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和沮授願意出仕,陳默沒有太大的意外,既入紅塵,那便都是凡人,他提出的條件看似寬鬆,但除非是真的什麼都不管,否則就跳不出去,就算田豐和沮授明知道陳默在算計他們,也隻能認了,乖乖給陳默做事。
漢授六年六月,陳默帶著鮑庚的棺槨回到洛陽,親自將棺槨送到鮑家。
“夫人,鮑庚自初平年間隨我征戰,如今戰死邊疆,是我之失也。”陳默看著痛哭失聲的鮑家人,心中也是莫名的難受。
鮑庚的妻子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老母親更是已經哭暈在棺槨前,讓陳默等人心中說不出的壓抑。
半晌,鮑夫人方才哽咽道:“征戰沙場,馬革裹屍乃夫君此生之願,主公能為夫君報仇,九泉之下,夫君也不會怪到主公身上,隻是夫君這一生征戰四方,少有歸家之日,如今竟是連最後一麵都未能與我等相見,妾身……”
陳默有錯嗎?沒錯,陳默當時拔升鮑庚為護烏丸中郎將,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邊地實權人物,而且以鮑庚與陳默之間的關係,加上鮑庚的能力,在邊疆待上幾年,立下些功勞,過幾年就能入朝,三公差了點,但以鮑庚的資曆,位列卿級是沒問題的,而且因為鮑庚之死,陳默這次可是直接動手屠了烏丸一族。
但死再多的人,又能如何,鮑庚也無法複活了,喪親之痛不會因為仇人的死而有半點削弱。
陳默眼睛有些紅,看著一旁鮑庚的兩個兒子,伸手摸了摸道:“鮑庚乃我袍澤,如今為國戰死,揚我大漢威風,乃是大功,我已向朝廷上奏,追封鮑庚為新鄉亭侯,這侯爵之位……”
陳默看了看鮑庚兩個兒子,長子鮑文,次子鮑武,想了想道:“便由鮑武繼承吧,鮑文如今也到了出仕的年紀,不如先入將軍府門下,先做個做個書吏,我也好細心教導一番,他日學成之後,曆練一番,再行安排,夫人以為如何?”
雖然朝廷的追封還沒下來,但既然是陳默說了,基本就算是定下來了。
不過雖然陳默能做主,但也不能亂封,如果鮑庚沒死,再過個十來年,封鄉侯乃至縣侯都是有可能的,但現在,亭侯也是因為鮑庚戰死,否則功績還不夠。
“妾身代先夫謝主公厚恩。”鮑夫人連忙下拜,兩個兒子,一個繼承侯爵,一個入陳默門下,雖然陳默沒有許下什麼前途,但隻要鮑文不是太無能,他日在仕途之上可說是一路坦途了,至於鮑武,繼承了侯爵之位,這輩子就算什麼都不做,也吃穿不愁了,陳默待鮑家算是相當不錯了。
鮑夫人縱然正處於喪夫之痛,此刻聞言也連忙帶著兩個兒子給陳默下拜道謝,其實鮑庚兒子不止兩個,但鮑文、鮑武乃嫡出,其他的都是妾氏所生,要功名,那就得自己來搏了,這就是嫡出的好處,哪怕陳默出身庶族,但真正掌權之後,追封這種事情上,也得遵循嫡庶之彆。
並沒有帶走鮑文,按照漢禮,得守孝三年,其實也不是三年,而是二十七個月,守孝期滿之後,才能入仕。
“主公,我們何時進兵中原?”離開鮑家之後,跟在陳默身邊的典韋突然詢問道。
“何人與你說的?”陳默詫異的看向典韋。
“這還用人說麼?”典韋不解的看著陳默:“眼下我們周邊能打的就剩下中原、荊州還有蜀地了吧?”
荊州不好打,呂布多厲害,但在南陽那麼多年,跟劉表打了好多次,也沒能過漢水,典韋跟呂布關係還算可以,打出來的交情,以前無聊的時候問過呂布,荊州兵不怎麼厲害,過了漢水,呂布身邊隨便一人都能壓著打,但想要渡河南下荊襄卻不容易。
至於蜀中,陳默研究蜀中也很久了,如果蜀中內部沒有變動,全憑發兵去打的話,至少得七萬大軍,而且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攻下來,而且就算攻下來,對陳默幫助也不大,那剩下就隻能是中原了。
“不錯,也能看清些局勢了。”陳默點點頭,如今天下大勢已然明了,陳默和曹操決戰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明年吧。”陳默想了想道,他剛剛平定烏丸,雖然這次出兵主要是以冀州兵為主,但也是有損耗的,立刻出兵的話,朝中反對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陳默這裡也需要有充足的準備,畢竟曹操算是陳默最大的敵人,這次發兵中原的話,如果跟以前幾次交手一般誰也奈何不了誰,最終平局收場,那就沒意思了,隻會徒耗兵力、糧草而已。
如何攻打,陳默需要跟一眾謀臣商議一番,從哪裡打,分成幾步來打,都需要布署規劃一番。
“怎的?這次沒有機會出手,憋不住了?”陳默扭頭,看向典韋笑道。
“末將也不會統兵,出手又能如何?”典韋搖了搖頭道:“隻是末將也想憑這身本事,為兒子搏個前程。”
陳默聞言點了點頭,這是人之常情,而且典韋的性子也開始變了,以前的典韋肯定不會說這話,但如今年過四十,體力的黃金時段已經快要結束,大概正是因此,才讓典韋開始有這種顧慮吧。
“不想讓滿兒繼續從軍?”陳默笑問道。
“末將打了半輩子的仗,這戰場上的廝殺,本事再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去,要是哪日得聞我家那臭小子戰死沙場,末將也不知道能否挺得住。”典韋想起之前鮑家老夫人哭暈過去的場麵,心有戚戚,要是自家兒子死在自己前麵,白發人送黑發人,典韋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了。
陳默點點頭,不過典滿在武將上頗有天賦,繼承了典韋的怪力和武義,學兵法學得也挺快,但要說當個縣令或者太守什麼的,典滿多半是不行的。
“滿兒之事,看他自己想如何走吧,你我為人父者,孩子到了這個年紀,也不能過份乾預,人這輩子,總有能做到和做不到之事,強求隻會讓雙方都難受。”陳默笑道。
至於出身,其實典韋沒必要擔心的,護了陳默半輩子,陳默自然不會讓自己的老部下受委屈,典滿就算啥都不行,讓陳默養他一輩子都沒問題,何況以典滿如今的表現,也不可能碌碌無為,畢竟算是陳默半個弟子呢。
“我聽主公的。”典韋咧嘴笑道。
“你當然得聽我的。”陳默也笑了,雖然他年紀差了典韋十多歲,但這些事情上,典韋的算計自然是比不上陳默的,有陳默安排,典韋何必擔心這些?
一行人回到洛陽時,已是傍晚,陳默打發典韋回家,去跟妻兒團聚,自己則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讓眾將各自離開後,方才回到家中,正看到蔡琰帶著一眾妾氏子女正在門口迎接,卻是早一步已經有人回洛陽通知。
“恭迎夫君回家。”蔡琰微笑施禮道。
“今日怎這般客氣?”陳默伸手扶起蔡琰,示意其他人起身。
“夫君此番征伐烏丸,大揚國威,妾身等為女身,不能隨夫君征戰,隻能以此聊表心意。”蔡琰微笑道。
“都是老夫老妻了,何必在意這些虛禮?”陳默拉著蔡琰的手,帶著她們回到府中,一邊笑問道:“這是何人主意?”
“妾身的。”蔡琰笑答道:“已經為夫君備了晚膳,母親正在家中等候。”
“走吧,隨我去拜見母親。”陳默點點頭,帶著一眾妻妾還有陳征、陳明兩個小家夥回去,拜會母親。
陳母瘦了不少,每一次陳默出征,陳母都會虔誠拜神,因為陳默的影響,如今陳家全家拜的都是係統神仙,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神,但陳默從小就拜,作為陳家之主,大家自然是跟著陳默一起拜。
“娘,怎的瘦了許多?”陳默連忙上前,拜見母親之後,扶著母親關切道。
“娘親這些時日吃不好,也睡不好。”蔡琰輕歎道。
“娘何必擔心?孩兒這些年征戰四方,可也沒有敗過。”陳默拉著母親的手,陪著母親坐下來道。
“這戰場之上,兵凶戰危,鮑庚那孩子,不也是……”陳母說到這裡沒說話了,隻是一個勁兒的長籲短歎。
鮑庚作為陳默的老部下,往日裡可沒少來拜見陳母,甚至去幽州上任前,還專門跑來拜彆過,陳母對於這個從西園時期就跟著自家兒子打天下的老部下也是十分喜愛,誰能想到,上次一彆竟然就是永彆?
傷心之餘,又擔心自家兒子在烏丸戰場上吃虧,畢竟對於生於南方的陳母來說,北方的胡人有些遙遠,不知其究竟有多厲害。
“母親莫要太高看那些烏丸,若非正碰上大雪封山,又有袁家餘孽相助,鮑庚不會有此一敗。”陳默想到鮑庚,也不免歎息,笑著解釋道。
“是啊,所說這戰場之上,什麼事都能發生,有時候天意難測啊。”陳母想到鮑母那傷心欲絕的樣子,心中便是一陣傷身。
“用膳,用膳,母親莫要想這些事情。”陳默連忙幫母親夾菜,再說下去,自己沒死在戰場上也得被母親嘮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