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上軍校尉部被調走了,會不會有什麼大戰?”陳默依舊待在軍營裡,這幾日軍營裡的氣氛有些詭異,上軍校尉部已經被調走了好幾日,那可是西園最精銳的一營,平日裡都駐紮在平樂觀不會輕動,如今突然被調走,總讓人感覺心裡不踏實,鐘雲有些擔憂,一大早就過來請教陳默。
“彆亂問,不然,怕你沒法跟碩公交代。”陳默用竹簡敲了敲鐘雲的肩膀。
“將軍,末將不曾……”鐘雲聞言想要解釋,卻被陳默打斷。
“我懂的,在這洛陽,想要升官,想要活得好,是得有些背景才行,沒人怪你,我們都是為皇家辦事的,隻是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對我們來說,不好。”陳默搖了搖頭道:“繼續練兵吧,天塌下來,自會有人去頂,還輪不到你我來操心。”
“喏!”鐘雲點了點投,對著陳默一禮,告辭離去。
坐鎮洛陽的上軍校尉部突然被全部調走,崔耿那裡也沒留下半點信息,要說沒事,那就是真蠢了,軍中將士都能察覺到的,陳默又怎會不知。
但知道又能如何?這個局不是他能染指的,他現在能想的,就是在這即將到來的亂局中,給自己謀點兒好處,但局勢如今尚不明朗,這種形勢下,最好就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否則一旦亂動,隨便攪動一下,就能把自己給攪得連渣都不剩。
“將軍!”一名守營將士快步來到陳默帳外,對著陳默一禮:“營外有臧府家仆求見,說有重要事情。”
“讓他進來吧。”陳默點了點頭,如今西園八校,隻有他一個在,算是西園名義上最高的將領,特權還是有的。
很快,臧府的管事進來,對著陳默一拜道:“見過公子。”
“不必多禮,重叔找我有何事?可是娟兒那丫頭又惹了禍事?”陳默笑著虛扶道。
“不是,娟兒還是挺討人喜歡的。”管事搖了搖頭道:“今日府中來了一位名士要見公子,來人身份有些特殊,不好公然在軍營露麵,是以拖在下前來邀公子回府一敘。”
“徐州來的?”陳默挑了挑眉,找他的名士,而且還不方便露麵的,他大概能猜到是什麼人了。
“是。”管事點點頭道:“雲思姑子正在招待。”
“重叔且先回去,我安排一番軍務,隨後便到。”陳默點了點頭道。
“喏~”重叔點頭一禮,轉身離開。
來的還真快!
陳默食指敲了敲桌案,對著門外喊道:“大郎,讓人將鐘雲、餘昇、鮑庚三將喚來。”
“喏!”門外大郎當即命人去叫人。
很快,鐘雲三人皆來到陳默帳中,插手行禮。
“家中有事,我需出營一趟,你們三人各領兵馬繼續操練。”陳默看著三將想了想道:“如今洛陽不太平,記住,我不在軍中時,儘量莫要與人起爭執,無我將令,發生了任何事情,不得出營半步。”
“將軍,那若有人欺負上門兒來咋辦?”鮑鴻皺眉道。
“這裡是西園軍校場,誰會沒事跑來這裡?”陳默一邊卸甲,一邊道:“如果真有這事兒,往死裡打,擅闖軍營,打死活該,莫要留手,天塌下來有我。”
“喏!”三將聞言答應一聲,各自離去。
“走吧,我們得回家一趟。”陳默換了一身儒袍,將承淵劍掛在腰間,對著大郎招呼一聲,便往營外去。
臧府,正廳。
雲思帶著娟兒為陳登端上水酒糕點,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陳登身後的三名醜漢,也不知道陳登這麼一個風度翩翩的文士,為何出門要帶三個這樣窮凶極惡的醜漢在身邊。
“莫怕,此三人,跟我那默弟還有些交情。”陳登自顧自的品了一口酒,微笑道。
“妾身失禮,望三位勿怪。”雲思連忙對著三人一禮道。
“卻是沒想到當初的小娃娃已經納了這般漂亮的妾氏,看來當初我的言語他沒聽進去。”右側一名醜漢咧嘴一笑,搖頭歎道:“可惜了。”
“你那是歪理。”左側漢子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笑容和善一些,對著雲思道:“莫怕,我等算是默郎同鄉。”
雲思點點頭,恭敬地退到一側。
“默弟一人在這洛陽闖出一番事業,吃了不少苦頭吧。”陳默笑問道。
“確實頗為疲憊。”雲思點點頭,雖然陳默從不言苦,但她在春暖閣那等地方待過,這士族之間的應酬,說話做事,得步步小心,可能一句無意之言,落在他人耳朵裡,便是大錯,不同的身份該如何說話,該有何態度,都有考究,想要事事不出錯,是個很費神的事情,哪怕是她們這些長袖善舞之人,也不敢說絕對不出錯,唯有少說,但陳默又不能不說。
更何況陳默不但要周旋於這些應酬,還要上馬打仗,建立功勳,或許有人說,陳默能有今日,是運氣使然再加上貴人提攜,但試問若陳默沒有這些本事,能抓得住這一閃即逝的運氣?亦或是能夠得那些貴人看重?
身在洛陽,又經常接觸這些人,沒人比雲思更清楚這些‘貴人’的現實,說到底,這一切,還是陳默自己拚搏來的,每次想到這些,雲思就有些心疼,卻又無能為力,隻能幫陳默操持好家務,讓他無後顧之憂。
“雖說年輕人多些磨礪是好事,不過……”陳登端起酒觴,將觴中美酒一飲而儘,搖了搖頭歎道:“說說你吧。”
“妾身?”雲思疑惑的看向陳登。
“默弟尚未正式答應回歸家族,所以有些事情,我等也不好多管。”陳登看著雲思突然笑道:“若是讓默弟回歸家族的代價,是將你趕出家門,你可願意?”
“我……”雲思聞言怔住了。
“公子不會的。”娟兒連忙道。
陳登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娟兒自知失言,默默地退到雲思身邊。
“你知道,你的出身,哪怕是做妾,對我陳家來說,也不夠資格。”陳登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饒是雲思也算見過世麵的人,麵對此刻的陳登,依舊有些惶惑,緊張的捏著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有些發白。
這也是這個時代女人的悲哀,沒辦法選擇出身,同樣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尤其是在這等世家大族麵前,她們的矜持顯得可笑和一文不值。
“妾身願意。”雲思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勇氣將這句話說出口,隨著這四字出口,仿佛渾身的力氣都隨之流逝一般,身子一軟,若非娟兒扶著,怕是直接就做倒在地了。
“元龍公子,莫要太過!”左側的醜漢有些看不過眼,皺眉道。
“放心,我說的是若是。”陳登收起了那股淩厲,微笑道:“其實若是做妾,我陳家也沒那許多規矩,但青樓女子多薄情,默弟年幼,縱然天資絕世,這男女之事,難免把持不住,雲姑子能說出這句話,若非出身所限,便是做妻都可。”
“你們大族人,都把這出身看的這般重要?”醜漢有些不屑道。
“若讓你娶一娼館女子為妻,她品行端莊,你可願意?”陳登回頭,笑問道。
醜漢聞言沉默了。
“這便是出身,不是我等故作矜持,而是世人骨子裡的觀念。”陳登笑道:“與其說,是我等自持出身,倒不如說,是世人給了我們這個出身,諸位也是其中一員。”
正說話間,陳默帶著大郎進了正廳,陳默目光在第一時間沒有看陳登,而是看向他身後的三名醜漢,原本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瞬間化作了驚喜,眼眶卻是紅了:“王叔,鄭叔!?”
“長高了!”王彪看著陳默,咧嘴一笑,還是那般的醜,但看在陳默眼中,卻是分外親切。
“王叔,你走後,我等可苦了,阿翁死了,莊裡也沒個做主的,後來死了很多人……”陳默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聲音裡卻帶著幾分顫聲。
“我知道,見到你娘了。”王彪歎息一聲,點了點頭,有些懊悔,當年黃巾之亂鬨得太大,這是他們所有人,包括裡正在內都未曾想過的。
“鄭叔,當年夏丘城破,我還以為你……”陳默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看著鄭屠笑道:“能再見王叔與鄭叔,默心中頗為歡喜,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我們屠戶,一般命硬,那黃巾賊雖然囂張,但想要我的命可不易。”鄭屠咧嘴笑道:“倒是你,這才幾年不見,便有今日這般功業,雖然當年你王叔就說你必能出人頭地,但也未曾想到會這般厲害。”
三人說了許久,陳默心中那股驟然見到親人的激動方才漸漸壓下去,對著陳登一禮道:“失禮了。”
“你不奇怪我是何人?”陳登看著陳默笑問道。
“大概能猜到,料想也是這幾日過來。”陳默來到主位之上跪坐下來:“你既然來了,想必也去見過我娘親,他還好吧。”
“很好,隻是聽聞你去打仗,哭了許久。”陳登笑道。
陳默點點頭,看向陳登身後的第三名醜漢,沒有印象,但能與王叔和鄭叔戰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家將,而且對方身上那股凶蠻之氣,哪怕如今的陳默,初見之下,都有種壓迫感,這是王叔和鄭叔身上所沒有的。
“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