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心中很是不滿。
倘若真的因為觀音插手,讓這蠍妖逃走,那他這一次可就白來了。
不但沒有解決問題,還會留下了一個仇敵,以後難免還要再跟蠍妖做過一場。
那樣會給他帶來不少的麻煩。
蠍妖畢竟是金仙道行的大能妖王,連楊戩對付起來都這般困難,如果當真跟峨眉做對,不一定在暗中會害死多少峨眉弟子呢?
所以,他不會允許蠍妖逃走。
這也是明知道觀世音菩薩已經來到近前開口說情,依舊不搭不理的原因,直到徹底將蠍妖鎮壓起來之後,這才回複她的話語。
其實先前觀音在來到近前之後,也曾想過是不是要出手將蠍妖從滅世黑蓮之下救出。
滅世黑蓮雖然厲害,但她跟謝三娘內外聯手之下,也並非沒有絲毫機會。
她手中托著的那件羊脂玉淨瓶,乃是一件上品先天靈寶,威能自然不弱,其中所盛之水同樣也不是尋常靈水,乃是元始天尊早年賜給她的三光神水。
這三光神水同樣妙用無窮,日光神水可消融天地萬物,血肉骨骼,月光神水可腐蝕一切,包括元神魂魄,星光神水能將一切有形無形之物分解虛無,哪怕是最本源的真靈印記。
而這三種威力強大的神水一旦融合為一,不但威力無窮,還有變化之能,可以轉化一切力量為療傷聖物,可解世間一切劇毒,可恢複萬物生靈一切生機。
她早年在萬仙陣所受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更主要的還是大道本源受創,若隻是肉身受傷,直接以三光神水就能治療,也就沒有必要背叛師門投奔西方了。
除了三光神水之外,她羊脂玉淨瓶內插著的那株楊柳枝,也非是凡物,乃是她機緣所得,沾染了先天之氣的一株垂楊柳樹。
隻不過如今三界除了有限的幾個地方之外,可沒有多少適合先天靈物生長的地方,所以她這才將這株靈樹化為楊柳枝,養在三光神水中。
楊柳枝生機無限,跟三光神水相輔相成,威力無窮,真要全力出手,她覺得自己應該能夠從滅世黑蓮之下救出謝三娘。
不過,先前她遠遠送來的那兩根柳枝直接被齊元斬斷之後,讓她心中產生了極大的忌憚,不敢再輕易出手,唯恐被齊元找到借口跟她不死不休。
此時這個當年封神之戰的時候,幾乎都沒有出現在她眼睛裡的小輩,如今已經先她一步證道大羅,以剛才齊元施展劍道的犀利程度,她還真不敢惹得齊元向她出手。
她如今大道本源的傷勢好了也沒有多久,真要再被齊元斬傷,耽誤了她晉級大羅的時間,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些年觀世音菩薩勤修佛法,廣修功德,身上氣運濃厚,在佛教之中位列四大菩薩之一,甚至還在跟地藏王菩薩爭奪第一菩薩的寶座,可不願意因為一個妖怪就錯過自己的機緣。
所以,她忍了下來,微笑說道:“是我先前魯莽了,在此向齊道友賠罪。”
而後又道:“這蠍妖先前曾潛入靈山偷聽佛祖講法,佛祖一時不察,還被她在手指上蟄了一記,護法金剛捉拿她的時候,不小心也被這妖怪跑了。
不過我佛如來曾言,這妖怪與我佛門有緣,此時命不該絕,還請齊道友賣我一個麵子,將這妖怪交於我處置如何?”
“好!”
齊元點了點頭。
“……道友,你……同意了?”
觀音怔了怔,有些遲疑的問道。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被齊元拒絕的心裡,正準備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拿出各種大道理,搬出如來佛祖以及佛教現在如日中天一般勢不可擋的發展勢頭,來讓齊元屈服的。
結果,還沒等她說呢,齊元居然同意了?
這跟她先前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畢竟前些年的時候,黃風嶺的黃風大王招惹到了這位峨眉掌門之後,靈吉菩薩前去求情,他可絲毫情麵都沒給。
為此靈吉可是苦惱了許久,畢竟那黃風妖王原本應該交由他降服了之後,帶回去做為他的護法,結果卻被齊白眉二話不說直接斬殺。
怎麼現在,齊白眉這小輩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觀音陷入了疑惑之中。
“你出什麼價?”
齊元問道。
“啊?”
觀音愣住了:“什麼什麼價?”
齊元皺眉:“你不是要我賣你一個麵子嗎,我的麵子可是很值錢的。
既然你要跟我談買賣,當然要出一個讓我滿意的價格才行。”
“……”
觀音默然無語。
這都什麼邏輯啊?
看來,這齊白眉果然不是好相與之人,不會讓自己占這個便宜。
齊元接著說道:“我這個人做買賣向來童叟無欺,這一點想來菩薩應該清楚才是。
即便不清楚,去天庭隨便找個人打聽一下也能知曉,三界各方勢力從灶神司購買仙酒或者聘請靈廚,價格最是公道不過。”
觀音麵上保持著如沐春風般和善的微笑,暗地裡卻是腹誹不已。
三界當中就屬你們灶神司最是心黑,賣的仙酒價格遠高於其他勢力的仙酒不說,那些功效獨特的仙酒價格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就如給地府鬼仙釀製的還陽酒,整個幽冥之地就有近三成的鬼仙因為付不起資源而欠了灶神司一大筆債,還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還清債務呢。
偏偏那些平時凶狠無比的鬼仙,沒有一個敢欠債不還的,否則有的是鬼仙願意討好灶神司,將那些老賴擒下到灶神司領賞。
還有專門針對許多妖族釀製出來的特殊仙酒,更是價格不菲。
自從灶神司建立伊始,已經不知道從三界各方勢力手中撈取了多少修煉資源了,要不然你能養得起整個峨眉那麼多弟子?
若非那些另類的仙酒隻有你灶神司能夠釀製的出來,恐怕很多勢力早就不願意跟灶神司有所往來了。
如此黑心搜刮三界修煉資源的家夥,竟然還好意思說他做買賣最為公道,當真是笑話。
而且,金仙妖王竟然還能被當做貨物交易,這可當真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遭。
這讓觀音心裡很是彆扭,畢竟她現在依然還是處於金仙境界。
“齊道友想要什麼?”
她有些不想跟齊元在一起待的時間太久了,不然擔心自己的心態會崩掉,所以乾脆問齊元想要什麼東西。
她覺得齊元應該是打算向佛門換取一些承諾,譬如以後佛門在東土傳教的時候不能觸犯峨眉劍派的利益等等。
齊元見她主動問價,於是臉上浮現出一絲虛假的笑意:“既然是做買賣,當然要將貨物的價值先講清楚,才好談價格。”
說著,他目光一轉,看了被自己托在手中的滅世黑蓮一眼,黑蓮內,謝三娘的身形看上去隻有寸許大小,猶如一個拇指姑娘似的那麼精致可愛,完全不見先前那般凶悍無比,妖氣滔天的模樣,反而想讓人捧出來逗弄一番。
當然,真要將她放出來以後,肯定就是另外一種形態了。
而且齊元還真不敢拿手去抓她,不然被這女妖給他來上一記倒馬毒樁,可夠他受的。
“我的麵子值多少錢稍後再議,不過,剛才菩薩說這蠍妖竟然連如來佛祖都能蜇傷,即便隻是出其不意,也可見其厲害之處遠勝其他妖王。”
觀音突然後悔了。
她剛才為什麼要說那番話,這不明擺著是給這個奸詐之徒送來了提價的理由嘛!
“而且此妖一身法力渾厚,神通驚人,竟然能夠跟修煉了八九玄功的楊戩鬥得不分上下。”
後麵的楊戩臉色不變,但心中卻有些羞惱。
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想要做生意將一個金仙妖王賣出去也就罷了,乾嘛把我也給帶出來,我不要麵子的嘛?
齊元假裝沒有看到楊戩瞪過來的目光,道:“如此厲害的金仙妖王,還有特殊的神通在身,這價格怎麼也得值上幾件先天靈寶吧?”
他將目光投向觀音手中的羊脂玉淨瓶,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我看菩薩手中的那個瓶子還不錯,咦,這楊柳枝竟然還是一株先天靈根?
雖然不像蟠桃樹人參果那般珍貴,也不能結出仙果,但怎麼說也是先天之物,還是有些妙用的。
喲,這瓶子裡裝的是三光神水吧,早就想弄點回來給我家丫頭煉劍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齊靈雲的天一神水劍倘若真能用三光神水洗練一番,絕對能夠讓她的飛劍威力大漲。
可惜三光神水太過難得,整個三界也沒有多少,其中大半還都被元始天尊賞賜給了弟子慈航道人,剩下的也都在幾個避世不出的大能手中,即便以齊元的能耐,也沒有機會獲得這種寶貝。
齊元眼中靈光大放,盯著觀音手中的靈寶讚歎了幾聲,隨後又將目光看向了她腳下的蓮台,皺著眉頭有些嫌棄的說道:“這座蓮台應該是八寶功德池中長出來的蓮花吧?
雖然沾染了功德之氣,但也才不過七品而已,品級低了些,可抵不上先天靈寶,菩薩還是另外再尋一兩件寶貝過來的好。”
聽了齊元這番話,這位菩薩險些沒被氣炸了肺。
早就知道這個家夥是個貪心鬼,卻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貪心到這等地步,不但想要自己身上所有的靈寶,還想讓佛門另外再出一兩件,腦子有病吧!
先天靈寶何其難得,這小輩一張口就好好幾件,真當先天靈寶是那麼容易得到的不成?
如果齊元隻是想跟佛門講條件要幾件靈寶也就罷了,可這要到了自己身上,觀音可就不樂意了。
她身上總共也就這麼幾件寶物,還要留著防身護道,哪裡會舍得將自己身上的靈寶送出,去換取佛門未來的一個暗子活命的機會。
齊元見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就麵露不悅之色:“菩薩這麼看著貧道作甚,這可是一個金仙妖王,貧道要的價格也算公道,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算了,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次不成,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
觀音輕輕搖頭,說道:“齊道友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我身上總共也就隻有這幾件寶物,不可能全部拿出來跟你換取一個妖怪的。”
“哦,那算了。”
齊元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遺憾之色。
他原本就沒指望這次交易能夠成功,之所以說出這番話,也隻是打消觀音的念頭而已,免得對方糾纏著他不放。
“不如這樣。”
觀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心中的情緒,這才說道:“我佛門大興,乃是天道所定,再過不久,就會將我佛教義全麵傳遍東土。
如果道友願意給我個麵子,將這女妖交由我佛門處置,我可以做主答應你,以後佛門定然不會侵擾你峨眉劍派的利益,你看如何?”
“嗬嗬……”
齊元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眼神淡淡的看著對方:“論起做買賣,菩薩才是行家裡手啊,這一招空手套白狼用的更是爐火純青,空口白牙的說出一句大話,就像帶走我辛辛苦苦這才擒拿下來的金仙妖王,當真是好算盤。”
觀音皺眉:“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是在威脅我了!”
齊元臉色逐漸陰沉下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隻要我不答應,你們佛門就肯定會侵占我峨眉劍派的利益了?
哼哼,我齊白眉修行至今,還從來沒怕過旁人威脅,想要從我峨眉虎口奪食,那就得看是你佛門的禿頭更硬,還是我門下弟子的飛劍更鋒利。”
“你……”
觀音的眉頭緊蹙。
她沒想到這齊白眉竟然能夠從自己的話語之中,解讀出這麼多的意思出來,這讓她深感頭痛,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才好。
有心說佛門不會跟峨眉爭奪地盤,但這話她自己都不相信。
就算那些佛門弟子當真不會動峨眉的好處,也肯定會動其他上清一脈的利益。
畢竟九州大部分適合修行的靈脈之地都被道門各派占據,佛門若想在東土發揚光大,就不可避免的會跟各處道門傳承鬨出矛盾,最終也不可避免的會牽扯到峨眉劍派的頭上。
她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楊戩身上,說道:“楊師侄,不如你幫我勸勸齊道友,他若是願意放這蠍妖一馬,算我欠你們一個人情,如何?”
楊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當年的慈航師叔早在離開闡教投奔西方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我的師叔。
菩薩如今乃是西方佛門的菩薩,這師侄二字,還是不要叫出來得好,不然我怕我師父會生出誤會,萬一覺得我跟韋護那叛徒一樣生出異心,要以教規處置我,豈不是憑白受罪。”
觀音被他這番話給噎的說不出話來。
她能怎麼說,又能說什麼?
總不能說師叔我背叛師門投靠西方也是迫不得已吧?
說白了還不是因為元始天尊已經不在三界,就算以後他們當真去了天外天,也有西方二聖護著,不怕被針對,所以這才被燃燈話語打動,覺得轉修西方道法之後,不但能夠讓他們在很短的而時間內將傷勢恢複如初,還能同時兼修闡佛兩教法門,未來的前途更加廣泛,得道的機會更多嘛!
事實上也是如此,她現在已經找到了自己晉級大羅之境的道路,隻要再苦修一段時間,就能證就大羅金仙。
而倘若還留在闡教,不要說晉級大羅了,就像什麼時候能夠將傷勢養好都還兩說了。
就像楊戩的師父玉鼎真人,哪吒的師父太乙真人,如今不都還在洞府閉關不出,苦苦修複嗎?
所以,她不後悔。
燃燈為了證道,先投闡教,後投西方,如今已經證就準聖,稱佛稱祖,天地滅而他不滅,這等成就可是讓她羨慕不已。
既然燃燈都能做到,她又為何不行。
有了燃燈佛祖在前方指引道路,她並不介意也沿著燃燈走過的道路嘗試一番。
為了修行,她也會不顧一切,就像這一世之所以會轉生女兒身,也是因為身為女子更方便她傳播自己的佛法,獲取更多的信仰。
如今她的付出已經要見到成效了。
再過不久,等她成就大羅之後,就可以將當初道行還在她之上的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遠遠地甩在後麵,成為當初自己羨慕的存在。
她雖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卻不代表其他闡教弟子不在乎他們當初的背叛。
所以楊戩才會不冷不淡的說出這麼幾句話來,明麵上是在跟她劃清界限,實際上卻在暗中嘲諷。
尤其是韋護,那家夥入門很早,封神大劫的時候,他在闡教三代弟子當中可是數一數二的存在,結果在大劫結束之後,也受到燃燈的引誘入了佛門。
但他現在混得可不算太過如意。
當年他跟著去西方的時候,也才隻有天仙的道行而已,在燃燈成為佛祖之後,即便再想照顧他,也不可能將他越級提拔成為菩薩,所以最後也就隻給他封了個護法的職位而已。
這些年他雖然在轉修佛法之後實力有了不小的進步,可以媲美道家太乙玄仙,但也隻是在護法後麵加上了金剛二字而已。
護法金剛雖然聽起來挺威風的,但實際上就是佛門的一個護法神而已,地位還真算不上高,所以楊戩就直接那他出來對比。
反正楊戩如今已經修成了金仙,道行遠超韋護,絲毫不怕他會來報複。
觀音看了楊戩一眼,又看了看齊元手中的滅世黑蓮,她知道,自己這一次也要無功而返了。
其實自從當年黃風嶺上,靈吉菩薩铩羽而歸之後,佛門上下就已經對齊白眉包括他的峨眉劍派做了個分析,知道這些劍修的性子都比較直,不但生性好鬥,而且還比較認死理,認定的事情輕易不會變動。
所以觀音在來之前就已經考慮過會失敗,她現在心裡雖然有些遺憾,卻也無可奈何。
她還沒有成就大羅,可打不過齊元。
而且現在也不是跟道門開戰的時候,她跟齊元都是佛道兩教的高層,可不能隨便動手鬥法,那樣會引發兩教很強烈的反應,稍有不慎就會出大亂子。
觀音沒有再勸齊元放了蠍妖,而是輕歎一聲:“可惜,如此罕見的洪荒異種,就此死去實在是可惜。”
說著,她單手一禮:“既然齊道友不願行個方便,那此事作罷就是,貧僧告辭。”
齊元麵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心說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要殺了這妖精了?
不過他也沒有跟對方解釋的必要,隻是淡淡點頭,毫無誠意的說道:“菩薩慢走,恕不遠送。”
等到觀音轉身之後,還沒等人家飛遠,他就已經回身向楊戩等人走了過去。
反正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假惺惺的目送對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