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半日,冀州軍的左右兩翼就已經徹底崩潰,高順和徐晃二人各自率領左右兩翼兵馬向冀州軍中軍後陣掠去,那裡正是冀州軍帥旗所在,也是袁尚、高乾等一眾冀州高層所在之處。
陳默跳上了車頂,死死地看著對方軍陣的變化,臉上的笑意逐漸放大。
“傳我軍令,命中軍精銳上陣,強力突破敵軍中軍!”陳默大喝道。
“嗚嗚~嗚~嗚嗚嗚~”
號角聲陡然變得激昂起來,配合著戰鼓的旋律,一支早已等在後陣的精銳踏步上前,前方的將士自動分開,讓這支精銳出來。
這支精銳不似陷陣營那般優中選優然後加以訓練,而是陳默將各軍銳士集結一處做一些配合訓練,而且數量更多,在大規模征戰中,這支精銳人馬一般都是護佑在陳默的車架之畔,防止敵軍繞擊陳默的中軍,真到了決勝之時,這支精銳才會被派上戰場。
而此刻,正是決勝之時!
“殺!”
這支人馬一出現在前沿戰線之上,就爆發出恐怖的戰力,但見這些人三五人一組形成一個個小陣,一人持盾前衝,在他身後則是兩名手持環首刀的將士向兩側劈砍,三人之間配合默契,尤其是為首的盾手,手中的盾牌雖然不是重盾,但用起來卻頗為精湛,沒有兵器,隻是一麵盾牌,卻能防住來自四麵八方的多數進攻,而在他身後的兩名刀手刀法狠辣,一刀劈出不管是否建功立刻撤回,盾手回擋,另一人則從另一邊劈出。
有的後麵還會跟上一兩名長矛手,同樣凶悍無比。
這支人馬一加入戰場,頓時整個戰場就猶如滾油之中滴入了水一般,冀州軍的前線將士迅速開始潰敗,整個冀州軍中軍也開始崩潰。
高覽和韓猛沒想到關中軍還留了這麼一手,眼看著前線節節敗退,中軍便要潰散,而後方高順和徐晃已經朝著中軍帥旗處突破,高覽咬了咬牙,看向韓猛道:“你去護送主公突圍!”
“你呢!?”韓猛一把拉住高覽喝道。
“我替主公擋住他們!”高覽咬了咬牙,沉聲道:“此時不可猶豫,快去!”
“喏!”韓猛虎目圓睜,大吼一聲,轉身帶著人馬朝著袁尚處而去。
敗局已定!
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隻是當韓猛準備去保護袁尚的時候,中軍後陣,哪還有袁尚的身影。
“主公呢!?”韓猛帶兵殺回來的時候,看著已經空蕩蕩的車架,皺眉道。
“跟逢紀先生走了。”一名將領指著遠處,那裡已經有一支人馬渡河逃亡,看樣子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
一時間,韓猛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
三軍奮戰在前,作為主帥的袁尚見勢不妙轉身就逃了?
“撤,保護主公!”心裡不是滋味,但韓猛知道,眼下袁尚離開是最正確的選擇。
“沮授和田豐先生還在指揮。”一名將領皺眉道。
“派人通知他們後撤,保護主公要緊!”韓猛已經看到高順那邊已經在渡河了,絕不能讓對方追上主公。
“喏!”
將領答應一聲,跟著韓猛一起渡河。
“主公,袁尚已渡河逃亡,高順將軍已經派人追擊!”另一邊,陳默這邊的斥候飛馬前來彙報前方戰況。
“跑了?”陳默聞言看了看後陣方向,果然已經開始混亂。
“通知高順,莫要追袁尚,將河麵給我砸開,集結力量將這支冀州軍吞並!”
“喏!”
事到如今,袁尚能夠調動的精銳都在這裡,隻要把這支精銳吞下來的話,袁尚就算逃走又能如何?
就算他重新找到落腳之處,但這支作戰經驗豐富的冀州軍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訓練出來的,失去這支精銳,袁尚還拿什麼阻擋自己?
曹操已去,但必然不會甘心將冀州拱手相讓,陳默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冀州拿下,不能給曹操卷土重來的機會。
高覽確實有些本事,拚死之下,硬生生結陣擋住了陳默的精銳之士,戰爭一直持續到黃昏,冀州軍雖然還在頑抗,但後麵的河麵已經被高順命人鑿開,左右兩翼兵馬早已被攻破,徐晃與高順配合中軍兩麵合圍,後方又是被鑿開的河水。
陳默派人在兩麵喊話,袁尚已經逃亡,降者不殺!
隨著各級將領的喊話,發現自家主帥已經不見蹤影的冀州軍士氣瞬間跌落穀底,主將逃亡,身處絕境,越來越多的人丟掉兵器開始投降。
“起來,爾等還是個男人否!?”高覽看著這一幕,咆哮著連殺了三名降軍,但沒辦法,大勢已去,就在高覽準備繼續殺下去的時候,一杆大斧從斜刺立竄出,擋住他的寶劍。
高覽回頭,正對上徐晃居高臨下的目光。
“大勢已去,將軍又何必向那無膽之人愚忠?”徐晃收起大斧,並未趁機動手。
高覽看了看四周,還站著的冀州將士越來越少。
高覽深吸了一口氣,翻身上馬,從馬背上提起自己的長槍,指向徐晃。
徐晃麵色一沉,將大斧橫於胸前,目光漸冷。
“將軍且慢!”陳默在典韋的護衛下,自軍中走出,四周的冀州降兵自動被人拉開,免得有人想不開在這個時候刺殺陳默。
“陳默?”高覽冷冷的看著陳默。
“放肆,主公名諱,豈是你能亂叫?”典韋眼睛一瞪,怒喝道。
“夏丘糞郎,何等低賤,我為何不能叫?”高覽冷笑道。
“確實,我幼時卻是糞郎,不過說低賤便有些過了,你嘴中的糞郎,如今在關中可是養活了數十萬百姓,此乃大功德。”陳默不以為意:“名字這種東西,本就是讓人叫的,將軍叫一叫也無妨。”
高覽冷哼一聲,緊了緊手中的長槍,在那一刻,心中升起一股衝動,若能在此時擒殺陳默,或許還有轉機。
陳默似乎看出了高覽的想法,笑著搖頭道:“將軍最好彆有太多不好的念頭,既然大勢已去,高將軍何必如此?”
“我知道將軍乃是忠臣,可以為袁氏肝腦塗地。”陳默指了指高覽背後那些還站著的將士道:“但這些人呢?”
高覽扭頭,看著那一張張滿是塵土、鮮血的臉,心中顫了顫。
“要說這些將士都忠於袁氏,我是不信的,我麾下尋常將士,也不可能都如將軍忠於袁氏一般忠於我,他們現在還站著,是相信將軍。”陳默歎了口氣:“這些人多是家中梁柱,上有父母待子歸,下有妻兒盼夫或是父還,我相信,隻要將軍決心以死效忠袁氏,這些忠勇之士定會隨將軍赴死,但他們家中父母妻兒誰來照顧?何人能養活?袁尚會嗎?我想多半不會,他現在自顧不暇。”
高覽喉嚨聳動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身後那些將士,握著槍的手送了一些。
“忠義之人,本侯一直以來都頗為敬佩,將軍之忠義,也叫本侯敬佩,然而將軍今日一死,全了自身忠義,我也相信,我若將將軍妻兒送回,袁尚也定會善待,但這些將士妻兒老小又該如何?將軍家中還有些家底,但他們的家中,沒了他們,可能……”陳默沒有說下去,他發現高覽身後的那些將士已經開始有人跪下了。
“袁尚已經逃走,我也未曾讓人追擊,其實將軍已然儘忠,隻是沒有一死而已。”陳默看著高覽笑道:“將軍已經全了忠義,又何必一死?忠義並非要一死才能展現,此時將軍也該為自己,該為自己身後這些將士想一想,家中老父,年邁母親,嬌柔妻子可能會入了彆人懷中,自家子女不但要認旁人為父,可能還會被打,受儘屈辱……”
“將軍,我等已經儘忠,袁公臨陣脫逃,已然放棄我等,我等又何必為袁公連命都賠上!?”一名將士突然看著高覽喊道。
“是啊,將軍,我等拚死殺敵,為的是什麼?如今主公已然棄了我等,我等又何必效死?”
陳默沒再說話,隻是微笑著看著這一幕,等待高覽的決定。
高覽猶豫了,陳默開始的話,讓他已經決定以死效忠的心鬆動,後來的話讓他生出了對家人的眷戀,如今部下這些追隨自己的老兵的話,卻是讓高覽難以再堅持自己的信念,人,終究還是群體生物,尋常兵卒如此,士紳豪族亦是如此。
“噗~”高覽將長槍往地上一插,翻身下馬,看著陳默道:“末將若是願降,長陵侯可能善待這些將士?”
“我軍中亦有不少冀州將士,將軍可曾見我苛待過他們?”陳默笑了。
高覽深吸了一口氣,單膝跪地,對著陳默一禮道:“末將高覽……願降!”
最後兩個字說出,高覽隻覺渾身力氣都沒了,閉上眼睛,低下頭顱不再去看任何人。
“能得將軍相助,實乃吾之幸也,快快請起!”陳默受了高覽一禮之後,這才伸手扶起高覽,微笑道:“苦戰一日,將軍且先回城歇息,也漸漸家人。”
“末將家眷……”
“都在,我並非嗜殺之人,當日內城屠戮,也是城中士紳集結兵馬相抗,未曾動手的,都安然無恙。”陳默笑道。
“多謝主公!”高覽大喜,對著陳默又是一禮。
“收兵!”陳默一手拉著高覽,一邊對眾將喝道,這一仗,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