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樓前,此時還有兩個湊熱鬨的小怪,是虺虺老祖家的子璽和小山精,虺虺家離白獅穀近,回去沒幾日,說明白之後,就連夫人一並送來兜風嶺。
子璽他娘是兔妖,產孩兒時才隻是妖丁修為,如今倒已晉為妖將,不過在兜風嶺上是當賓客待,不隨采日華,對學神通也沒興趣,專隻照顧自家孩兒,十七娘叫營造丁在聖洞附近幫她專開辟出個洞室,得閒也會去陪她說說話。
子璽小怪,在兜風嶺混幾日後,就與比他矮的小山精投緣,湊一起山上山下到處瘋跑,三不五時還一起比尿尿遠,叫金擊子和宿疾對賭。
站土樓上,把上山來這些財神爺看一遍後,白鹿妖才掏出桃木棍,開口叫:“師弟出來!”
夭夭就小跑出列,先規規矩矩施禮,叫一聲:“師兄!”
然後才怒叫:“俺前番過錯早罰完的,這幾日老實,都未行差有錯!”
鹿妖從土樓跳下,嘴裡輕歎氣:“師弟是未曾行差,隻新添這許多位爺上山,一家比一家腰板硬,師兄招惹不起,甚為難哩!且拿你作個筏子,先借一棍給他等瞧,往後再犯錯,自會少打一棍!”
這狗日的!
夭夭恨得牙癢癢,但他已知曉,若是師兄要打,他敢逃跑、謾罵,吃的苦頭隻會更多,隻能眼睜睜看這廝舉起老娘本相摘下的桃木棍。
待一棍落下,果然又是那雖已熟悉無比,卻不會減絲毫的痛楚,痛得他再次打滾,撕心裂肺的喊叫響徹雲霄!
作筏子的夭夭被打翻著慘叫,龍八郎才“嗬嗬”笑兩聲:“早聽聞大妖將威風,今日一見,果然哩!彆個殺雞給猴看,妹夫倒打小猴兒嚇俺們?”
聖洞中,聖猿破口罵道:“白鹿妖可惡!這龍子更可惡!”
西望皺著眉:“莫性急,且再聽聽!”
土樓下,白鹿妖抬起頭,也皮笑肉不笑地隨他“嗬嗬”一聲:“八舅兄說得極是!俺老鹿這位師弟,是還不足嚇雞用,再添位龍子如何?”
臨行之前,母後雖已厲聲警告過,但回頭望望大群龍宮子弟,龍八郎還真不信這邪!
他也隨采了幾日日華,並不覺有多危險,已從先來的龍宮子弟中打探清楚,自家那孩兒盤虯,就是因與白鹿妖幾句口舌,被他家師弟嚇唬過,才沒挺過第一日,被日華焚死。
龍族壽命長,但也有個限度,如今龍子龍女中,除大郎、三娘兩個晉為妖祖,其他排在前的好幾個已壽終,今日兜風嶺上的龍宮子孫,就以他壽命最長,近兩千歲,不信白鹿妖能奈何他。
當下怒火騰起,龍八郎雙臂環肩,偏頭叫:“十弟、十二弟、九妹、十六妹!隻道十七妹心軟,不想這般沒用,叫這日龍包耍威風,倒耍到俺頭上來,連兄長都不敬!”
白鹿妖視線掃過去時,十郎、十二郎、九娘嘴角都咧了下,但沒做聲,十六娘則眼皮都沒動下。
沒誰吭聲幫忙,鹿妖才冷笑出聲:“今兒見麵,俺老鹿本要豎殺威棒,立規矩!你偏要賭頭硬,湊上來試,還要俺敬兄?”
“通曉老祖......”
龍八郎成妖王更久,比十七娘厲害得多,白鹿妖倒不會傻到硬上,先找靠山再說!
知白鹿妖今早立威,白澤都未下山,就等著這聲叫喚!
白澤飛身現出來:“哎喲!喊本祖作甚?”
向著龍八郎,白鹿妖下巴輕輕一抬:“請老祖拿下!”
“喔豁!要動手!”
聽說這白澤被和尚擒了萬年,才救回來的,能有多少本事?龍八郎多年的妖王,在場兄妹子侄中,也大半是妖王,真都鬨起來,怎怕他一個?
嘲諷一聲後,龍八郎偏頭叫:“這大妖將請妖祖拿俺哩,龍族子弟,可有助俺的?”
先前口舌之爭,手心手背都是肉,十郎、十二郎、九娘才隻是旁觀,但真要請妖祖對八兄動手,他幾個就不依了,想要幫忙!
龍族血脈中本有暴戾因子,龍王、龍婆臨走前的叮囑,早都忘了乾淨!
打斷骨頭連著筋,十七姑丈借妖祖打八伯,龘龘往下,一幫龍孫、龍外孫卻也在磨掌擦拳!
當然,對龍外孫來說,是十七姨丈要打八舅,但都是吃龍宮飯長大,自是認龍宮的親,難不成認個山妖!
法不責眾,事後龍王、龍婆再惱怒,牽扯這般多骨肉,最後還不是隻能和稀泥?
躍躍欲試的全是妖王!
強力妖王多,完全能抗住妖祖,真鬨大去,山腳下還有個鷗相,不信他不幫著出頭!
十九娘眼睛急轉著,左右看下,十六娘未動彈,她也決定暫時不動!至於她那夫婿,好罷,海牛一族向來好脾氣,永遠都一副溫吞模樣,不用多看,定是沒想法的。
眾多龍族有想法,可惜眨眼之間,龍八郎麵前已多出一名魁梧大漢,甩開手臂,“啪”地一記耳光,直將八郎打飛出去,牙齒落了三顆!
這是聖猿!
曾叫龍宮記恨千年,卻最終隻能選擇化敵為友的妖聖!
十郎、十二郎、龘龘等,嚇了一身汗,忙將剛邁出的腳收回!
你家獨苗被作筏子哩,怎還幫那廝?
各種不解中,聖猿停在八郎身邊,冷笑著問:“打那小猴兒,還不夠嚇你的?”
白澤已笑嘻嘻追過去,一腳踩住八郎,臉上諂笑:“聖猿爺手重,莫再臟手,俺來就成!”
聖猿努力不去看身後喘息著爬起的夭夭,也懶得瞪那無良的白鹿妖,自覺出掉些氣,又幫了忙,就閃身回聖洞。
白皮、厲目、天驕、石頭這幾個,並無靠山在,各家也不夠妖多勢眾,都隻當看戲了。
大局已定,子璽小怪才與小山精又嬉笑起來。
白鹿妖在慢慢走近,臉上冷笑不斷:“老祖可踩穩,俺老鹿打不過妖王!”
嘴上說著,桃木棍帶著風,猛抽下去。
“啪”!
拇指粗細的桃木棍,瞧著全沒有特殊之處,但隻是這一次抽擊,聲音也不如何響亮的,堂堂年長龍子八郎,卻被打得現出了本相,嘴裡慘嚎著,眼淚鼻涕齊下!
地上拚命甩著尾巴,想要彈跳,卻抗不過妖祖巨力起不了身的,是條渾體青色蒼龍。
頭次嘗這和尚渡化咒的痛楚感覺,憑龍族壽命,養尊處優近兩千年的他,比夭夭還更不堪!
原來是真打,半點不手軟!
龍八郎那撕心裂肺的慘嚎,嚇得龍宮子孫,各個戰栗!
夭夭輕籲口氣,狗日的些,以為這廝與你們玩笑作耍?小爺那爹娘,如今胳膊肘都是向這廝拐的!
等蒼老嚎叫聲漸小,白鹿妖麵不改色,帶著風的棍子又擊下!
“啪”!
於是,剛安穩下來的蒼龍在泥地裡再搖頭甩尾,慘嚎悲嘶聲再起!
等他嚎叫過去,完全不給喘息,白鹿妖再一棍抽下。
“啪”!
蒼龍第三次慘嚎聲中,白鹿妖才抬頭,悠悠道:“本沒甚事,偏憋著火氣要找俺老鹿撒!老泰水親自淬煉的木棍,打你這群龍子龍孫,正得用!先前委屈俺師弟,未嚇到諸位,八舅兄願出頭來助,倒是正好!”
一乾龍子龍孫,沒一個敢接嘴的!
白鹿妖等龍八郎慘嚎聲再歇下,才出聲問:“各位作客的龍子龍孫,其他小聖爺們,往後在俺老鹿山上,可要聽招呼?”
地上那蒼龍,知這話主要是問自家,但近兩千歲的龍,弟妹、侄甥們麵前,便再疼十倍,也實在丟不起這臉麵,嘴硬道:“有...有種打殺了俺!”
白鹿妖一臉不屑:“願是個傻貨,不靠老泰山、泰水的麵兒,打殺你有多稀奇?”
說完,一棍子抽下!
稍頃,再吃一棍!
嚎完,又一棍!
左一棍右一棍,不見停歇,夭夭在咋舌,他還從未一次消受過這麼多棍!
這蒼老瞧著就傻,怕不被打得更傻?
那冰冷的每一次“啪”聲,都叫龍子龍孫們膽寒,聽著那蒼老哀嚎聲,白皮、石頭等心驚肉跳,再後麵妖祖後裔們,壓根就連呼吸都屏住了。
瞧白鹿妖完全不懂見好就收,沒停手樣子,比龍族還暴戾,龍長孫龘龘忍著心驚,出聲勸:“十七姑丈,八伯便有不是處,略施薄懲也夠了,都是至親哩!”
先前白澤老祖出來,你等全想幫這八郎的忙,以為俺老鹿沒瞧見?
白鹿妖肚裡腹謗著,不過總算給他個麵子,先停下手。
八郎已經沒有嘶嚎的力氣,等他龍身抽搐結束,白鹿妖才問:“可服氣哩?”
還是先前那問題,一乾弟妹侄甥麵前,完全沒有台階下,便再受不住疼,哪有老臉說出“服了”二字?隻仰仗白鹿妖不敢打殺他,拚儘最後力氣,八郎怒嘶道:“狗日的,俺八郎與你不死不休!”
他還嘴硬,就無須再打,鹿妖歎氣道:“卻為難死俺,真不好打殺你!”
仰起頭,白鹿妖對空叫:“鷗相,來帶這廝哩!”
今日山上的動靜,鷗相全聽得一清二楚,在下麵正急得冒汗,聽到叫他,長舒出口氣,忙先回音:“就來!就來!”
等他飛上來,一乾龍族子孫也總算鬆口氣。
白鹿妖道:“鷗相,煩請送這廝回龍宮去,與俺嶽家說,八舅兄視老鹿為仇,從此不好再放了來,不然真被打殺,可莫怨俺老鹿不地道!頭回去龍宮,曾見過二十兄一麵,甚是妥當,缺的額,請由二十兄補罷!往後八郎家子嗣,兜風嶺一個都不要!”
打得這般慘,最後還要被攆走?
龍八郎反應過來,罵道:“狗日的收了好處的!”
白鹿妖搖頭:“俺兜風嶺上,不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