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迫劉毗【二合一】(1 / 1)

『PS:我哪裡斷章了?我就是收個尾。今日近七千字的章節奉上,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以下正文————

晚上,夫妻重歸和睦的馬蓋被妻子摟著躺在榻上,自然無需像昨日那樣抱著鋪蓋跑到側屋去睡,為與妻子的不睦而輾轉難眠。

但即便夫婦倆的小矛盾解決了,今日馬蓋仍有些難以入睡。

今日,他見到了應山黑虎賊新的首領,一名叫做周虎的半大少年。

雖然迄今為止馬蓋見過對方兩次,但不得不說直到這次,他才真正開始正視這名少年。

在今日與那周虎的交談中,馬蓋有許多疑問想要問。

比如說,黑虎賊如今還剩多少人?

迄今為止的冬季,這些人究竟是躲藏在何處?何以汝南、昆陽、葉縣、魯陽四個鄰縣都未曾發現他們的蹤跡?

但很遺憾,這些疑問,那名少年絲毫沒有向他透露的意思,顯然他馬蓋此前的某些行為,導致他並不能得到對方的信任,自然而然對方也不會將其中的秘密告訴他。

不知對方此前究竟藏身在何處,這就意味著這股黑虎賊很難被徹底鏟除,這也正是馬蓋當時屈從於那名少年的其中一個原因。

至於對方所說的‘請縣令喝酒’……

有他這個例子在前,他毫不懷疑對方所說的‘吃酒’、‘交朋友’,其實就是要強迫那位縣令大人也成為黑虎寨的內應。

『……簡直瘋了!』

馬蓋微微搖了搖頭。

然而,儘管如此評價,但他卻沒有拒絕的餘地。

甚至於,他內心深處竟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

是的,期待。

眼下的昆陽縣,隻有他馬蓋一人是黑虎寨的內應——不管他承認與否,自在章靖帶隊圍剿黑虎寨期間暗中向後者通風報信起,這就已經是注定的事實了,即便他自己也無法否認。

雖然獨自一人作為內應確實要隱秘地多,更不容易被外人察覺,但因此帶來的壓力,比如畏懼此事日後被揭露的恐懼感,那自然也是與日俱增,尤其是前段時間他聯絡不到黑虎賊主力的時候。

但倘若有那麼一個人,與他職位相當、甚至更勝一籌,也被迫受到了與他一般的遭遇,不得已成為了賊子的內應,那……

搖了搖頭,馬蓋趕緊將這個充滿誘惑的可怕念頭拋之腦後,迫使自己不再去細想。

次日醒來,在家用罷妻子做的早飯,馬蓋早早地便出了家門,前往縣衙。

在縣衙的門口,他碰到他的部下,捕頭楊敢、賀豐二人。

瞧見馬蓋,楊敢笑著打招呼道:“今日縣尉氣色好啊。”

馬蓋當時就愣了一下。

楊敢與賀豐兩名捕頭不知緣由,但也可以看出馬蓋有些愕然,賀豐連忙給同僚解圍道:“縣尉,楊敢不是說縣尉前幾日氣色不好,隻是前幾日……總感覺縣尉心事重重,不過今日……”

他偷偷看了一眼馬蓋的神色。

『……怎麼會?』

馬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旋即,待注意到楊敢與賀豐二人仍在偷偷打量他時,他苦笑著解釋道:“唉,前幾日,黑虎賊找不著下落,我心中煩悶,不慎內人發生了一些口角……”

“原來如此。”

楊敢與賀豐二人恍然大悟,同情地對視了一眼:縣尉真不容易。

感慨之餘,楊敢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今日……”

仿佛猜到了楊敢的心思,馬蓋笑著說道:“昨日我到街上給內人買了兩件小玩意,總算是家中是安寧下來了。”

聽到這話,楊敢與賀豐當即笑著祝賀馬蓋,稱讚這位縣尉的機智。

三人進得府內,隨後分彆,各自去各自的班房。

待與楊敢、賀豐二人分彆後,馬蓋再次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經楊敢與賀豐的‘提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今日確實不像前段日子那般焦躁與迷茫,儘管他即將要去做一件在他看來不可饒恕的事情。

怎麼會這樣呢?

搖搖頭,馬蓋回到了自己的班房。

作為縣裡的縣尉,馬蓋有獨立的班房,每日所負責的事物其實也是蠻寬鬆的,最近大多數時候就是帶隊到街上巡視,調節偶爾發生的一些民事糾紛——甚至於,一般的民事糾紛還無需他親自出麵,隻需他手下的捕頭出麵即可。

最近耽誤他許多時間的,主要還是安撫亡故縣卒的家屬,同時征募、選拔新的縣卒。

畢竟他昆陽縣這三次圍剿黑虎寨,縣卒著實是傷亡慘重,連捕頭都犧牲了好幾名。

去年圍剿黑虎寨的戰事結束後,馬蓋從舊有的縣卒中選拔了三人,使捕頭的人數恢複至原本的六人。

不過目前就隻有五人身在昆陽,唯獨石原不在。

想起那個石原,馬蓋心中亦頗為糾結。

記得去年在討伐黑虎寨的戰事結束後,石原向縣衙請辭捕頭之職,準備與他的同伴許柏、王聘、陳貴三人,一同帶著他們已故同伴阿原的骨灰,返回後者的老家,說是要安葬故友,照看故友家中的老母。

對於這種有義氣的行為,馬蓋當然是欣賞的,甚至於,出於對公職的儘責,他很希望石原、許柏、王聘、陳貴這四個有能力的人能留在他昆陽,因此當時他拒絕了石原的請辭,而是允許他請一個長假,回故友的故鄉安葬故友,順便將故友的老母親帶來昆陽。

為此,石原、許柏、王聘、陳貴四人對馬蓋非常感激。

一想到當時石原四人的感激動容之色,馬蓋便不由得歎了口氣。

出於對公職的儘責,他自然要將有能力的石原等人留在昆陽,畢竟石原幾人在幾次圍剿黑虎寨的戰事中是功不可沒,但從另外一方麵考慮,石原等人的存在,又反而會帶來不必要的威脅,尤其是在那名叫做周虎的少年即將率領黑虎寨餘寇返回昆陽、卷土重來的當下……

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感慨一番後,馬蓋從桌上拿起了一本名冊。

這本名冊,記載著上回在圍剿黑虎寨期間被山賊所俘的官兵,一部分是縣卒,一部分是臨時征募而來的鄉民、遊俠,其中有一些人承認他們被迫簽下了作為黑虎寨內應的認罪書,對於這些人,縣令劉毗要求他馬蓋嚴格審查、密切監視。

說實話,馬蓋真不知該怎麼處理,畢竟自古以來,幾乎沒有一夥山賊像黑虎寨這樣搞,抓到官兵不殺卻反而逼他們簽下答應作為內應的認罪書。

當然,也隻有這一支山賊,才會膽大到想要逼迫一縣縣令乖乖就範。

搖搖頭,馬蓋帶人到街上巡視去了。

很快,這一日就過去了,天色也愈發臨近黃昏。

覺得時候差不多了,馬蓋帶人回到縣衙,在打發走跟隨他巡街的縣卒後,他邁步走向縣令劉毗的班房,或者說是日常處理縣事的書房。

來到那書房外,馬蓋微微吐了口氣,旋即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在那間書房內,昆陽縣令劉毗正埋頭與書案後審視案冊。

作為一縣之長,劉毗每日的事務那可要比馬蓋繁雜多了,縣政、稅收、民事訴訟,這些都要由縣令來定奪,是故才有縣丞作為縣令的輔官,因為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

“劉公。”

來到屋內,馬蓋朝著劉毗抱了抱拳。

聽到聲音,劉毗抬起瞥了一眼,旋即頭也不抬地隨口說道:“有事,馬蓋?”

馬蓋走近幾步,笑著說道:“近幾日卑職弄到了一壇好酒,想請劉公到卑職的家中喝幾杯。”

聽到這話,劉毗驚訝地抬起頭來,旋即笑著說道:“喝酒?哈,你肯定有事,說吧。”

見此,馬蓋假意搖搖頭說道:“好吧,卑職也不敢隱瞞劉公,關於劉公決定在年後將黑虎賊的一乾從屬押解至郡裡,卑職還是感覺不妥。……黑虎賊倘若已不複存在,那自然無妨,可是,這次僅僅隻是楊通死了,仍有郭達、陳陌、牛橫、褚角、張奉、馬弘、劉黑目等人逍遙法外,倘若被這些人得知此事,他們必然深恨我昆陽……”

劉毗搖搖頭說道:“強弩之末,力不能入魯縞也。……黑虎賊雖強盛一時,然賊首楊通已死,餘眾必然惶惶潰散。迄今為止,與應山相鄰的諸縣,像汝南、葉縣、魯陽,皆在協助我昆陽追剿黑虎賊餘眾,雖然可惜至今沒有任何音信,但這足以證明,這夥山賊如今藏匿於深山,惶惶不可終日。彼身處深山之地,難以獲得食物,兼之又是冬季,饑寒交迫之下,恐怕不必我等出麵,自有老天收拾這群惡賊。”

馬蓋也不反駁,點點頭說道:“劉公的考慮,也有道理,隻不過……這樣吧,倘若劉公賞臉的話,不如隨卑職到家中,屆時劉公與卑職邊喝酒邊詳談此事。”

“你啊……”

劉毗輕笑著搖了搖頭,旋即點頭答應下來:“好罷。……那你稍等片刻,容我看完這卷案冊。”

“劉公且忙。”

見劉毗毫無防備地答應下來,馬蓋雖感覺有些心虧,卻也暗自鬆了口氣。

半個時辰後,待劉毗忙完手頭的食物,馬蓋與他一同出了縣衙。

縣令出行,除非緊急時候否則大多乘坐馬車,劉毗也不例外。

待二人走出縣衙時,劉毗提前吩咐準備的馬車,就已經在縣衙外等候了。

劉毗毫無防備,見馬車無誤便乘坐上去,而馬蓋則帶著深意打量了幾眼那馬夫。

在他的觀察下,那馬夫一件寬大而破舊的鬥篷遮蓋著,連上半張臉亦遮蓋其中,馬蓋側身看看對方的麵孔,旋即便發現這名‘馬夫’,正是昨日他見趙虞時出言警告他莫要耍花樣的那名男子。

“馬蓋?”

劉毗撩起車簾催促了一聲。

馬蓋連忙告罪,旋即麵色如常地吩咐這名馬夫道:“去馬某的家邸。”

說罷,他登上了馬車。

“是。”

那‘馬夫’,不,應該說是陳才,他用沙啞的聲音應了一聲,旋即抬起頭來,臉上露出幾許笑意。

“駕!”

揮鞭打馬,馬車徐徐向前。

而此時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內,陳祖帶著幾名山賊平靜看著這一幕。

旋即,有山賊問陳祖道:“陳寨……陳爺,這人怎麼辦?”

陳祖轉頭看了一眼,隻見在幾步遠的地上,有一人被布袋罩著頭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摸了摸下頜的短須,陳祖淡淡說道:“首領不希望濫殺無辜,更何況隻是一個趕車的小卒子,何必為難他?老規矩,逼他簽下‘投名狀’,然後就放了吧。……等等,等這件事結束後再放。”

“是!”

幾名山賊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陳才正駕馭著馬車,朝著城北而去。

此刻劉毗正與馬蓋在車內閒聊,絲毫沒有注意到,這輛馬車根本就不是朝著馬蓋的住所而去。

但時間一長,劉毗也覺得奇怪了。

“怎麼,還沒到麼?”

覺得奇怪的劉毗,轉身撩起車窗的簾子向外觀瞧,旋即臉上露出幾許困惑:“唔?馬蓋,你家在這附近麼?”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後頸一陣劇痛,旋即便失去了知覺,噗通一聲癱倒在車內。

聽到車內的動靜,駕馭馬車的陳才撩起車簾朝內看了一眼,旋即朝著麵色陰晴不定的馬蓋嘿嘿一笑:“乾得好,縣尉大人。”

“……”

聽著那也不知是讚許還是嘲諷的話,馬蓋看了一眼失去知覺的劉毗,臉上閃過幾許複雜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劉毗緩緩轉醒。

他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仍有些發痛的後頸,旋即臉上露出幾許愕然。

因為他忽然發現,他不知何時竟身處於一處幽暗僻靜的宅子裡,此刻正坐在一張矮桌旁。

而此時坐在他對麵的,竟然是一個帶著虎麵麵具的人。

“劉公,醒了?”

那帶著虎麵麵具的人用沙啞的聲音笑問道。

那一瞬間,劉毗立刻就聯想到了什麼,驚呼道:“馬蓋、馬……”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刻,他愕然看到馬蓋正坐在矮桌的左邊,一臉默然、神色複雜。

可能是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劉毗伸手揉著後頸,難以置信地看著馬蓋,質問道:“馬蓋,是你在馬車內偷襲劉某,將我帶來此處?”

“……”

馬蓋張了張嘴,但最後卻一言不發。

而此時,帶著虎麵麵具的人,或者說是趙虞,卻笑著說道:“劉公莫要責怪馬縣尉,隻因在下想要見劉公一麵。”

“你……是何人?”劉毗轉頭看向趙虞,眯著眼睛質問。

趙虞亦不隱瞞,笑著說道:“不才周虎,現為黑虎寨的大首領。”

『!!』

劉毗聞言麵色大變,作勢想要站起,不曾想從旁忽然伸過來一隻粗壯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旋即,有個聲音甕聲甕氣地問道:“你要去哪?”

劉毗下意識看去,此時他才注意到,在矮桌的右側,坐著一名極其魁梧的壯漢,因對方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單衣,依稀可見那雄壯的肌肉,整個人看起來比馬蓋還要魁梧健壯。

『牛橫?!』

仔細一瞅那壯漢的麵容,劉毗辨認出此人乃是黑虎寨的悍寇,牛橫。

“坐著!”

牛橫隨手一拽,便讓劉毗失去了重心,整個人趴倒在桌上,打翻了好幾個菜碟。

見此,趙虞抬手勸阻道:“牛橫大哥,不可對劉公如此無禮。”

聽到趙虞發話,牛橫這才鬆開劉毗,但他也不忘指著劉毗,粗聲粗氣威脅:“這宅子裡裡外外都是咱們的人,你以為你能逃得出去?老老實實坐在這聽阿虎……啊不,聽咱們首領說話,省得受皮肉之苦。”

揉了揉被這莽漢抓地生疼的胳膊,劉毗環視了一眼四周。

期間,當他的目光落在馬蓋身上時,他的眼中露出幾分怨恨。

前段時間,其實他也有聽說過一些風聲,即陳門五虎之一的章靖指認馬蓋為黑虎寨的內應,但最終因為沒有證據,且種種跡象與其猜測不符而作罷,這件事一度成為縣衙裡的笑談,縣衙上上下下都在背地裡取笑章靖,認為陳門五虎不過如此。

直到劉毗今日親眼所見,他這才意識到章靖沒有說錯,馬蓋竟然真的是黑虎寨的內應,並且這個該死的家夥,還利用他對他的信任,騙他落到了這群惡賊的手中。

不過恨歸恨,眼下顯然不是責問馬蓋的時候,反正隻要能活著回去,他自然會揭露馬蓋的罪行。

隻要他能活著回去……

劉毗轉頭看向那個帶著虎麵麵具的人,從種種跡象證明,這個自稱周虎的人,便是這裡的首領,就連馬蓋也聽命於他。

微微吐了口氣,劉毗儘量不讓對方看出他心底的惶恐與不安,勉強振作精神,問道:“周……虎?好,本官認得你了,那麼……周首領,你今日擄本官前來,究竟有何貴乾?”

聽到這話,趙虞抬手示意了一下矮桌上的酒菜,笑著說道:“如劉公所見,周某準備了一些酒菜,想與劉公暢飲一番,彼此做個朋友。”

“朋友?哈哈哈哈——”

劉毗仰頭大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鄙夷。

然而趙虞卻毫不在意,十指交叉擺在桌上,就那麼靜靜看著劉毗大笑,也不阻止。

但牛橫卻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案,怒罵道:“你再笑?!”

這一聲怒斥,仿佛怒獸咆哮,一下子就把劉毗的笑聲給憋回去了。

見此,趙虞笑著說道:“牛橫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劉公想笑就笑,你何必攔著他?”

說罷,他轉頭看向劉毗,語氣平常地詢問道:“劉公笑完了嗎?沒有笑完可以繼續,周某不急,可以等劉公笑完。”

“……”

聽著趙虞那平靜的語氣,劉毗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見劉毗不說話,趙虞又笑著說道:“看來劉公笑完了,那麼,咱們來談一談正事吧?”

劉毗死死盯著趙虞,似乎想透過那塊麵具看到趙虞的神色,但很可惜,他並沒有這種神奇的能力。

在略一思量後,他沉聲問道:“你想談什麼?”

聽到這話,趙虞抬了抬手,旋即又指了指劉毗。

此時靜女亦帶著與趙虞一般無二的麵具站在一旁,看到趙虞的手勢,連忙走到劉毗身邊,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一份‘投名狀’遞給劉毗。

所謂投名狀,其實就是馬蓋先前簽名畫押的認罪書,說白了就是一件把柄、一份罪證。

劉毗轉頭看了一眼靜女,接過了後者手中的認罪書。

就著屋內昏暗的燭火,劉毗快速掃了幾眼這份認罪書,旋即臉上便露出了幾分嘲諷、不屑的冷笑。

“可笑!”輕哼一聲,他瞥了一眼馬蓋,嘲諷道:“馬蓋,想來你也是有類似的把柄吧?”

“……”馬蓋悶聲不說話,自顧自喝了一口酒水。

見馬蓋不敢與自己對視,劉毗冷哼一聲,隨後將手中的認罪書丟至一旁。

見此,牛橫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眼中冒火,顯然是要對劉毗不利,好在趙虞及時抬手阻止。

趙虞不急不緩地問劉毗道:“劉公不願成為我方的朋友麼?”

“朋友?”

劉毗嘲諷道:“劉某活了許多年,首次見到這種交友的方式,我看周首領根本不想與劉某交什麼朋友,不過是想要劉某順從你等而已。”

“也可以這麼理解。”趙虞點點頭。

見趙虞居然坦率地承認了,劉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嘲諷,在片刻的沉寂後,他斷然說道:“死了這條心吧,我劉毗堂堂一縣縣令,豈能屈從於你等區區一夥賊子,我就不信你們敢把我怎麼樣?”

說著,他不等趙虞開口,便反過來威脅道:“一縣縣令倘若無緣無故身亡,非但郡裡必然會派人追查凶手,就連朝廷也會被驚動。自古以來,殺官罪不可恕,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趙虞聞言笑了笑,說道:“劉公覺得咱們這些亡命之徒,還會剩下什麼九族?至於我等自身……咱們如今就是死罪啊,獲一罪而死,獲十罪而死,劉公覺得有什麼區彆麼?”

“……”

這話劉毗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在沉默了片刻後,他鼓足勇氣說道:“既然如此,本官願引頸受戮。我堂堂一縣之長,豈能屈從你等作亂賊子?”

說罷,他輕蔑地看了一眼趙虞,昂頭說道:“吾輩本不懼死,身死名聲猶在,且朝廷也會追嘉本官,供萬人瞻仰,似這般,死又有何懼?”

“啪啪啪。”

趙虞撫掌稱讚,點點頭說道:“我曾以為劉公是一位不近人情的縣官,為保昆陽而對前來投奔的難民視若無睹,不顧其死活,不過今日劉公的這份氣魄,倒著實令人敬佩。”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笑著說道:“周某毫不懷疑劉公的話,周某也知道像劉公這般的人物,視名譽勝過性命,但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像周某這種無恥之輩,總能有辦法讓正直的人屈服。比如劉公,我可以找來十名娼女來,使劉公****,待劉公不幸亡故後,將劉公的屍體搬到城內某個花樓,擺在某名娼女的榻上,這樣的死法,仵作都驗不出假。……待等天明,昆陽人人得知劉公的死因,縱使心有困惑,恐怕也不能阻止流言蜚語傳開。正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待此事傳遍諸縣,恐怕朝廷都未必會給劉公正名,多半隻是想著掩蓋,嘖嘖,似這般,劉公慷慨赴死,似乎並不能換來什麼好名聲呀。”

“……卑鄙。”

劉毗聽得心驚膽顫,咬牙切齒地怒罵。

憤怒之餘,他看向趙虞的眼神充滿了不解。

因為他聽趙虞的談吐,尤其是趙虞話中一些引經據典,他感覺這個帶著虎麵麵具的家夥,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不學無術的粗鄙山賊。

“像我等亡命之徒,能活著就不易,哪還顧得上什麼禮義廉恥呢?劉公可莫要把我等想得過於仁善了……當然,周某還是很期待能與劉公結交的。”說著,趙虞吩咐靜女道:“阿靜,把投名狀給劉公。”

“嗯。”

靜女拾起那份被劉毗丟棄的認罪書,重新遞給劉毗。

看看靜女手中遞出的投名狀,又看看對坐的趙虞,劉毗掙紮良久,最終用略微顫抖的手接了過去。

他瞥了一眼從始至終不發一言的馬蓋。

此時他隱約能夠理解,為何原本正直的馬蓋會屈從於這群惡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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