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和郭汜之間的翻臉比陳默想象中的還要快,六月初八的時候,郭汜自李傕府中出來之後,第一時間集結自己部將對李傕府邸發動了進攻,但李傕此前已經得道士和女巫提醒,加強了對自己周邊的防護,郭汜那邊一動,李傕這邊立刻有了察覺,這也應正樂道士和女巫的說法,當下便覺得郭汜這般做是蓄謀已久的,當即大怒,立刻糾集部眾與郭汜在長安城裡大打出手。
六月十二,雙方在長安城廝殺難分勝負,郭汜趁亂劫走了天子,李傕發現時,天子已經被郭汜帶走,李傕無法,隻好劫了滿朝文武,雙方的戰爭也從長安城中打到城外,郭汜率部占據了武功跟李傕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大小戰爭不斷,直打的三輔之地哀鴻遍地,血流成河。
“將軍,是時候了!”新豐,張濟住所,賈詡看著前線送來的情報,微笑著看向張濟道。
“文和是說反攻長安?”張濟站起身來,看著賈詡問道。
“不,在下是說奪取樊稠兵權。”賈詡搖了搖頭,長安隻能由陳默來破,他很清楚陳默的意圖,這個時候張濟若插手,很可能被陳默當做是想要奪權,此絕非明智之舉,他日張濟便是到了陳默麾下,也會被猜忌。
“樊稠?”張濟聞言皺眉道,自己跟樊稠也是多年的矯情了,這個時候動手,有些不忍心。
“不錯。”賈詡點了點頭道:“長陵侯要往長安有兩條路,一條是走馮翊,渡過涇河,另外一條便是過新豐,不管選哪一條路,若長陵侯攻長安,樊稠必不會坐視,所以,此時拿下樊稠,詡以為正是最佳時機。”
李傕、郭汜忙於內鬥,根本無暇他顧,其他西涼將領恐怕也隻有屯於馮翊的華雄有這個能力管,但賈詡猜測,華雄這個時候向著誰可真不好說,彆忘了華雄跟陳默的交情也不錯的,而這次李郭相鬥,華雄一點表示都沒有,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張濟點點頭,目光看向賈詡道:“但樊稠手握重兵,我如何奪權?”
“此事倒是不難,將軍可以李郭二人之事為由,邀請樊稠來商議,暗伏刀斧手,將其擒殺!”賈詡微笑道。
張濟點點頭,當下讓張繡去請樊稠前來商議,同時又讓親信帶五十名刀斧手藏於四周,隻待自己一聲令下,便衝進來將樊稠擒下。
下午,樊稠被張繡請來,這兩天,樊稠也有些煩躁,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繼續按照計劃逼迫陳默,還是率兵回去勸架,大家都是跟著太師一起出來的,如今掌控三輔之地,手握十幾萬西涼兵,齊心協力,定有一番作為,但現在自家人打個什麼勁兒,張濟請他來商議此事,樊稠也有這個意思,也就答應了。
“你說這兩人,怎就這般打起來了?”樊稠跟張濟對坐下來,當先喝了一觴酒,歎息道。
“樊兄,我今日來找你,非是為了此事。”張濟認真的看著樊稠道。
樊稠聞言一愣,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看向張濟道:“你讓錦榮找我前來,不就是為了此事?”
張濟沉聲道:“樊兄,自太師去後,這西涼軍大大小小數十將領在關中分疆裂土,李傕、郭汜雖掌控朝堂,不但無所作為,如今更是相互廝殺,你覺得這般情況,我們真的有前途可言?”
“君榮,你這話究竟是何意?”樊稠臉色一沉,看著張濟道。
“無甚意思,隻是,我不想再跟著他們這般下去,關中的狀況,你也清楚,再這麼下去,八百裡沃土,恐怕要千裡無人煙了。”張濟沉聲道。
“你我是軍人,怎樣管,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情,我們隻管打仗!”樊稠看著張濟,皺眉道。
“是不錯,但為誰而打?我卻能夠做主。”張濟緩緩的端起手中的酒觴,看著樊稠道:“你我相交十年,樊兄,真的要跟著李傕、郭汜一直走下去?”
“看來君榮已經找到了明主。”樊稠身子微微後仰,看著張濟的目光裡,透著危險的光芒。
“你覺得長陵侯如何?”張濟看著樊稠道。
“陳默?”樊稠搖了搖頭道:“他不是西涼人,也非太師舊部,樊稠這輩子,隻忠於太師,也隻忠於西涼,陳默……還不夠資格。”
彆看樊稠平日裡好說話,但骨子裡鄉黨情節很重,陳默不是西涼人,是不能得到他的認可的。
“那便休怪濟無禮了!”張濟猛地將手中酒觴摔在地上,緊跟著,早已等在門外的刀斧手嘩啦啦進來。
幾乎是同時,樊稠突然長身而起,不等那刀斧手靠近,腰間長劍已經拔出,一劍刺向張濟。
張濟也是精通武藝,而且早有準備,眼見樊稠起身,便已經拔劍而出,與樊稠長劍相交,隻是力氣終究差了些,握劍的手一顫,被樊稠打來的力道擊退,一屁股坐在席上。
四周的刀斧手見狀轟然向前,樊稠順手一把托起張濟身前的桌案當做兵器向後一掄,幾名撲上來的刀斧手便被撞飛出去,這裡雖是大廳,但空間畢竟有限,樊稠久經沙場,膂力過人,此刻一手提劍,一手輪著桌案,數十名刀斧手一時間竟不能近身,反倒被樊稠借著地形之便,打的狼狽後退,更斬殺了幾名刀斧手。
“滾!”眼看周圍刀斧手被迫退,樊稠順手將桌案扔出,將幾名刀斧手撞得人仰馬翻,樊稠卻是不進反退,大步走向張濟,欲將之擒拿。
張濟此時也已經爬起來,雙手持劍,與樊稠激鬥起來,他雖也是精通武藝,但力氣終究不及樊稠,幾個回合下來,手中寶劍幾乎拿捏不住,樊稠得勢不讓,一劍便將張濟手中寶劍擊飛,伸手便要將張濟擒住作為人質,一杆銀槍突然自張濟身後竄出,直奔樊稠咽喉。
“休傷我叔父!”關鍵時刻,卻是張濟來了,一杆銀槍直逼樊稠要害。
樊稠無奈,隻得揮劍再鬥,卻見張繡武藝猶在張濟之上,一杆銀槍連崩帶刺,凶猛中帶著幾分飄逸,將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發揮到極致,樊稠兵器不稱手,一時間竟然奈何不得。
而一旁的張濟此刻也回過神來,從地上撿起長劍,叔侄二人聯手,逼得樊稠連連後退。
“封其後路!”跟張繡同來的賈詡見樊稠且戰且退,眼看著便要退出大廳,心覺不妙,連忙命刀斧手將門堵住,斷去樊稠退路。
“張濟!”眼看著生路被絕,樊稠也發了狠,怒吼一聲,拚著生受張繡一槍,也要搶近先結果了張濟,任由張繡銀槍刺穿自己的肩膀,手中的長劍卻是用足了力道,狠狠地劈向張濟。
“叔父當心!”張繡見狀,連忙使了個崩字訣,槍杆一按,刺進對方肩甲的銀槍攪動起來。
樊稠便是再猛,此刻也忍不住痛叫出聲,劈向張濟的一劍力道一散,被張濟輕易擋住,順手一劍刺入樊稠胸膛。
“樊兄!”看著身子僵住的樊稠,張濟有些不忍,兩人畢竟相交十多年,如今生死相搏,落得這幅田地,也非他所願。
樊稠咧嘴一笑,眼中卻是凶光大盛,一旁張繡見狀不妙,一把抽出銀槍,在樊稠憤怒的目光中,一點寒星擊碎樊稠喉骨,樊稠身子一顫,單手握劍,保持著蓄力的姿勢僵在了原地,半晌未曾倒下。
“叔父,死了!”張繡上前,探了探樊稠的鼻息,扭頭看向張濟道。
張濟頹然坐倒在地,看著樊稠瞪圓的雙目,心中一時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賈詡見樊稠還站著,不知死活,也沒有進來,躲在一群刀斧手背後喊道:“將軍,此時不可再有猶豫,奪其兵符,當速速奪得樊稠兵權,遲則生變!”
樊稠畢竟是來這裡赴宴的,如果其麾下親信得知樊稠身死,聚集兵馬前來報仇的話,少不得一番火並,必須在這些親信未發動之前,先奪了兵權,斬殺這些親信。
張濟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看著死不瞑目的樊稠微微一禮道:“樊兄勿怪!”
樊稠自然不可能再說什麼,魁梧的身軀沒了支撐,卻是緩緩倒地,身體卻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張繡聽令!”張濟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張繡道。
“末將在!”張繡一挺身,朗聲道。
“按照這份名單,將名單上的所有人就地斬殺!”張濟眼中殺機凜冽,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心中對樊稠有愧,但他的親信卻是不能留了,兩人共事許久,樊稠麾下的親信誰有能力左右軍隊,他自然清楚。
“喏!”張繡插手一禮,當即轉身離去調兵,準備清掃新豐大營中樊稠餘黨。
“先生。”張繡離開後,張濟看向賈詡,歎了口氣道:“請先生隨我前去收束樊稠之兵。”
“喏!”賈詡微微點頭,樊稠的親信沒了,剩下的西涼軍,以張濟的威望收攏起來並不難,當下欣然同意,跟張濟並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