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前,不能走漏龍宮的消息,真龍涎香鹿妖暫時未用,隻把應聲螺、不可無擺在書房裡,對青蘿說是師父西望所賜之物,略有些妙用。
那三鬥夜明珠也沒擺出來,夜間還是在微光中靠夜視能力過活。
從北海龍宮回來後,鹿妖麵上一切如故,其實內心有些煩躁。
表麵上一切如常,練字符,磨煉神識,淬煉白袍、猙角,練修羅戰技,淬體法,過得緊巴巴。
“萬相星輝術”開始修之前,逢星辰明亮之夜,要先請聖猿分身教導辨識各宿所在位置,絲毫不能出錯,暫不能修。
其實若能借到日華淬體,萬重淬體法已無需再修煉了。
就效果來說,當然是越早借到日華淬煉越好!
但他煩躁的原因,就在這以幽陽借日華淬體。
其實內心深處,就是畏懼,若得真龍涎香幫助,加快神識外顯,幽陽外顯之後,豈不是就開始借日華?
下意識裡,已有些抗拒!
日華是火,妖氣是油,借日華淬煉,一開始修煉時,就是把火星送入油庫裡!
這有多危險?
就算幽陽能中和日華,讓火星不那麼暴烈,最多也是明火變成暗火罷?
大能伏羲說,應讖是假,會致命哩!
但天妖伏羲花無數功夫,做的一切,就是把這輪再現的幽陽視作妖族的最後指望!
若非有這輪幽陽,龍宮會不顧招婿上門的規矩,把龍女許嫁,嫁的還隻是個小妖將?
會與打殺了龍宮四個妖祖、數十妖王的搬山大聖解仇?
西望夫人明明指望自家給她治病的,知曉“應讖”是假後,並未說不許就淬日華,須先治病,為的什麼?
聖猿也隻字未提!
並非聖猿、西望多明白大義,實是隨著妙德和尚的話一句句應驗,須彌山洲四十九化神將要出來的事,太過沉甸甸!
龍宮也是如此!
再幾千年,形勢就將嚴峻到最險惡!
對這些大妖來說,幾千年的時光,並不長!什麼病因,什麼仇恨,比得上覆巢之下的危機?
但是,會致命哩!
自己的妖生,剛覺得越來越有滋味,就要拿性命去冒險,為妖族拚一個希望出來?
不拚說不過去,拚的話卻覺得好冤屈!
這與上廝殺場被逼著拚命不一樣!
以前抱怨前世的泯然眾人,但也未想就衝鋒在前,拚上性命去做世界的英雄楷模!
會致命哩!
一直心情煩躁著,連修業開始日辣都沒去看。
野小妖在兜風嶺作客的一月之期滿後,萬花穀最終隻拉走五十來個。
鹿妖與九皋告罪一聲,請狗寶代送他等下山,剛回書房,老瘟又尋來道彆:“將軍,俺們就要回穀!”
鹿妖點頭道:“曉得哩,無事時,多來俺山場耍!”
瞧豬妖撓著肚皮,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鹿妖問:“還有話說?”
老瘟又想一下,才如實道:“俺老豬是個沒誌向的,本隻想歡喜愜意過一世,以前被將軍逼著走,後來被和尚逼著走,現與將軍說一聲,也想搏一場了哩!”
鹿妖有些疑惑,不知這廝要說什麼。
撓著肚皮,老瘟慢慢再道:“自頭回得花後親近,俺就左右隻惦記著,實是個迷死妖的妖精,和尚咒也禁不住俺想要她!成妖一世,總須有個念頭,得將軍解了和尚咒,俺就立誓,要這女菩薩,隻做俺老豬一個的女菩薩,不許彆個再碰半點,但要霸了她,斷彆個念想,便須日辣起來才行!”
鹿妖倒吸口涼氣,好大的誌向!
驚詫一陣,想起前事,鹿妖才恍然大悟:“上次俺睡花後房裡,你倆就在門外行事,故意做給俺聽的?”
豬妖咬著嘴唇,輕輕點頭:“彆個來爭,俺拚上死力,慢慢總鬥得過!就隻哥...將軍,連化神和尚的咒兒都能破,俺老豬哪有指望?花後瞧將軍又與彆個不同哩,是俺估摸著你快醒,才強拉了她行事,想著就算被她打殺,也得拚著,先斷了將軍念想,她倒...沒不樂意!”
一時間讓鹿妖哭笑不得,歎氣一會,才道:“得,俺老鹿對花後本沒念想,你自家用心些,早日獨霸了她罷!”
老瘟道:“將軍不怪俺,老豬就回去了!”
豬妖走後,倀鬼忍不住在他識海裡開口:“你麵上風光,其實連這廝都不如!”
鹿妖眯起眼,識海裡鹿魂問她:“你說啥?”
倀鬼就哼道:“借日華淬體,你莫不是怕死?不敢去試?”
這倀鬼隨著龍宮之行,幽陽的效果全都聽得清楚,加上隨鹿妖身上時間長了,也瞧出鹿妖最近在心煩,猜到原因,就忍不住出口嘲諷。燃文
其實這紫霞,生前就是個愛開毒舌嘲諷的!
鹿魂輕哼一聲:“你知個屁!”
倀鬼譏笑著:“口不應心!若不然,以你這般好強的性子,回來還不就備著日華淬體漲本事?分明膽兒小,隻想苟活!”
鹿魂沉默一會,問她:“若是你,為漲本事,就會冒死一試?”
被反問到自己,紫霞咬牙道:“落霞觀是替人看門的,處在險地,若我還活著,有這等天大機緣加身,自是到手就練,拚死尋條活路!要叫玄天派那七傑瞧好,小門小戶也不可小瞧!”
“玄天派七傑?”
紫霞點點頭:“是築基弟子領袖,各個眼睛長天上的!”
鹿魂問:“你眼睛不也是長天上的?且老爺俺若死,你也須陪著泯滅,激老爺去借日華,於你有好處?”
紫霞答道:“我隻當是同歸於儘,替死前報了仇!”
鹿魂翻個白眼:“想要泯滅,渡己和尚分身來時,你救俺作甚?”
不知伏羲隱藏之事,倀鬼倒真以為是自家救他回來的,冷笑著答:“不是死我手上,算得報仇?”
還要忙著淬煉白袍,不想與她再胡攪蠻纏,鹿妖索性把倀鬼召出來:“滾去煉你道袍罷!”
先前是在神識中說話,這聲出口,修羅女聽見,歡快地從裡間跳出:“老爺有事麼?”
倀鬼瞧著她,又冷笑起來。
青蘿收起笑臉,瞪眼回去:“乾啥?”
倀鬼就道:“小奶奶,不知龍......嗚!”
卻是被鹿妖動念打斷,再說不出話來。
鹿妖冷聲問:“想來是近日不舒‘爽’?”
最後一字加了重音,明晃晃的威脅下,倀鬼搖頭表示不敢泄露,鹿老爺才撤掉念頭。
能重新開口,倀鬼對修羅女道:“我是勸小奶奶用心些,莫整日隻想著討你家老爺歡心,再沒羞沒臊,一樣做不到正室!”
青蘿怒道:“關你甚事?以為奶奶真沒法治你?”
倀鬼冷哼一聲,化黑霧潛入灰袍中去了。
盯著灰道袍,青蘿咬牙切齒地道:“陰陽怪氣的短命鬼兒,要不叫你求饒,奶奶就算不得魔怪修羅!”
龍宮定親還未與修羅女說,被倀鬼說得莫名心虛,鹿妖咳嗽幾聲,忙道:“青蘿你去尋於微耍罷,老爺俺淬袍兒哩!”
青蘿點點頭,道:“狗寶昨日還問,野小妖就要分丁,老爺有何吩咐?”
鹿妖揮手:“住了一月,野小妖也熟哩,叫他等自家擇老爺,隻是都不許去警山丁!”
這些野小妖,便偶有幾個會飛的,也不以速度見長,若跑去警山丁,不是混日子玩?
青蘿嘻嘻一笑:“那半點兒可又要哭!”
不可能讓玉珠去警山丁,麻雀妖又要哭?鹿妖惱道:“以前他鬥鵬妖的誌氣哪兒去了?還叫囂甚半點不虛,連老瘟都不如麼?”
說到這話,才想起倀鬼也是這樣嘲諷自家的,鹿妖又怒道:“老瘟的話你聽到麼?說與半點聽去!”
若非在裡間聽到老瘟的話,奶奶心情會這般好?青蘿嘴角翹起,應道:“尊老爺的令!”
跳出門,遠瞧著狗寶、元香、碧眼正送九皋一行下山,其他妖丁則都圍著留下來的野小妖,等著分丁。
青蘿就不急,下福桃洞的幾步路裡,先想好如何收拾那陰陽怪氣的女倀鬼,才招手把樹梢上的半點叫下來。
鹿老爺的話,豬妖老瘟的話都說給雀妖聽,末了道:“半點兒爭氣些,莫隻會抹淚!那蛛妖如今是小妖,你不好收拾她,等她成了妖丁,打也打服帖,叫她隻能做你渾家!”
半點望著她,半晌才問:“小奶奶,你也是俺們老爺打服的麼?”
青蘿臉上一紅,啐道:“修羅就服硬氣的,怎樣?滾罷!”
半點振作起精神,又飛回樹梢上等著。
等狗寶回來,修羅女傳了話,由野小妖自擇入丁,警山丁都沒份,雕妖白肩和鵬妖小曲、禦風三個警山妖丁失望先飛走,隻半點盯著,瞧玉珠選哪丁。
琅琅、三才都選到親隨丁,玉珠選的是豹妖不爭的駐山丁。
半點就飛到不爭麵前,對他道:“不爭曉事些,你渾家也瞧著哩,莫要俺半點教你做妖!”
不爭嘻嘻笑著,對那邊曉事叫道:“曉事,半點哥哥近日悶得慌,說要打俺兩個哩!”
曉事這邊正忙著對新入他丁的大羆幾個野小妖說話,聽到後隻遠擺下手:“莫牽連到俺,你自家曉事些!”
雙尾赤豹妖就轉頭道:“哥哥想想俺的名,哪會與你爭?”
半點哼著飛走。
碧眼身後,琅琅長歎口氣:“狗日的妙德和尚,耽誤俺四十多年,如今兜風嶺上,是個小妖都比俺日辣,更莫說這等排俺後麵的妖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