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豐,張濟看著手中的書信,麵色有些難看的看向眼前的青年:“你……”
“在下唐元。”唐元微笑頷首道。
唐元?沒聽過。
張濟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信:“這信中所說之事……”
“是我主一長安故友偶然得知。”唐元微笑道:“將軍該知道,我主在長安也有不少故友,隻是不為朝廷重用爾,當日正好看到那李式糾纏夫人。”
張濟麵色有些不好看,李式是李傕的兒子,平日裡李傕頗為寵愛,無法無天,尤其是董卓死後,西涼軍攻占長安之後,就更加肆無忌憚了,隻是張濟沒想到這李式敢欺負到自己頭上。
片刻後,張濟壓下了心頭的怒火,看著唐元道:“此事,長陵侯為何要告知我?”
“我家主公一直以來都敬佩將軍之英武,而且對於***女之事我主是頗為厭惡的,其實有人建議過,促成此事,然後再讓將軍知曉,或可直接叫將軍與李傕反目,隻是……我主不願意如此做,如此雖極大可能讓將軍與李傕反目,但將軍的家可就散了,主公如今雖然與將軍對峙,但此乃公事,不該將家眷牽連進來。”唐元微笑道。
“長陵侯高義,末將佩服!”張濟慨然感歎一聲,看向唐元道:“但長陵侯讓先生至此,恐怕不隻是為此事而來吧?”
“若將軍願意忍下這口氣的話,唐元便是單為此事而來。”唐元微笑道。
你如果能忍下這口氣,那接下來的事,也沒必要再說了,畢竟這年月,女人其實算不上什麼,為了西涼軍內部的和諧穩定,張濟要把這口氣給忍下去,陳默也完全能夠理解。
張濟沉默了,忍下?心裡不痛快,不忍,實際上就像唐元說的那樣,李式也隻是調戲了一下,並未釀成惡果,自己現在就跟李傕等人掀桌子,似乎有些小題大做,猶豫片刻後,張濟看向唐元道:“先生一路奔波,不如且去歇息片刻,此事事關重大,容在下與人商議一番。”
唐元點點頭,也沒糾纏,起身一禮,張濟安排人將唐元送去休息,直到唐元走後,張濟才招來親衛道:“去將錦榮和文和先生請來。”
“喏!”
很快,一名少年與一名發福的文士進來,對著張濟一禮。
“先生快請。”張濟看到發福的文士連忙笑道,這文士便是賈詡,當初董卓身死,西涼眾將欲求赦免卻被王允拒絕,賈詡當時也在誅殺之列,為求自保,賈詡先跟同鄉段煨、張濟聯合勸說李傕、郭汜揮軍反攻長安。
後來賈詡依附在段煨門下,隻是段煨雖然待賈詡不錯,卻頗有防備,正好張濟這邊缺少謀士,便將賈詡邀請過來。
兩人本就是同鄉,再加上張濟本身不是太喜歡算計的人,跟賈詡反倒相處的不錯,哪怕後來丟了弘農,賈詡也未曾離開,隻是讓張濟儘快某得一地以安身,離開長安這等凶險之地。
“叔父,何事啊?”一旁的張繡已經坐下,好奇的看向張濟道。
張濟也沒說話,將書信遞給二人去看。
“這李式越發猖狂了些,竟敢調戲嬸嬸!?”張繡看完後,麵色有些難看,一拍桌案道:“叔父,讓我回去,定將那李式斬殺!”
“讓先生見笑了。”張濟看向賈詡,歉意道。
“將軍準備如何做?”賈詡微笑著詢問道。
張濟一時間有些無言,起兵?有些過了,畢竟沒有真的做什麼,但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客氣他卻咽不下去。
賈詡從張繡手中接過竹簡,仔細看起來。
一旁的張繡好奇道:“先生,這信有何好看?”
“我在看這字。”賈詡微笑道。
“這字有甚奇怪?莫不成還有什麼玄機?”張繡不解道,上麵的內容一目了然,有什麼值得研究的?
“若在下未曾看錯,這字,該是出自長陵侯之手。”賈詡手捧竹簡,微笑著看向張濟道。
“那又……”張繡突然反應過來,這東西是信,出自長陵侯之手,不就是陳默寫給自家叔父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張濟,吞了口唾沫道:“叔父?”
張濟默默地點點頭,看著賈詡苦笑道:“果然,何事都瞞不過先生。”
“這……”張繡皺眉,他們這次來新豐,可是準備跟陳默作戰的,現在這算不算通敵?但想到信中之事,張繡又有些惡心。
“長陵侯乃不世之才,其書畫造詣極高,曾得盧公還有伯喈公盛讚,常人想要模仿也極難。”賈詡笑道:“認出並不難。”
陳默的書畫可是有收藏價值的,實在是如今天下大亂,若是盛世的話,以陳默如今的年歲以及在書畫之上的造詣,單是這兩樣,也足夠陳默富足的過一生了。
張濟默默地點點頭,想了想道:“在下如今也不知該如何做,是以來請教先生。”
賈詡點點頭道:“若追究,其實事情不算大,顯得將軍小氣,但若不追究,這口氣卻又實難下咽。”
張濟點點頭道:“先生慧眼,不知先生如何看?”
“恕在下不敬,此事關鍵,其實並不在此!”賈詡微笑道,鄒氏是否被調戲,其實根本不是重點,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妥,但賈詡相信張濟能聽明白。
“這都不是那如何才是關鍵?”張繡雖已過二十,卻正是熱血衝動的時候,聞言有些不滿道。
“請先生明示!”張濟猶豫了一下,對著賈詡躬身一禮道。
“鬥膽一問,將軍可曾想過掃清寰宇,建立不世之功業?”賈詡笑眯眯的看著張濟,很溫和的詢問道。
張濟聞言搖了搖頭,他已經過了年少熱血的年紀,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恐怕不識這塊材料,隨即疑惑道:“先生何有此問?”
“若將軍有此鴻鵠之誌,那長陵侯乃是大敵,將軍可借李郭之手與之相抗,將軍可詐敗一場,退往隴西,坐觀李郭與長陵侯激戰,從中牟利,李郭二人雖有勇略,但若論手腕,卻絕非長陵侯之對手,隻看如今關中比之長陵侯治下,將軍該有了解,所以看雙方激鬥,將軍趁機在隴西積蓄實力,待時機合適之時,可趁機出手,奪取長安,定鼎關中。”賈詡微笑道。
“在下恐怕難以勝任。”張濟搖搖頭,他自問沒有陳默那般手段。
“若無此意,將軍當儘早擇一明主投之。”賈詡微笑道。
“長陵侯?”張濟看向賈詡道。
賈詡點點頭道:“詡觀長陵侯如今做派,恐怕是有意攻入關中,奉天子以討不臣,長陵侯自入河東以來,平白波,定太原,複興雲中,經營河洛,無論其能力、手腕、軍略,當今之勢,少有人能敵,如今若能奪取關中,便能定霸主之基,此時正是其潛龍出淵,困龍升天之際,若此時將軍願意相助,何愁家族不興?”
“先生就這般看好他?”一旁的張繡不服道,若是投了陳默,自己豈不是要喚一個比自己還要小的人叫主公?
“若得關中,霸業可期!”賈詡點點頭道。
“那若得不到又如何?”張繡問道。
“若將軍能得關中,並擋住陳默,則陳默便會夾在將軍、袁紹、曹操三人中間,四戰之地,難以長久!”賈詡看向張濟笑道:“將軍無需主動與其為敵,隻需守住關中,不出十年,便能將其困死!當然,這期間將軍需除掉李傕、郭汜、段煨、樊稠、李蒙乃至馬騰、韓遂,否則,以陳默之能,定會從這些人下手,如今日送書一般,挑撥西涼眾將的關係,令眾將相爭,其從中漁利。”
隻是聽著,就有些頭大,不說李傕、郭汜二人實力遠超自己,便是段煨、李蒙、樊稠這些人比自己也不差甚至更高。
良久,張濟方才苦笑道:“先生說是如此說,但實際上卻是隻給了在下一條路!”
單是解決關中,就有重重阻礙,還得麵臨陳默,更彆說掃清寰宇了,從一開始,賈詡的建議就是讓他投奔陳默嗎。
“當然,若是將軍兩樣都不願選,可率本部兵馬與家人離開關中,覓地立足,以觀天下之變。”賈詡給了個折中之法。
“不知先生以為,何處可以立足?”張濟連忙問道。
“自此出東南,便是南陽,將軍若能占得南陽,可與劉表聯盟,以觀天下之變,亦可南下攻略荊州,若是不願,以南陽地形,也可自守以觀天下之變。”賈詡沉吟道。
張濟沉吟著來回踱步,良久看向賈詡道:“先生覺得我該投陳默亦或是去南陽觀望?”
“長陵侯卻有成事之能,隻是如今關中未下,尚未可知,若此時將軍投奔,自然比他日待其成事之後再投更受重視。”賈詡笑道:“畢竟以詡觀之,關中眾將恐無人是長陵侯之敵,將軍此時投奔,則勝負更加清明。”
張濟點點頭道:“此事事關重大,容濟思索一二。”
“也好。”賈詡點頭起身道:“詡先行告辭。”
“先生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