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守秩序,這裡的粥足夠,慢慢來!按照衙署發放的牌號前來領粥。”襄陽通往江陵的驛道上,陳默派了不少人馬沿途設了臨時的驛站來給那些被救回的百姓發粥,陳默有過流離失所的經曆,所以對於如何安置百姓,陳默還是有些心得的。
這些沿途開設的驛站,每隔十裡一座,鄉民們手中有發放的號牌,每人每日可以領三次,為了避免有人投機,各處驛站都有專門的將士在看管,負責維護秩序的同時,也是為了讓百姓儘快回鄉,彆為了幾碗粥故意拖慢行程。
也幸好陳默帶來的兵馬足夠,糧草也多,加上襄陽城的倉庫也被陳默給攻占了,不然的話,這幾十萬流民要重新安置還真不容易。
不過這樣一來,行進速度無疑就是被拉慢了,但不要緊,雖然諸葛亮這一手惡心,但陳默最擅長的就是從不利中找尋有利於自己的條件,這次流民回歸,可以迅速幫陳默,幫明軍在荊州民間建立聲望,處理得當,劉備在荊州的根就等於被陳默給挖了。
要知道,一直以來,劉備在荊州都是在不遺餘力的宣傳明軍如何惡毒、霸道,但如今有仁義之稱的劉備軍在裹挾百姓,把百姓當做阻攔明軍南下的工具,而被傳揚的如同惡魔一般的陳默,卻在這個時候放棄追擊諸葛亮,反而認真的在救濟百姓。
造謠、輿論這種事情,在陳默手中玩兒的也不是一兩次,諸葛亮此舉雖然讓他暫安,卻也給了陳默一個在荊州紮根的機會,這得失之間,最終是誰得的好處最多還真不一定。
陳默自小生於田間,最是清楚百姓的想法,這年月,若非活不下去,誰願意背井離鄉?你要說這麼多百姓都是感念劉備仁義,自願跟隨,跟尋常百姓說說便罷了,跟陳默說,先看看這些無需將士驅趕,在沒了荊州軍裹挾之後自發往回跑的百姓吧,陳默往回搶人可沒有任何強迫,他隻是命各部儘最大可能打擊荊州軍,將裹挾百姓的荊州軍給擊潰。
“本來正是春耕的時節,這般大規模遷民,荒廢了多少良田?”陳默坐在馬背上,看著從南向北,浩浩蕩蕩一眼看不到頭的流民群,搖頭歎道:“聽說劉備這些年因為年年征兵,賦稅極高,如今又經此厄難,現在回來,就算補耕,今年收成怕是也不會太好,派人通知公達一聲,南郡今歲免去除士紳外所有百姓的稅賦。”
“喏!”陳默身旁,張郃答應一聲立刻去安排。
“王上,這麼做,那些士紳能同意麼?”一旁典韋好奇道。
“我也沒加稅,而且正好看看這荊襄之地,士紳占地有多少。”陳默笑道:“而且免掉百姓的稅賦,士紳心裡或有不平,但如果同時減免,很多人家還是活不下去,士紳會借此機會向百姓兼並土地,諸葛亮此舉,其實對士紳來說是好事,他們可以趁機兼並,但現在有這個免稅政策,士紳或許會找機會避稅。”
“如何避?”典韋好奇道。
陳默看了看他,笑著搖頭道:“有些事情,說出來就不靈了,我還指著借此機會,重分荊襄土地,不強奪也能把地拿到衙署手中,所以士紳與百姓之間的對立是必須樹立起來的。”
典韋不解的撓了撓頭,陳默說的東西他不是太懂,但他知道,每當陳默這麼笑的時候,肯定會有人倒黴。
“行了,去前線看看吧,江陵或許便是這荊州最後一仗了。”陳默催了催馬兒,劉備在荊南雖然也一直在大力發展,但想要把這些地方發展出來,不是幾年可以辦到的,甚至給劉備二十年,也不可能把荊南發展到跟南郡一般的地步,荊南四郡加起來都比不上。
“喏~”
……
另一邊,諸葛亮在當陽一帶停下來,後方傳來的消息讓諸葛亮心中五味雜陳,陳默沒有急於追趕自然是好事,這代表諸葛亮的計策成功了,但他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陳默的做法,讓諸葛亮莫名的感覺有些難受和慚愧,畢竟一直以來,劉備這邊都在不遺餘力的向民間釋放陳默霸道、蠻狠、草菅人命的傳說,陳默治下百姓是如何水深火熱,以此來建立百姓心中對陳默的排斥感。
這年月,謠言的威力還是很大的,尤其是大多數百姓可能一輩子都在那麼幾畝地之間,對外界的認知,多半是從衙署這邊獲得,所以陳默治下生活如何,時間久了,也自然就跟荊州衙署所預料的那般,覺得陳默治下百姓水生火熱,民不聊生。
但謠言就是謠言,等真正體會的時候,所有的謠言在事實麵前會顯得不堪一擊,最鮮明的對比就是稅賦,因為陳默大規模實施軍屯的緣故,所以大多數地方,都已經恢複到十稅一的地步,明明陳默很少管事,但明王治下卻吏治清明,這些都是如今的劉備所沒辦法提供的。
不是不想,而是要以一州之力對抗陳默,不提高賦稅,根本不可能在幾年的時間裡拉起十萬大軍。
現在,隨著這次南下退守江陵,之前數年苦心經營的人心,到這一刻雖然暫時遲緩了陳默的行軍速度,但卻也將他他們製造的謊言給戳破了,這場逃難,誰是笑道最後的人,真不好說。
不,從大局上來說,荊州軍現在已經敗了,這次人心的丟失,也不過是讓這場敗仗更徹底一些而已。
唉~
主公,亮已經儘力了!
看著遠處緩慢前行的百姓,不時能聽到啼哭之聲,諸葛亮默默地閉上了眼睛,他也沒想到,自己出山,最終卻是這樣的結局,或許當年不該貪南陽,而是當時就該直接攻取巴蜀,或許眼下就不是這樣的結局。
如今麵對陳默的煌煌大勢,諸葛亮第一次生出一股難言的無力感,這個對手太強,而且足夠謹慎,不計較一時之得失,無論性格還是能力,陳默幾乎完美無缺。
能與這樣的敵人做對手,是幸事,也是不幸。
“轟隆隆~”
遠處突然出現一陣輕微的轟鳴之聲,諸葛亮眉頭一皺,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是明軍的騎兵。
張飛聞聲,直接翻身上馬,對著身邊幾人喝道:“爾等護送軍師回江陵,我去會會他們!”
“翼德,當心!”諸葛亮開口道。
張飛雖勇,但明軍也不差,這些天來遭遇的任何一支明軍,其戰力在荊州軍之上,哪怕是張飛,也不敢保證同等數量下就一定能勝,更何況這次麵對的還是明軍的精銳騎兵。
“放心,兄長未破蜀中之前,某不會死,某還想看兄長恢複中原的那一日。”張飛答應一聲,一拍戰馬,帶著一支部隊飛奔迎向騎兵趕來的方向。
奔行片刻後,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龐大的騎陣攜帶風雷之勢朝著這邊洶湧而來,猶如地獄幽濤,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朝這邊洶湧而來。
張飛迅速占據一處最為狹窄的山道,怒吼一聲:“列陣迎敵!”
三千步卒迅速在這狹窄的山穀間列成緊密的陣型,這也是步兵抵抗騎兵的有效措施,通過密集的軍陣,將騎兵的衝勢擋住。
馬超帶著三千騎兵飛奔而來,遠遠地便看到這支攔在穀口處的荊州軍,眼中精光一閃,隱隱帶著幾分興奮之色,一舉手中長槍,朗聲道:“投槍!”
“弓箭!”張飛一舉蛇矛,咆哮道。
西涼騎兵的速度沒有絲毫放緩,同時騎士自馬背上摘下一根根投槍,在靠近對方軍陣的瞬間,卻是張飛這邊先朝著騎陣放箭。
噗噗噗~
密集的箭雨下,有人倒地,但更多的人繼續前衝,緊跟著,一根根投槍掠空而起,朝著張飛這邊落下來。
“舉盾!”張飛怒吼一聲,手中蛇矛撥打,將射向自己的投槍儘數撥開,但在他身後,不少人卻是被那破空而至的投槍給釘死在地上。
“殺!”
“殺!”
張飛和馬超幾乎是同時爆喝,騎陣狠狠地撞擊在荊州軍的防線上,冰冷的長矛刺穿了戰馬,刺穿了騎士,但戰馬帶來的衝擊力,卻是直接將前排的將士撞飛,如同一把戰錘狠狠地錘入陣中。
而後便是貼身廝殺了。
騎兵為何叫騎兵?尋常農夫或者稍加訓練的士兵騎在馬背上,那不叫騎兵,每一個騎兵本身就是軍中精銳,在馬上是,下馬同樣是精銳,荊州軍顯然還達不到明軍精銳的標準,哪怕擋住了騎兵的衝勢,在這些西涼鐵騎麵前,他們依舊是一群烏合之眾。
張飛咆哮著揮動著蛇矛,帶起一陣陣怪風,連殺十幾名騎兵,卻也引起了馬超的注意,沒想到荊州軍中還有如此人物,馬超一喜之下,命副將繼續帶兵來回衝擊荊州軍,他則策馬朝著張飛的方向奔去,人還沒到,狂傲得聲音已經響起:“環眼賊,可敢與我一戰!?”
“嗯?”張飛一矛將一名騎兵砸飛,聞聲扭頭看去,雙目凶光畢露,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囂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