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滿萬無邊無岸,實際上,如果距離拉遠一些的話,兩萬人的對衝和廝殺並不算太過震撼,但當距離拉近,或是身處其中的時候,舉頭四顧,前方都是敵人,無邊無際,對於作戰將士的心態就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陷陣營的將士都是從身經百戰的老兵中挑選而出,他們作戰,有進無退,根本不會理會四周的敵人有多少,而尋常將士,無論袁軍還是關中軍,都沒辦法做到這一點,也因此,陷陣營給敵人的感覺,好像一座山壓過來一般,未戰便有股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萬人的對衝,千人精銳能夠起到的作用很大,像陷陣營這樣的,能夠輕易地影響到萬人戰的勝負,哪怕對手同樣是厲害的武將,在麵對陷陣營的時候也隻能避敵鋒芒,文醜現在就有這個感覺,不能硬碰,對於衝上勇武的文醜都生出這樣的心思和無力感,更遑論他人。
隻是一刻鐘的接觸,袁軍已經有潰敗之勢,高覽帶著一支人馬想要從側翼穿插,襲擾敵後,擾亂關中軍陣型,但高順後方,負責指揮大軍的,卻是以穩為主的王彪,陣型很穩,再有崔耿、鮑庚二人率部不斷反過來襲擾,雖說沒有文醜正麵對抗陷陣營那般壓力大,但高覽幾次衝擊,都未能衝破敵陣。
廝殺聲越發激烈,正麵的文醜部已經開始崩潰,也在此時,袁紹主力大軍也已經出營,韓猛見狀,立刻率軍殺出,從側麵衝向陷陣營,緩解了高順的危機,但陳默這邊主力也已出動,楊定率部迎上,與韓猛所部廝殺在一起。
陳默站在高台之上在他身側,旗官不斷揮動令旗,鼓號之聲連綿不絕,陳默的一條條命令被不斷傳達下去。
這絕對是陳默領兵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場戰爭,以往雖然也曾率大軍出征,但直接指揮六萬人的戰鬥卻沒有過,多是在戰略之上的布局和安排,像這樣直接指揮六萬大軍作戰還是頭一遭,這對於主帥的指揮能力以及臨場應變能力是個極大的考驗,如此規模龐大的戰局,戰場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稍有不慎,便可能滿盤皆輸。
陳默的大腦第一次出現繃緊的感覺,冷靜的觀察著戰局,飛速轉動的大腦快速評估著每一處局部戰場上的局勢,以及敵人的破綻,雖說棋局如戰場,但也隻是像而已,如此規模龐大的戰場,絕不是棋盤上的變化能夠比擬的。
沒有人能夠保證必勝,戰場不可測的因素太多,陳默也隻能儘量將可能出現的錯誤規避到最低,完全不出錯不可能,但儘量減少便可以了。
後方袁紹的大軍源源不絕的壓上來,文醜雖然潰敗,但大局卻被隨後壓上來的大軍彌補了,陷陣營可以左右萬人戰的勝負,但十萬人的戰役,陷陣營起到的作用就不是太大了,陳默讓高順將陷陣營換下來,沒必要讓陷陣營消耗在這種無意義的消耗之中,保持體力,關鍵的時候,對敵人發起致命一擊。
陳默在等這個機會的出現,雖然想法有些自負,但他不認為袁紹真能指揮的了十萬大軍,對於一個統帥而言,勉強指揮自己無法駕馭的規模,未必是什麼好事,隻能指揮一百人的將領,讓他去指揮一千人,甚至有可能直接讓部隊自己給亂了。
哪怕袁紹麾下有大量善戰將領,但這些將領所管的也隻是局部戰爭。
另一邊,袁紹站在自己的車轅之上,俯覽著全局,他的命令並不像陳默那般頻繁,一來他沒有陳默那麼強大的心算能力,二來他也知道自己難以駕馭十萬大軍,因此更多的是將戰場交托給將領,而自己負責大方向上的調控。
懂兵法的人可以看出,袁紹的軍隊相對散亂,雖是一支,卻又分成十股,而陳默的軍隊卻是緊握成拳,雖然數量上不及對方多,但卻進退如一,麵對占據優勢兵力的袁紹,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田豐、沮授、許攸、郭圖、審配這些謀士都看出來了,若雙方兵力相等的話,此刻就算不敗,恐怕也已經被打入下風了。
雙方十多萬的兵馬廝殺起來,範圍及其打,哪怕周圍都是一片平原的地勢,此刻站在帥台上的陳默和袁紹也很難看清楚自家軍隊的全部,更彆說隨著戰事的推移,此刻雙方已經呈焦灼之態下,想要完全分辨清楚自家的兵馬都有些困難。
一直持續了整個上午,一直到正午時,戰局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之感,將士們的體力、精神已經開始大幅度下降,廝殺雖未終止,但激烈程度已經開始緩和。
若一直這般持續下去,也隻是不勝不敗之局,但也在這一刻,袁紹突然發現對方軍陣中突然殺出的一支人馬頗為驍勇,一支上萬人的部隊,竟然頃刻間便被打散,人數不多,隻有千人,卻輕易地撕碎袁軍陣勢,在韓猛所率的軍隊中來回廝殺,頃刻間便將韓猛所部擊潰。
韓猛從救援文醜開始,便一直廝殺在最前線,部將的體力是消耗最大的,這一刻,一直蟄伏在後方未曾作戰的陷陣營突然殺出,莫說韓猛大軍此刻已經精疲力儘,就算完好的,恐怕比文醜所部也強不到哪去,此刻自然更無力抵擋。
陷陣營在高順的指揮下,殺入韓猛大軍之後來回廝殺,在出手的第一時間,便將韓猛的戰陣殺的潰不成軍。
而韓猛的軍隊潰敗好像是個開端一般,重新投入戰場的陷陣營仿佛一頭不知疲倦的猛獸,瘋狂撕扯著敵軍成建製的部隊。
這時候雙方統帥的差距就體現出來了,陳默兵力雖少,但在陳默的指揮下,儘量保存著將士的體力,而袁紹顯然沒有這份精微的掌控能力,軍隊細微處的掌控是在各級將領手中的,這樣的大戰是不可能在短時間決出勝負的,誰能更久的作戰,最後的贏家便是誰,但各級將領顯然不可能關心這一點,也都在想儘辦法破敵,這也造成了將士很大程度上的體力浪費。
而陳默這邊,卻一直保留餘力,一開始雖然艱難,但隻要不被敵人一波攻破,隨著時間的推移,陳默不斷保留將士體力做法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時間越長,陳默這邊優勢越大。
事實上,身處其中的袁軍將士感受一定是最深的,持久力不足,越打越絕望,哪怕體力不支還在勉強支撐,最終當陳默一直保留的生力軍陷陣營再次回到戰場上的時候,就成了壓垮袁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哪怕袁軍兵力更多,但此刻麵對士氣越發旺盛的關中軍,無力和挫敗感不斷湧上來,而後徹底被陷陣營擊潰。
贏了!
在陷陣營撕碎韓猛大軍的那一刻,陳默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陡然鬆懈下來,戰事到了這一刻,袁紹已經回天無力了,這樣一場戰爭的指揮,哪怕是陳默,在這一刻也不免出現心神鬆懈的感覺。
“陳默逆賊,納命來!”便在陳默心神鬆懈的那一刻,一枚冷箭突然從戰場上朝著陳默射來,同時一支人馬殺破關中軍的重圍,朝著陳默這邊殺過來。
“叮~”一直跟在陳默身邊的典韋踏前一步,擋在陳默身前,揮戟將疾射而來的箭簇擊飛。
陳默看著出現在不遠處,已經殺入他親衛之中的敵將,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看著輕易便殺入他親衛中,勇不可當的猛將,一指此人道:“此為何人!?”
“回主公,此人便是文醜,不知如何殺到了這裡來!”身旁的馬超在之前襲掠袁紹糧道的時候,是跟文醜打過照麵的,認得此人。
“倒是一員勇將!”陳默帶著幾分欣賞,千軍萬馬之中殺出來,直奔自己而來,對方的勇氣和膽魄以及武藝都值得稱讚。
“末將去擒他!”馬超翻身上馬,對著陳默一禮之後,拍馬迎向文醜。
人群中,文醜雖勇,但陳默的親衛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又經過嚴苛訓練的悍卒,饒是文醜勇不可當,此刻麵對陳默的親衛一時間也殺不進來。
陳默朗聲喝道:“文將軍,袁紹敗局已定,將軍何不早降!?”
“呸!”文醜一矛將四周親兵蕩開,一指陳默,破口罵道:“夏丘糞郎,何德何能,也配要我歸降?”
陳默雖然從不避諱自己的出身,但此刻聞言,麵色也不禁陰沉下來。
“馬超退下!”典韋跟隨陳默多年,自然不願旁人侮辱自家主公,當下爆吼一聲,翻身上馬,對著一旁尚未衝進去的馬超喝道,人卻已經策馬衝出去,粗狂的聲音在四野回蕩:“你個獐頭鼠目,有娘無爹的野種,也配跟我主公談出身?”
說話間,已經衝入陣中。
四周親衛知道典韋厲害,連忙讓開,隻是將文醜帶來的兵馬擋住。
“醜鬼,休得狂言!”文醜聞言大怒,舉矛便刺。
“咣~”
典韋雙戟一架,將文醜的長矛蕩開,猙獰的臉上泛起森然的殺機,看著文醜破口罵道:“就你這兜襠褲一般的長相,何來自信言我醜!死!”
雙戟往下一按,文醜連忙架住,巨大的力道叫文醜雙臂發麻,坐下的戰馬更是慘嘶一聲,直接跪倒!
“你這馬兒倒是比你更識時務,你這武藝不行,腦袋也不太好使,要來何用,我幫你摘掉如何!?”說話間,一支鐵戟順著矛杆一滑,文醜握矛的十指齊斷,再難拿捏得住,典韋直接扔了雙戟一按馬背從馬背上跳下來,一巴掌拍在想要起來的馬兒腦袋上,直接把馬拍翻。
文醜也是倒黴,戮戰大半天,力氣失了大半,眼見敗局已現,想要來個擒賊先擒王,將陳默拿下扭轉敗局,誰知陳默身邊竟有這麼一位猛將,若是平常,還能跟典韋鬥一鬥,但現在,他光憑一股餘勇,哪是典韋對手,被典韋三合便打落馬下。
“你個嘴賤的蠢貨,今日便叫你知道怎樣說話!”一把將疼的滿頭大汗卻不肯慘叫一聲的文醜從馬背上拖下來,一腳踩在對方腦袋上,在後來的馬超驚愕的目光中,文醜的腦袋就這般被典韋生生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