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妖還在為三百多主動承認中和尚咒的小妖淨化時,從原兜風嶺赤沙河邊搭乘飛行妖來的狗寶、黃花娘、青蘿、大角等已隨龘龘等海妖一起趕至。
隔日又開始大規模采日華。
兜風嶺換了天地,山腳下需要再建茶坊、草鋪,隻歧牛的營造丁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完工,趁原聖犀穀妖丁、小妖還未被分走,苦力不可不用,鹿妖就吩咐狗寶、歧牛等做監工,又請白澤老祖幫襯著,使喚起免費勞力。
兜風嶺下各種建設又搞起來,速度飛快不說,苦力還有富裕的,又叫把龍婆挖出巨泥坑時翻出的土都送上兜風嶺山頂,覆蓋掉最後一片焦土麵積。
北海龍宮和海靈聖母、潮汐大聖三家的妖祖,再兩日後才陸續趕至,他等來得如此慢,主要原因是,各推運了大片雲朵,從北海一路推至聖犀穀。
此外,老毒鮓、老黃魚兩家選派來采日華的妖王、妖將也隨行而至,還是妖祖們幫忙帶著飛,才沒太過拖延。
如今各家采日華的妖數目,老毒鮓、老黃魚兩家都是兩百,大荒山二百六,聖猿山四百五,龍宮五百,餘下的數歸白鹿妖,除了第一日凶險不太敢,往後稍微擠擠,估計能安置下。
十六娘、十七娘兩位妖王隨大郎同行來,不理彆家落山腳下的,她倆自己飛至兜風嶺。
遠遠見到十七娘,百寶就極狗腿地叫了聲:“娘子!”
十七娘眼眸中水波流轉,先撇開十六娘,盈盈走上前,脆生問:“奴家不在,夫君與那女鬼想還過得快活?今晚兜風坪,可莫忘了!”
識海中女鬼將頭埋下,裝未聽見。
鹿妖不由叫屈:“原是議定的事兒,哪是俺老鹿心有不軌?且上次不是已打過?”
十七娘哼道:“上次打夫君是假裝,又不是奴家出氣!”
青蘿正飛過來迎,聽得這話,隔著十幾丈就“咯咯”笑得直不起腰。
雖說夭夭出了幺蛾子,把說定的狐妖添香換成了女鬼紫霞,但上次已被打暈的,怎還要再撒氣?
鹿妖目瞪口呆中,十七娘抿嘴輕笑一下,拋個白眼給他:“傻樣兒!”
白鹿妖才知是嚇自家的。
這娘子何時學會玩笑話了?
十七娘又向青蘿招手,待她上前,行禮叫過“奶奶”,才拉了手,對鹿妖道:“隨奴家去見十六姊!”
同行來的十六娘,同樣貌美,臉盤略圓,身著黑裙,額頭正中央有顆淡淡的美人痣,此時仰著頭,在看兜風嶺上彙集的雲層。
層層疊疊雲朵彙集到聖犀穀幾千裡方圓,相互攪合,已聚成黑壓壓的烏雲,估計雨快至了。
十七娘把夫君與修羅女領到她麵前,鹿妖隨叫了聲“十六姊”,青蘿則叫“女郎”。
十六娘才低頭回來,輕輕頷首,問白鹿妖:“聽說你新納女鬼進門,怎不叫出來見禮?”
鹿妖隻得放出一團黑霧陰風,很快凝實成披著灰袍的紫霞,扭捏著向十六娘行禮,與青蘿一樣,輕叫聲:“女郎!”
十六娘瞟她幾眼,不滿道:“模樣兒不如何出挑,行事也不周全,你家奶奶也在,之前未敬過茶的,怎不向她見禮?”
紫霞這般好強的性子,剛才實在是羞臊得厲害,才沒敢向十七娘行禮,鹿老爺隨時被這當家奶奶打得滿頭包的,哪護得住她?
身份落得不堪之極,鬥又鬥不過,被說了個大紅臉,紫霞忙慌亂著補上一禮,聲音更輕若蚊蠅:“奶奶!”
修羅女在旁,心頭無比痛快,頓覺這位奶奶的十六姊順眼,出聲叫:“該!總有戳你麵兒的!”
畏懼當家奶奶,卻不會怕這女魔怪,紫霞一眼瞪回去。
兩小妾不合,妹子還更好拿捏些,十六娘沒訓斥兩個當麵互懟的,隻對白鹿妖道:“雖聽說是依計行事,但尚未成親,妹夫已收兩名姬妾入房,這次就罷了,往後好歹收斂些,為奴家這妹子留些顏麵!”
彆家妖王洞中,幾十名妖姬都隻是常事,俺老鹿已算極收斂的可好!
沒想到初次見麵,就被姨姐數落上,不過她也是為十七娘好,又是親戚,鹿妖低頭應是。
十六娘才道:“姐姐是爽快性兒,得罪了妹夫莫怪!這倀鬼命與你相連,是要常伴左右的,更不好各處都不知禮,叫彆個笑話,不如趁著才新進門,先送妹子身邊,立些規矩才好!”
鹿妖有些意外,不過紫霞性子確實各種彆扭,又當著十七娘的麵,正室管教姬妾天經地義,他反對不得。
堂堂落霞觀大師姐,成為命不由己的倀鬼,落在荒唐無恥的鹿老爺手裡,成他打手不算,又淪落為玩物,命已經夠慘了,不想再被叫去正房奶奶麵前立規矩,倀鬼兒頓時傻眼。
以前活著時,就愛與金丹掌門作對,現在還敢麼?
十六娘立完威風,衣袖裡才摸出小塊真龍涎香:“此物大利鬼體修行,雖說你一通,也是為妹夫家裡和睦,不見怪就收下罷!”
被又打又揉,鹿老爺為淬煉那幽陽,真龍涎香正嫌不足用,偷吸也不是事,可舍不得不要,女鬼兒漲紅著臉,輕輕接了。
以前修羅女與十七娘閒聊,她這位十六姊的脾性倒聽了好些,倒不怎麼懼,與正房奶奶拉著手,嘻笑著出聲討:“女郎,連不知羞女鬼兒都有好處,當也有奴家的?”
十六娘白她一眼:“倒是個沒臉皮的!”
手裡再翻出塊黑色骨頭,她道:“百年前,鱝相打殺個叛逆鯊妖王,解屍得快,不想那魚翅下此骨與眾不同,後來是水夜叉說破,才知為大道玉骨,於魔怪有用,這次出門,就與他換了來,算你的見麵禮。”
鹿老爺從玄天派帶回的玉骨送到夢羅山,此後青蘿一直再未能得。這次離離原、聖犀穀大戰,鹿老爺都未親隨,聖犀穀裡那十幾具妖王屍體,鹿老爺倒得了五枚妖丹,但屍體全已冷卻,玉骨一塊未得,還為她歎息過,全未料十六娘能拿出一塊,忙歡喜著接過,嘴裡叫:“哎喲!可真多謝,女郎行事周全,又大氣兒!”
她在那邊拍馬屁,倀鬼忍不住又翻起白眼:賤貨,究竟是誰不要臉?
兩邊已算見過麵,十七娘才出聲道:“阿姊,去瞧妹妹的房!”
鹿老爺還未能住入正式,聽她這般說,十六娘來作客,兩姐妹想是要一起睡。上次十七娘假裝生氣,物件都搬走了的,便裝囊袋中又帶回來,也少不得花功夫布置,青蘿忙高聲叫於微、添香,都去幫手。
上次佯怒,夜明珠都全摳走的,龍女又取出三鬥新夜明珠,叫鹿妖安排小妖們再鑲嵌各居室。
鹿妖收下珠兒,兩位龍女才挽著手,去看居處。
瞧倀鬼兒在原地猶豫,不知是否跟奶奶去,鹿妖叫:“你也隨娘子去罷!”
去了就要被立規矩!紫霞白他一眼,咬咬牙,還是隨後追著去了。
雲霧越聚越密,已經有蠶豆般雨點飄落下,很快就變成傾盆大雨。
驀然,又引動自然雷霆,閃電霹靂著劈下。
這兜風嶺上還要開聖犀席麵,濕淋淋的可不好搞,海靈聖母身軀一搖,她那件本體煉化的白傘法寶飛到高空中,變大了無數倍,將整個兜風嶺都罩在其中。
白色巨傘越撐越大,也遮住山腳下部分,讓原聖犀穀小妖可繼續忙趕工,不被暴雨影響進度。
雨實在大,大白傘各邊上,彙集的雨水很快就如瀑布一樣,“嘩嘩”衝下。
各邊都是如此,巨大白傘下,整個兜風嶺倒似水簾洞裡一般了。
鹿妖瞧著大白傘四周感歎時,山腳下隨著搭草堂的一名望月犀小妖咋舌叫:“發山洪大水哩!”
眾位監工都望過來,他忙把頭一縮。
豬妖鐵鬣責道:“仔細活兒,胡亂叫甚?”
犀妖低聲道:“老爺,俺叫殘月,有‘洞見’神通,略知些身邊事,是被山洪驚到,非亂喊哩!”
他這話之後,白澤老祖很快飛了來,嘴裡叫:“疏忽了,疏忽了!”
飛到麵前,提起這名犀妖,飛回兜風嶺。
沒過多久,鹿老爺就傳令至,犀妖殘月往後補入半玄丁,明日起可隨著采日華。
若飛出兜風嶺去,再升高些,眺目四望,各處山穀中,都新彙集出條條溪澗,原本的溪流則水勢大漲。
果如這小妖所言,發山洪了。
龍婆的法術一直維持著,水勢大漲後,隻牽引部分水流進入赤沙河,保證不斷流,其餘的則任彙入聖犀湖中。
平時下暴雨,時間不會太長,但幾十名妖祖出力,全推運雲朵來彙集,為填滿聖犀湖,聖犀宴後都又搬運了次,使得聖犀穀幾千裡地界,晝夜不停地下足一個月暴雨,而且是幾千裡方圓同時下!直害得滿月時,兜風嶺眾妖冒雨飛至聖猿山磨牙老祖家地界去采月精,還好到那時,十七娘帶走的飛行小妖們都已回來,足夠騎乘的。
北海老祖們到齊後,聖犀宴就在兜風坪上舉辦,讓無數小妖咋舌,都道見過此遭的,才不枉活這妖生,足夠吹噓幾百年!
以前認知中,妖王就已是了不得,但這日兜風坪上,妖王隻能走流水席,好些沒座兒的隻能在旁等著換席!
妖將就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