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對於並州來說的確算得上豐年,河東的糞肥使用已經很成熟,單就河東一地今年的糧產,便足夠養活整個並州了。
太原郡起步有些晚,但能自給自足,雁門人口不多,加上貿易帶來的利益,總體而言,初平二年,在天下各州都陷入紛爭之時,並州卻能安穩度日,甚至有蒸蒸日上之意,百姓家有餘糧,邊境無戰火,對於眼下的亂世來說,說是樂土可能過了,但生活在如今的並州絕對比在大多數地方要安心幾分。
明年還能展望一下,但並州的潛力到明年也就差不多都挖掘出來了,若明年還不能再等到時機,那陳默就隻能看著彆人不斷擴張勢力了。
並州本身的潛力畢竟有限,陳默要想不落伍,必須有一塊足以養活更多人口的地盤來經營,並州發展的再好,也不如一塊富庶之地。
“夫君,下雪了。”年關將至,這個時候多數人都縮在家中避寒,如今陳默家境算是殷富,取暖的方式也比較多,屋裡燒了炭盆,但空氣著實不好,加上蔡琰有身孕在身,所以將窗戶打開,正看到外麵飄起了雪。
“下雪好啊,明年百姓的收成肯定更好。”陳默看了一眼窗外那紛紛揚揚的雪花,這種大雪,在江淮一帶時很難見到的,隨即又歎了口氣:“隻是不知這個冬季,要凍死多少人?”
幽並涼為何人少?除了胡人經常南侵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冬天太冷,哪怕多穿十層衣物都擋不住,他們這裡還能燒炭盆,但尋常百姓家又該如何過?陳默自小生於微末之中,更能體會著百姓之苦,這天寒地凍的,很多人就是被這麼活活給凍死的。
“夫君總是能憐百姓之苦。”蔡琰有些好氣,這等時候說這個,未免有些太過煞風景了些,卻也有些佩服,她見過很多士人,但像陳默這樣能將百姓時刻掛在心頭的,恐怕也隻有陳默一個了。
“我非不知夫人心意,隻是彆的都好,這個時候為夫實在沒有心情來頌雪。”陳默撥弄著炭盆裡的炭火道:“人連活都活不下去的時候,誰會在意這些東西?隻可惜,炭火太貴,尋常人家也燒不起,夫人有身孕在身,莫要著了風寒,快些到這邊來。”
“隻是這炭火太過刺鼻了些。”蔡琰點了點頭,回到榻邊。
“這個倒是可以想想辦法。”陳默看著炭盆,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好像有過類似的東西出現過,應該是在夢境之中見過,但夢境之中的東西除非係統神仙讓自己得到,否則記憶都會模糊。
“夫君想到了何事?”蔡琰疑惑的看向陳默。
“不急,夫人且歇息,為夫給你想想。”陳默站起身來,讓雲思和娟兒去陪蔡琰,自己則來到院落裡,回憶是很難回憶起來的,但卻並不代表不能實現。
這煙是往上走的,自己需要的是炭火燃燒的熱量,卻不要煙,可否將這些東西引開?
陳默讓人送來個炭盆,又用木頭削了個蓋子蓋上去,很快火就滅了,陳默又在這蓋子留了個孔,用竹管銜接,而後火還在燃燒,不少煙從竹管中出來,不過火卻依舊很快熄滅,比上一次長一些。
有點兒意思了。
陳默覺得有些熟悉,夢境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燒火得通風,陳默小時候也會幫家裡做飯,這個道理是知道的,沒有風,火很快就會滅,炭盆裡的火會滅,就是蓋子擋住了風,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足夠的風進去。
陳默讓人招來幾名泥瓦匠開始在灶台上延伸出一個通風口出去,果然灶台沒有往日那版嗆人了。
有了這個發現,接下來就簡單多了,陳默讓蔡琰先搬出來,讓人在房間裡砌了一座灶台,不過卻沒有灶,通過通風道連通房頂外,在這裡點上炭火,煙灰直接從通風口出去,溫度卻能留下來。
“夫君花了半月就為了做此物?”蔡琰疑惑的看著那奇形怪狀的壁爐。
“還嗆鼻嗎?”陳默點了點頭,看著妻子笑道。
終究還是有些味道的,不過比起炭盆來,好了太多,而且火勢更大,整個房間都是暖烘烘的。
“夫君乃是並州之主,當以家國大事為重,不可過於浸淫這奇技淫巧。”蔡琰心中感動,但還是勸說道。
“這可不是奇技淫巧。”陳默搖了搖頭,指著壁爐道:“有此物,明年這並州之地,或許可以少死許多人,這工若用對了地方,也能起到大作用。”
今年是趕不上了,但尋常人家,就算不燒炭火,燒些柴火也足夠取暖,明年的並州會更好。
一場雪景,陳默有心思欣賞的時候,已經化作了泥濘和光溜溜的冰麵,實在難有美感,不過卻解決了一個困擾並州乃至幽涼多年的人口問題,也算得上是一樁功德了。
年關過後,便到了初平三年。
這個冬天,陳默過得倒是舒心,但袁紹卻不怎麼舒心,雖然逼降了韓馥,但接下來公孫瓚跟袁紹反目之後,從十一月開始幾乎都是壓著袁紹打,再加上公孫瓚剛剛大破青州黃巾,威名正盛,袁紹畏其兵威,加上冀州新附,人心多少有些不穩。
“所以說,袁紹這次又妥協了?”衙署中,正跟眾人議事的陳默聽著冀州的消息,不由笑起來,雖然韓馥沒有如同自己預想的一般收拾了袁紹,但公孫瓚這一次打的漂亮。
“不錯,不止如此,袁紹還將公孫瓚之弟公孫範授予渤海太守,那公孫範到郡之後卻集結兵力攻打袁紹,公孫瓚聲威更甚,冀州郡縣官吏紛紛來投,如今公孫瓚封其麾下田楷為青州刺史、嚴綱為冀州刺史、單經為交州刺史,冀州境內郡縣官員儘被撤換,其勢大盛!”李慶有些感歎道。
一開始,陳默和滿寵聽得還頻頻點頭,但聽到後來,陳默和滿寵麵色漸漸凝重下來。
“太急了!”滿寵皺眉道。
陳默點點頭,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我本以為公孫瓚可以與袁紹抗衡一段時日,如今看來,卻是想多了。”
“主公,這是何意?如今分明是公孫瓚占據上風。”李慶和唐元不解的看向陳默。
“公孫瓚不過一郡太守,其麾下又有多少官吏?卻妄想連青州一並吞下?”滿寵見陳默沒有說話,搖頭歎道:“田楷、單經、嚴綱本事如何且不說,但這各郡太守、各縣縣令便是上任,那各地豪紳會同意?公孫瓚能勝袁紹,在其兵精,但卻並不多,如今分散冀州、青州各地,便給了袁紹各個擊破之機。”
袁紹可是有著整個冀州豪族支持的,公孫瓚如果雷厲風行的找袁紹決戰,這冀州可以一點點的吞下去,但現在的問題是,公孫瓚不但沒有這般做,反而將兵馬鋪開,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占據冀州乃至青州。
袁紹恐怕不識打不過,而是還沒整合好力量,這個時候根本不該給袁紹這個機會,但公孫瓚顯然被這樣輕易擊敗袁紹的勝利衝昏了頭腦,竟然想要滿麵開花?
這種仗,要玩兒也是該袁紹玩兒而不是公孫瓚,自己有多少兵馬心裡沒數?
“嘖~”陳默揉了揉太陽穴,雖然不準備去占冀州,但陳默是不希望袁紹太快占領冀州的,冀州一旦由袁紹執掌,作為鄰居,陳默會有很大的壓力,現在也隻能希望公孫瓚能夠撐的久一些。
“稍後我書信一封,派人給我送到公孫瓚手中。”想了想,陳默還是決定努力一下,公孫瓚前期打的很好,正掐住袁紹沒能及時將冀州力量整合起來的命門,現在要做的不是一口把袁紹吞下,而是最大可能的占據中山、常山、河間這些地方。
“主公,公孫瓚恐怕不會聽主公的。”滿寵苦笑道。
現在的公孫瓚顯然是有些膨脹了,彆說陳默這個基本沒見過麵的人,恐怕就是他麾下的人,也未必能勸動這個時候的公孫瓚。
“總該試試才行。”陳默搖了搖頭,他何嘗不知基本沒用,但隻要有機會,就要試試,萬一有用呢。
滿寵點點頭,也不再勸,轉而說道一些長安的問題:“王允的司徒府外鬆內緊,我軍細作很難接近。”
陳默這段時間最關注的還是長安的事情,隻可惜,王允現在很警惕,這邊的人根本無法接近他。
“他身邊的人呢?”陳默問道。
“不知道,我們失蹤了三名細作,應該是試圖接近時被察覺。”滿寵搖頭歎道。
“看來……”陳默看著滿寵笑道:“那王允已經有了計劃。”
越是如此,越證明王允的謀劃已經接近尾聲了。
“主公所言不錯,王允如今已經得了董卓信任,卻還如此戒備,有悖常理。”滿寵點點頭道。
“既然不能接近,便監視他接觸過何人,任何人都不要放過!”陳默起身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