咐我等聽從大首領與大統領的命令。”
名叫褚賁的年輕小頭目亦說道:“族兄吩咐過,一切聽大首領與大統領。”
樂貴,即是王慶的心腹手下,而褚賁,則是褚燕的族弟,褚角的族侄。
陳陌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下令道:“好,既然如此,樂貴,你的人依舊守東坡;褚賁,你的人守南坡;劉屠,你去東南坡……東坡、南坡因尚未建造蛛網狹道,你二人要愈發謹慎,一旦官兵有攻山的跡象,立刻派人來報,我當酌情前來支援。”
“是!”
一乾小頭目抱拳領命,舉止態度,簡直與軍卒無異,顯然這段時間陳陌沒少拿軍隊的教條約束寨眾。
交代完事物,陳陌率先離開了,留下一乾小頭目向樂貴、褚賁二人打聽消息。
他們先問樂貴:“樂貴,左統領乾嘛去了?”
樂貴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啊,昨日大首領在聚義堂前講完那一通話,然後就派人將老大喚了過去,回來的時候,老大興致勃勃的,我有年頭沒看到老大那麼興奮了。當時我就問他,老大隻說大首領叫他去做一件大事,但至於什麼大事,老大沒說,說是講出來怕嚇死我……最後,老大叫了二十來個弟兄就走了。”
於是眾人又問褚賁:“褚賁,右統領乾嘛去了?”
褚賁比褚燕年紀還小,還帶著幾分憨相,搖搖頭說道:“與樂貴所說差不多,我族兄回來後就說,他要去辦一件大事,讓我暫時替他守著南坡,倘若發生什麼事,就詢問角叔、大統領以及大首領。”
一乾小頭目麵麵相覷。
而與此同時,在山下的葉縣軍營寨內,縣尉高純正在向楊定稟告昨晚的‘收獲’。
“大人,截止今日黎明,總共有二十三名黑虎賊下山向我方投降。”
“才這麼點人?”楊定皺著眉頭問道,似乎對這個數字並不很滿意。
或者有人會問,那些意誌不堅定的黑虎賊要逃離,趁夜逃離就是,為何要投降葉縣軍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昨日魏馳在喊話勸降黑虎賊時曾提過,倘若原本黑虎賊的人願意放棄反抗,下山與黑虎寨劃清界限,隻要跑到葉縣的營寨‘報到’,就能領取五百枚銅錢。
五百枚銅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相當於一般平民家男人兩個月的收入。
楊定之所以白給這筆錢,無非就是想知道究竟有多少背棄周虎,以便他下令官兵進攻山寨——若無特殊情況,他並不想動用那支他假稱五千、實則隻有兩千人的潁川郡軍。
至於為此損失些錢財,楊定並不在意,畢竟一來由魯葉共濟會的會長呂匡支持這次剿賊,二來,他自身的家底亦不薄,彆說區區幾千、幾萬錢,就算是再多個幾倍、幾十倍,他也不會太過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僅僅隻是不想在這次剿賊行動中死傷過多。
從旁,老家將魏棟聽到楊定的疑問,笑著解惑道:“背棄同伴,這原本就是不義之舉,有幾人肯厚著臉皮來領賞?有二十幾人,不錯了。”
“也對。”楊定恍然大悟。
高純亦點頭支持魏棟的觀點,旋即對楊定說道:“那二十幾人,如今正聚在營外等著發賞錢……”
楊定頓時會議,點點頭吩咐魏馳道:“魏馳,你去辦,發錢的時候,適機問問這些人可願做我等的向導,你可以承諾他們,待攻破黑虎寨後,另有一筆豐厚的賞錢。”
“是。”
魏馳抱拳而去。
隨即,在魏馳前往營外發放賞錢時,楊定亦帶著魏棟、高純等人遠遠窺視。
在窺視之際,他們忽然聽到營外那群黑虎賊中有人發出罵聲:“我去你娘的!你當老子是什麼人?”
遠遠聽到那陣罵聲,楊定不禁訝然。
從旁,高純帶著幾許遺憾說道:“可惜了,看來他們並不願給我等做向導……”
果不其然,片刻後,魏馳便走到了楊定等人麵前,搖頭說道:“少主,那些人不願做向導。”
聽到這話,楊定有些遺憾地看向那些領了賞錢後各奔東西的原黑虎賊們。
可能是察覺到了楊定的遺憾,魏棟笑著說道:“不願就不願,反正照這樣下去,不出幾日,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黑虎賊會背棄那周虎,介時,無需借助潁川郡兵,我等亦能將其一網打儘。……因此老夫建議,少主應該考慮從東、南兩邊進兵包圍黑虎寨了,免得那周虎見機不妙,率眾逃離。應山那麼大,一旦他率眾逃入山中,咱們上哪找他去?”
楊定點點頭肯定了魏棟的建議:“老爺子說得對,就讓黃賁、丁武兩位縣尉帶一部分去圍堵吧。”
當日,楊定派人通知黃賁、丁武二人,命二人率一部分縣軍包抄東、北兩側,截斷黑虎賊逃離的退路,除此之外,楊定決定按兵不動,再觀望一兩日,畢竟在他看來,陸續必然還會有黑虎賊背棄周虎,逃離山寨。
既能兵不血刃坐看黑虎賊自潰,又何必讓五縣的官兵冒險呢?
不可否認,楊定的觀點是正確的,但他不會想到,在他的步步緊逼下,黑虎賊正在密謀一件大事……
當日,就當楊定在營寨的中軍帳內看書打發光陰時,黑虎寨的左統領王慶,已帶著二十幾名黑虎賊抵達了汝南縣城。
他們喬裝打扮成一般的平民,三五成群,無驚無險地進了城,那些在城門閒著無事打哈欠的值守縣卒,根本不會想到有一夥凶惡的山賊在他們眼皮子混入了城內。
這也難怪,畢竟尋常山賊哪敢冒犯縣城?更何況是王慶等人接下來準備要做的事……
進得城內之後,王慶等人立刻直奔縣衙,在縣衙附近彙合。
在確認人數無誤後,王慶舔舔嘴唇,撩起衣服,抽出兩把他藏在褲腿的刀。
他身後的黑虎賊,亦紛紛效仿。
這群惡寇,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亮出了隨身攜帶的兵器,無視過往百姓震撼、驚駭的目光,徑直闖入了縣衙。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做什麼?!”
值守在縣衙外的兩名縣卒大驚失色,雖然心中驚疑且畏懼,但還是忠於職守,上前阻攔,隻可惜,一個照麵就被王慶砍翻在地。
“留八個人守住縣衙大門,其餘跟我走!”
在王慶的率領下,八名黑虎賊把守縣衙,其餘則跟著王慶直奔縣令劉儀所在的廨房。
期間,有縣衙內的官吏、縣卒亦看到了這群不速之客,大聲喝問:“你等是什麼人?可知這是縣衙!絕非爾等可以放肆的地方!”
“聒噪!”
王慶刷刷兩刀,將其砍翻在地。
見此,其中一名官吏大驚失色,罵道:“你們還有王法麼?!”
“王法?”王慶冷笑一聲,抓起那人用刀威脅道:“汝南縣縣令劉儀,在哪?帶我去!”
那官吏一聽就知道王慶試圖對他家縣令不利,又怎麼肯說,搖頭說道:“我不知,你殺了我吧!”
“老子不殺手無寸鐵之輩,滾吧!”
王慶冷笑一聲,直接將那人往旁邊一推,率領眾黑虎賊繼續向前。
那名被推開的文吏,愣愣地看著王慶等人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不得不說,王慶對待這些手無寸鐵的文吏還是網開一麵的,但對那些手持兵器趕來阻攔的縣卒、捕頭,他就沒那麼客氣了,隻見他揮舞起雙刀,那些試圖阻攔他的捕頭、縣卒,紛紛被他砍倒在地,鮮血流了一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鑒於縣衙總共就那麼點大,儘管沒有人指路,王慶等人終究還是闖到了縣令劉儀的廨房,見到了那位已得知襲情,躲在書桌下瑟瑟發抖的劉縣令……
“喲,想必你就是汝南的縣令劉儀吧?……是你自己出來,還是由我把你拖出來?”
蹲在那張書桌前,王慶自認為和善地衝著躲在底下的劉縣令微笑著問道。
然而,劉儀看到他臉上以及身上的鮮血,卻抖地更加厲害了。
他咽了咽唾沫,哆嗦著討好道:“這、這位壯士如何稱呼?為何帶人冒犯縣衙,做出這等……這等事?”
“你不認得我?”王慶惡笑著,揪住劉儀的衣襟將其拽了出來:“看清楚點!認得了麼?”
劉儀仔細一瞧,旋即麵色灰敗:“黑虎賊,王慶……”
聽話這話,王慶臉上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而劉儀卻是又驚又怒。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夥山賊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入他縣衙對他不利。
這群大逆不道的黑虎賊,簡直要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