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響起的槍聲讓四下為之一震,所有的注意力都彙聚在了城門頂的城樓上。
島治重雄沒有驚訝,反倒是大喜,在他看來這是獵物咬鉤了。
可預想之中即將爆發的激烈戰鬥似乎並沒有出現,那一聲槍響在這黑夜裡驟然響起之後便宣告結束,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一個大大的問號掛在了島治重雄的腦袋上。
槍聲呢?自己預留了那麼多明哨暗哨,光是十一式輕機槍就從陽城的軍部申請了十幾挺,他已經夠看得起這支八路軍突擊隊了,以如此強悍的火力徹底將城門口封死。
按照常理來說,這聲槍聲響起,就意味著這支突擊隊的確動手了,他們想搶回自己同伴的遺體。
緊接著爆發的應該是輕機槍的掃射,然後這支突擊隊被自己預留的手段徹底消滅。
可是後續呢?自己的那些士兵究竟在做什麼?川野那個家夥難道是睡覺睡迷糊了嗎?
島治重雄想不明白,又等了片刻之後,他忽然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兒,這也太安靜了。
為了以防萬一,島治重雄除了留守在城門上的兵力之外,還專門兒留有一支特地負責增援的部隊,這支部隊聽到槍響聲之後,很快地向著城門的方向趕來。
島治重雄與他們會合。
“重雄君,情況怎麼樣了?那支支那小隊是不是已經被你的隊伍消滅了?”
島治重雄搖了搖頭,表示道:“槍聲響起的有些詭異,隻有這一聲響,後續的攻擊都沒有出現,咱們抓緊時間去城裡上看看吧!”
兩方人馬迅速地向著城頂趕去,走到城門的時候,城門外吊著的兩具屍體還在。
這不僅又讓島治重雄有些困惑,難不成是敵人並沒有來,那一聲槍響不過是自己的士兵走火而已?
隨即準備上城頂,可隻是剛剛登上階梯,就看在階梯左右的哨兵悄無聲息地垂著腦袋,癱坐在地上。
島治重雄彎身,伸手探過兩人的鼻息,當即一驚,已經死了許久了。
“不好!”
島治重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連忙帶著隊伍迅速地登上城頂一看,死人,四麵八方都是死人,死的全是自己的士兵。
火力裝備也不翼而飛。
一雙雙儘是驚恐的眸子,他們明顯沒有任何的掙紮和反抗,是在無聲無息之中被人一刀致命。
唯一可能有些例外的就是薑龍乾掉的那個小鬼子。
島治重雄能夠從周圍看出一些掙紮的痕跡,他在猜想,或許那一槍就是自己的這名士兵拚了命打出去的。
南穀氣的咆哮,“重雄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敵人呢?”這些死亡的士兵大多都是島治重雄從他那裡借調過去的,連帶著島治重雄近三分之一的滅韓挺進隊隊員,儘數死在了這夜幕之下。
島治重雄怔怔道,“這不可能,不可能,這支突擊隊怎麼會如此恐怖?”
“你的意思,這城牆上的士兵都是那支隻有20人左右的突擊隊乾的?他們是怎麼上來的?我方才注意到,你負責警戒城門口處的士兵都是從背後被人殺死的,敵人明顯早已經進了城了。”
島治重雄搖頭,心底已經有了些慌了:“我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兩人正說著,這死寂的黑夜裡,忽然又從城頂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還不止一處,從四麵八方爆炸,許多正在為同伴收斂遺體的士兵被當場炸死。
島治重雄連忙驚呼道:“都彆再動他們的身體了,裡邊有敵人留下的詭雷。”
他的腦門開始冒汗,沒有想到這支突擊隊的報複來得如此猛烈,來得如此之快,他忽然想到城門口吊著的兩具屍體,他猜想,那也絕不可能再是敵人的同伴的屍體了。
“來人,把屍體拉上來。”
幾個士兵費了些力氣,將兩個掛在吊在城門處的屍體拉了上來,剛剛抬起那屍體的麵孔,島治重雄在驚駭之中第一時間將南穀撲倒。
劇烈的爆炸聲過後,那兩具屍體連同幾名拉屍體的鬼子一起飛下了城牆,像是一灘爛泥般砸在了城牆下的土地上。
而就在那一瞬間,島治重雄看清楚了那兩個吊著的士兵的臉龐,其中一個正是他的副手,川野。
南穀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知道剛才是島治重雄的機警救了自己一命。
他禁不住變了臉色,“重雄君,你究竟是惹了怎樣一群瘋子啊?”
島治重雄此時此刻的心情尤為複雜,他也已經不知道在自己的內心深處,更多地是憤怒還是驚恐了。
他甚至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以筱塚義男將軍的身份,會將這韓烽還有這支突擊隊視為心腹大患了。
這樣恐怖的敵人存在,任憑誰都會寢食難安吧!
島治重雄也聽說過那件事情,筱塚義男將軍在平安城臨時駐紮的時候,便險些被刺客刺殺。
最終將軍僥幸逃過一劫,跟隨在將軍身邊的參謀卻被刺客所殺。
而那名刺客很有可能就是這突擊隊成員,更有可能就是韓烽本人,再加上韓烽屢屢破壞筱塚義男的好事,也難怪堂堂中將要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恍恍惚惚中島治重雄抬頭,借著朦朧的月光,他看到在不遠處城垛的牆壁旁,蘸著鮮血寫著的六個大字——血債必須血償。
這六個大字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了島治重雄的胸膛,他猛地一個踉蹌,臉色煞白裡癱坐在地上,滿臉驚駭的望著那六個字的方向。
南穀疑惑:“重雄君,你怎麼了?”
他順著島治重雄的目光望去,同樣看到了那六個血淋淋的大字,可惜,他並不認識漢字,“寫的什麼?”
“血債は代償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血債必須血償)”島治重雄喃喃。
南穀在震撼之中瞪大了雙眼,他總覺得這四周似乎有一道道野獸般的目光盯住了自己,這令人毛骨悚然,他向四周望去,卻又什麼也看不到。
南穀拍了拍島治重雄的肩膀,苦笑道:“重雄君,這是一支你不該招惹的對手啊!但一定要振作起來,天皇不可戰勝,武士可直麵死亡。”
“嗨!”
島治重雄應聲,內心卻何嘗不是後悔。
僅僅是短短的兩次交鋒而已,他的滅韓挺進隊就已經折損了將近一半了。
島治重雄不僅捫心自問,這樣的敵人當真是可以戰勝的嗎?筱塚義男將軍交給自己的任務真的可以完成嗎?
在這種他認為貌似絕佳的機會下,甚至還設了鋪天蓋地的陷阱,結果還讓人家突擊隊給端了。
這仗還怎麼打?
島治重雄甚至萌生退意。
陽城這個地方,他本就不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