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丘,江東軍大營。
“相讓陳默主動出兵很難。”諸葛亮的來意,周瑜自然也清楚,打仗要有天時地利人和,地利這邊,諸葛亮布局三年,襄樊防線固若金湯,而周瑜也配合著堅壁清野,使江夏大半土地成了白地,陳默要南征,必須破了襄樊防線,地理上,孫劉聯軍可說是占儘了優勢。
但天時這東西,南北氣候差矣雖大,但四季之間也是有區彆的,其中以冬季對北方將士影響最大,春夏秋三季南方氣候相較北方更加宜人,這天時的影響不說沒有,但絕對沒有冬季那麼嚴重,陳默顯然也是察覺到這一點,所以在鄧縣一帶紮營之後便再不出手,顯然是在等候天時轉變。
“亮於軍事上不及都督精通。”諸葛亮看著周瑜皺眉道:“都督也無辦法?”
“有啊,主動出擊。”周瑜喝了口水,點頭道。
諸葛亮聞言無語,主動出擊就代表放棄地利,也就是說,這天時地利,他們必須放棄一樣才行。
“陳默與往日之敵不同,此人多謀善斷,而且極擅因勢利導,孔明看他此前多番戰役,從西到東,從南到北,哪次不是將不利化為有利,孔明想要在他麵前找到妥善之策,很難。”周瑜搖了搖頭勸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諸葛亮能力是不俗,但有些過於追求完美,兩軍交戰,你要想把天時地利占儘很難,尤其是層次差不多的對手,你懂如何借天地之力,人家也懂,這種情況下,想要把好處占儘了再動手,恐怕一輩子都難找到合適的機會,在周瑜看來,如今能夠在地利上占據絕對主導已經足夠,天時方麵就算不是冬季,他們也依舊占據主導,這不是三五個月就能適應的,隻是明不明顯的問題而已。
諸葛亮非要追求極致,反而容易錯失戰機。
諸葛亮聞言皺眉不語,周瑜耐心道:“戰機並非是天時地利人和都齊了之後再打,古往今來,有多少戰役是同時兼備的?如今陳默勢大,我等能占據地利,又在天時之上占據些許優勢,已是難得,若孔明一味追尋極致,恐怕會適得其反!”
“是亮過於執拗了。”諸葛亮聞言,歎了口氣道。
“孔明與其擔心這些,不如擔心荊州內部,陳默勢大,你我看得到,其他人也能看到,襄樊防禦已足夠堅固,但若有人從內部作亂,恐怕……”周瑜笑著提醒道。
這一點,諸葛亮自然也想到了,聞言隻是點點頭,他在這方麵早有布置,倒是沒有太過擔心。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估測了一下陳默用兵的大致時間後,諸葛亮就匆匆離開了,雖說不會主動出擊,但襄陽這邊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時間就這般悄然流逝,轉眼間,冬季已經到了尾聲,南方的天氣也已經開始回暖,諸葛亮和周瑜、曹昂敏銳的察覺到陳默開始收縮斥候活動的範圍,這是要進攻的節奏。
“王上,已經造好了百餘艘舟船,隨時可以使用。”鄧縣,明軍大營外,馬鈞帶著陳默等人來到岸邊,滔滔漢水,貫通南北,但見漢水之上,艨艟鬥艦,隨波飄蕩,旌旗招展,有若雲霧。
漢水北端,成片的營寨連綿不絕,自這邊往南看去,遙遙能夠看到兩座巨城各占東西,森然對峙。
隻有數月時間,馬均還兼領建設塢堡要塞之責,做出來的艨艟鬥艦都是小船,像東海巨艦那般二十丈長的大船自然不可能造成,而且這邊造的都是平地板船,他上去試了試之後,發現這板船的穩定性跟東海艦隊的不能比,哪怕這江上風浪遠不及大海那般洶湧,依舊晃動的厲害。
“這江心處有鐵索攔江,兩城之間還有浮橋相連,我軍便是主公樊城,也等同是與兩城兵馬相抗。”陳默這段時間對於襄陽的布防也有了一定了解,對於襄樊防禦,陳默也覺有些棘手:“要破樊城,需先斷浮橋,但這鐵索攔江,這些艨艟鬥艦能衝過去?”
馬均笑道:“主公放心,雖有鐵索攔江,但也隻是江心一帶有,兩岸也無將士守備,可乘舟靠近,以利斧將其斬斷,我軍舟船便可暢通無阻!”
“試試吧!”陳默看了看天,如今氣候回暖,也是時候開戰了,既然荊州軍和江東軍龜縮不出,那就隻能他主動了,他倒想看看,這襄樊防線,是否真的固若金湯。
“喏!”在馬鈞的示意下,早已準備好的將士登上船隻,朝著遠處的橫江鐵索而去,陳默登上一艘樓船,準備靠近去觀戰,同時也看看諸葛亮是否隻有這點本事。
百餘艘鬥艦順流而下,飛快的靠近江心銅柱,陳默的目光卻是看向岸邊,在那裡,已經升起了狼煙,襄陽城的守軍應該也快到了,他倒想看看,這些守軍能不能敢在鐵索被斬斷之前,趕來支援。
“嘭嘭嘭嘭~”就在陳默猜測對方將如何阻止他們靠近之際,疾行的船隊突然停下來,不少船隻船底開始漏水,好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他們攔住一般。
看著這一幕,陳默麵色一變,他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但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退!”陳默揮動令旗,同時令側翼舟船走江岸下去,登岸攔截對岸的襄陽將士。
但那些困在江心處的鬥艦隻有少數幾艘脫離出來,其他的都被困在江心處,不能動彈。
襄陽將士已經殺到近前,兩軍尚未相接,對麵便有一蓬箭雨射來,陳默目光一凝,對方的弩箭多的有些誇張了,幾乎是連綿不斷,衝上去的明軍將士硬生生被對方用弩箭射退。
“德衡!”陳默目力極佳,凝神看去他能看的很遠,察覺不妥之後,立刻令江岸上的將士撤走,同時對著馬鈞喊道。
馬鈞此刻臉色有些白,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舟船竟然這般不堪一擊,聽到陳默呼喊,戰戰兢兢的來到陳默身邊,躬身道:“王上,臣無能……”
“勝敗乃兵家常事。”陳默搖了搖頭,指了指對岸道:“荊州軍手中弩機,可連續發矢,足有十發之多,你可能做出?”
在陳默的印象裡,馬均當年做出的連弩已經十分不錯,能射一百二十步,三發連射,但跟荊州軍如今拿出來的弩機相比,差了太多,對方弩機不但體積小,一人便可操控,而且可連續十發射出,不管準頭如何,隻看效果,幾乎將己方將士壓著打,陳默這些年鼓勵人們從工,提拔工匠地位,但這等奇物卻出現在荊州。
“這……”馬鈞有些傻眼,十連發而且攜帶方便的弩機,彆說見了,聽都沒有聽過,良久方才苦澀的搖了搖頭,他做不出來:“若能給臣一架樣品,或許可以做出。”
樣品麼?
陳默看著潰敗而回的將士,這場試探是輸了,不過隻是要一架樣品,這個得想想辦法。
當下,陳默指揮船隊撤退,襄陽守軍也並未追擊,江心銅柱,雖然封住了陳默借助漢水直插敵軍心腹的機會,卻也阻擋了他們追擊陳默的可能,雖然擊退來敵,但也隻能看著陳默從容撤退。
回到營中,陳默聚集眾將,初戰失利,或許挫傷了一些銳氣,但於大局而言影響不大。
“走水路直取敵營不可行。”陳默看著眾將道:“馬超!”
“末將在!”馬超踏前一步,朗聲道。
“著你領騎兵三千,去往敵營叫陣,敵軍要迎戰,則擊之,但若敵軍不應,你也莫要強取。”陳默看著馬超道。
“末將領命!”馬超接過令箭,躬身一禮,轉身退去。
“張遼!”陳默看向張遼。
“末將在!”張遼上前一步,躬身道。
“你率南陽軍一萬隨在馬超身後,給我把大營建在樊城之外,相距不可超出十裡!”陳默沉聲道,既然水路走不通,那就繞過江心鐵索,直取樊城。
“末將領命!”張遼抱拳一禮道。
“馬鈞!”陳默又看向馬鈞。
“臣在!”馬鈞連忙上前。
“新營要假設破軍弩,每處轅門四周,石少要有十二架破軍弩,你去辦!”陳默看著馬鈞道。
對方的連弩一時半會兒無法破解,陳默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但根據回來將士的說法,這連弩雖然能夠連射十矢,但威力卻算不得多強,射程也不是太遠,破軍弩在射程上的優勢很明顯,對方若想強衝營寨,那這破軍弩就可以發揮威力了。
“喏!”馬鈞答應一聲,領命隨張遼離開。
“龐德!”陳默看向龐德道:“你領騎兵兩千,策應馬超,免得他中了地方計策!”
“喏!”龐德答應一聲。
“其餘眾將,整頓各部,準備遷營。”陳默起身,看向眾將道:“此番試探雖然失利,但我不信這襄樊真就固若金湯!此戰,我軍必勝!”
“末將領命!”眾將聞言齊齊應命,各自回去準備兵馬,準備跟隨陳默征戰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