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授十九年的冬天過去,漢授二十年春,呂布還朝,如今接掌雲中的是張遼,就如陳默所預料的一般,漢授二十年,關中大旱,幸虧朝廷早有準備,大量的糧食早在年初的時候就運往關中,使得關中並未因為這場大旱而餓死太多人,然而終究還是出事了。
陳默運往關中的糧草,足夠關中各地百姓渡過這個旱年,甚至還能有所結餘,但事實卻是,根據事後調查,真正落在百姓手中的糧草連一半都不夠。
賑災時,陳默沒有動手,一切求穩,但怒火卻是未曾壓下,等到漢授二十一年春,關中已經基本穩定之後,關於賑災糧食的事情開始在關中民間醞釀起來,不少家人被餓死的百姓得聞朝廷撥的糧草原本足夠關中百姓吃,但最終卻少了一半還多,沒人敢直接反抗當地官員,但輿論卻是愈演愈烈。
甚至連長安朝廷都遭了無妄之災,畢竟當年陳默在關中,一窮二白的時候,都能帶著關中百姓渡過旱年,如今天下太平了,國庫也有餘糧了,反倒餓死那麼多人,雖然朝廷在這裡沒做任何事,但畢竟你是皇帝,又在這邊,不找你找誰?
劉能也是挺苦的,他也想管事,奈何管不上啊。
不過百姓顯然不管這麼多,劉能本沒什麼存在感,這次倒是刷足了存在感,被百姓罵的狗血淋頭。
四月,賑災之事過去之後,陳默迅速下令徹查,關中地區,上到太守,下到縣令,但凡動過賑災糧的,不問緣由,按律處罰。
原本,大多數人以為,陳默會如以往一般,為了穩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畢竟這次的事情上,大家都是各自拿了點兒,都沒有越界,但卻沒人知道,這界限是陳默定的,以前天下大亂,後方需要穩定,所以陳默會選擇維穩的方法,而這一次,也是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至於不穩,民心都丟了,百姓都不會護著,誰會跟你鬨,太學院如今有三萬多人等著空缺呢,所謂的法不責眾根本不適用於現在。
其實如今關中的太守、縣令,多半也是當年第一批被陳默送上這個位置的太學弟子,不過二十年過去,手握一地大權還能夠不忘初心的又有幾人?
陳默從來不會高估人性的貪婪,所以在決定徹查此事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事實上跟陳默預料的也沒有差彆,這一番查辦下來,關中上千名官員人頭落地,三輔之地、西涼之地的太守無一幸免,各地縣令、縣丞、縣尉幾乎人人都有參與,被陳默以雷霆之勢拿下,而且每到一處,先做的就是公布罪行,然後抓人、查辦,查抄家底,所得財物用來賠償死難者家屬,若有盈餘,則充入府庫。
偌大關中,八百裡秦川沃土,最終在這場清算中活下來的,竟然隻有三名縣令,加上一些縣吏都不過三十人,而官員的填補速度也叫人咋舌,新的官員都是跟著查抄的隊伍一起到的,前任官員人頭落地,緊跟著新任官員便立刻就任。
這一番動作,看的叫不少人心寒,陳默一直以來雖說被諸侯詬病出身、詬病篡漢,但對內,卻一直是頗為仁義的,這是第一次,陳默對治下官員露出冷酷無情的一麵,而新舊替換的速度也給不少人上了一課,經過這幾十年培養,朝廷缺官的事情早就是過去了,不說頂尖人才,至少在這地方治理的人才,朝廷並不缺。
陳默組建了數十年的三學,第一次向世人證明了它存在最大的意義是什麼。
而陳默也趁著這次機會,明正典刑,朝廷俸祿是足夠的,若有人貪贓枉法,這關中一千多顆人頭還有那一千多個突然間沒落的家庭就是榜樣。
士人隨著陳默的新政已經成了過去式,陳默效仿推恩令做出來的製度,已經成功將士人從內部瓦解,士人已經很難再跟朝廷抗衡。
當然,世間萬物,有陽便有陰,舊的權貴沒落,自然會有新的權貴升起,但至少眼下,在陳默的打擊下,類似過去士人、外戚這種能夠脅迫皇權的黨派並無形成的土壤。
而陳默也借關中之事,震懾百官的同時,開始大刀闊斧的開始建立新的製度,昔日的天網開始逐漸被人所熟知,百官相互監察的製度開始建立,同時軍權獨立於政權之外,隻受陳默節製,地方官員無論品級高低,都無權沾染兵權。
不管這官員私下裡如何評價陳默,但在民間,隨著這次大麵積殺官,陳默在民間的聲望卻是越發的高起來。
畢竟這種事對於百姓來說,有些大快人心,甭管那昔日的官員有沒有迫害到自己,但就是解氣。
漢授二十二年,匈奴第八次上表請求內附,匈奴單於更是親自來到洛陽,遞交降表之後,便賴在洛陽不走了,這事兒陳默也沒強行趕人,不過內附之事還需徐徐圖謀,如何內附,怎麼安置,風俗習慣等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是朝廷接受了,那就代表匈奴內附了,陳默要的不隻是個形式,而是要真正的將這些人都化為漢民。
八月,陳默下詔,開放邊關,允許塞外胡人與漢人進行貿易,同時允許駐紮在並州、幽州、西涼的各部邊軍向外擴張,隻要願意插上明王旗幟的部落,都算漢人,當然,這些部落也需要向漢人繳稅。
不過草原該如何治理,陳默一時間也想不出個可行之法,倒是開放邊境之後,幽州、並州在後半年戰事頻發。
“王上,是否重新閉關?”洛陽,王府大堂,一名大臣皺眉道:“邊戰頻發,邊地百姓不得安生。”
“再看看。”陳默搖了搖頭,之前呂布調離並州的時候,也沒見這幫人發動戰爭,如今開放邊禁,允許胡人往來邊關貿易,反倒使鮮卑各部還有烏丸人動手了,肯定是這一舉措觸碰到這些人的利益了,雖然不喜歡戰爭,但陳默知道這是好事。
“這仗該打還得打,世間戰爭,無非利益,這次胡人來打,必有切身之痛,且先弄明白這個,再說打與不打!”陳默笑道:“傳令邊關諸將,願來商貿者,歡迎,但若以為我朝好欺,那就不能忍,誰動,殺誰,草原雖非我漢土,但規矩卻得我朝來定!”
“臣等領命!”眾將齊齊答應一聲,各自離去。
隨著陳默命令下達,邊關眾將有了朝廷態度之後,態度自然不一樣了,九月,趙雲北出白狼山,再度血洗烏丸三十七部落,剛剛緩過氣來的烏丸,再度被殺的北逃。
十月,太史慈兵出歠仇水,鮮卑諸部望風而逃,張遼率兵渡過陰山,親自斬了三位鮮卑大人的人頭,逼得六大鮮卑部落集體內附。
至此,草原上平靜了不少,直到此時,陳默才算知道原因,大漢開通邊禁之後,諸部人口大量湧向漢境,有的確實是行商,但更多的卻是想去雲中一帶定居,草原上人口本就稀少,哪怕昔日強盛如檀石槐,橫貫東西,甚至建立了鮮卑朝廷,但實際上草原人口也不滿千萬,更彆說如今在陳默的威脅下,草原最肥沃的草場如今有不少都成了漢人的耕地,諸部自然不願,加上呂布調離,趙雲、太史慈老邁,才有這一次試探,誰知一試,就被邊軍打的狼狽奔逃,元氣更是大傷,這等情況下,也隻能捏著鼻子認可了陳默給草原定下得規矩。
至此,鮮卑、烏丸等草原各族安靜了足足五年,匈奴在得了陳默的允許之後,開始大規模南遷,而河套之地,也成了軍戶所在,不少邊軍將士開始在這裡安家,有的直接娶了胡人女子,這五年,是草原和漢人相互融合的一個過渡期,小摩擦也有,但並不算多,胡人也不敢將事情鬨大。
直到第六年,漢授二十七年,張遼病故,讓胡人看到了希望,以軻比能為首的部落聚集了各大部落,集結兵馬十三萬胡騎南下,胡漢之間的戰爭財再度展開。
但這一年,朝廷並未再派大將,而是提拔陳征為征北將軍,主持戰局,雖然是初掌大軍,但陳征自呂布時代便跟在呂布身邊南征北戰,後來又跟隨張遼,在軍中本就有足夠的人望,而此番雙方大戰,陳征也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軍事才華,率軍力戰胡騎,寸土未失,更親自率精銳突襲軻比能大營,斬下軻比能首級,斬首萬餘,擊退胡騎,也以此戰,奠定了陳征年輕一帶名將的身份。
這一年,陳征三十五歲,算起來,也並不年輕,但其能力卻是第一次被普遍認可,陳默聞訊之後更是大喜,設宴款待群臣,並親自將陳征召回,授爵。
頷首二十八年,趙雲和太史慈各自請辭,兩位皓首老將回朝,陳默親自帶百官迎接,上奏朝廷,為兩人封爵,頤養天年,大漢至此,進入一個鼎盛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