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打破這黑夜的死寂,除了暴雨仍舊在屋外永不停歇地滴答著。
“老徐,老徐。”
嘎吱——
木門被打開,露出一張有些清秀的麵龐,徐梓琳的臉上並沒有睡意,她怔怔地望著韓烽。
“已經是淩晨了,老徐,你好像也沒怎麼睡。”
徐梓琳道:“聽見你屋子裡的響動,我就起來了,今晚雖然下著暴雨,對於咱們的轉移來說卻是最好的掩護,沁河的東岸陣地一直在日軍手中,老韓,你是準備趁著這暴雨強渡沁河吧!”
“知我者老徐也,昨日偵查連已經將情況彙報回來了,大量的日軍已經開始朝著咱們的根據地逼近,估計再有一日時間,這張針對咱們整個嶽南根據地的大網就要徹底形成了。
這個時候,如果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奪取沁河東岸的日軍陣地,咱們主力的東渡可就容易多了。”
“嗯,可行,是不是這就準備出發了?我去準備一下。”
“不,這一次行動並不安全,我要你跟著二營和三營後續轉移。”
徐梓琳愣了,“那團部呢?老韓,不是說好了團部跟你在一起嗎?我屬於團部,你怎麼能把我獨自撇開。”
“對不起,我改主意了。”
“朝令夕改,我可不會服從,再說了,你彆忘了,政委和團長是同級的。”
韓烽皺眉,“沁河流域,也就是咱們強渡的江麵,寬有幾十米,這一次行動,我準備接著暴雨的掩護,以部分兵力,外加上突擊隊,偷偷地從上遊渡過沁河,然後趁夜拿下東岸日軍陣地,另外的兵力則是集中在南北孔灘待命,隨時準備掩護其他主力東渡沁河。
這也就意味著,我帶的這支隊伍時刻都會遭遇日軍,我可沒有那工夫照顧你。”
“我有手有腳,不用你照顧。”
“一點兒私心也不能有嗎?”
韓烽仍舊站在木門外,任憑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汩汩而下,就這麼目不轉睛地望著徐梓琳。
徐梓琳微怔,道:“老韓,你說過,大戰在即,不談兒女之情,戰鬥一日不結束,我就永遠是你的老徐,是你的政委。
政委就應該跟團長在一起,而不是哪裡安全,就躲到哪裡去。”
韓烽沉默了片刻,大笑道:“好,那我們就並肩作戰,老徐,立刻準備一下,馬上就準備出發了。”
“好。”
隊伍迅速在雨幕下集合,此次行動的六營、警衛連、尖刀連、偵察連,全部到齊。
2000多人的隊伍在暴雨下被淋的像是落湯雞,蓑衣之類的雨具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的戰士,打著補丁的薄衫早已經被暴雨浸透。
團長韓烽同樣如此,在這肆虐的雨幕下,韓烽甚至難以清晰地看到就在自己咫尺的戰士們的麵孔。
可是從嗓子眼兒裡吼出來的聲音卻可以傳遍整個集合場,特彆是這周圍唯一的動靜兒便是雨水的滴答聲。
第一句話,“今天,咱們弟兄要冒著暴雨強渡沁河,都有沒有信心?”
“有——”異口同聲的嘶吼,這是這嘶吼聲又很快被雨幕遮蓋,並沒有傳出很遠。
第二句:“雨下的這麼大,大家都冷不冷?怕不怕?”
“不怕——”沒有人猶豫,這支隊伍就是這麼純粹,純粹的在他人看來甚至有些呆傻,可正是由這股呆傻氣聚攏起來的隊伍,足以拯救被侵略的山河。
若是一支隊伍裡連這些滿腔熱血,滿是呆傻氣的戰士都沒有了,那這支隊伍便不再純粹,心也彆想再聚在一起,更彆提打什麼勝仗了。
第三句:“兄弟們,我知道雨下的很大,衣服都被水浸濕了,但是這大熱天兒的衝個天然的雨水澡,豈不是更快活,大家放心,等兄弟們完成任務,度過沁河,穩定下來之後,老子給大家熬上一大鍋的白糖薑水驅寒。”
“至於現在,聽我命令,隊伍之中上過戰場打過仗的兄弟給我站出來。”
嘩啦——,雨幕之下,從2000多號戰士中站出來了將近千人,看來是參加過臨汾戰役的戰士們。
韓烽又對這近千人道:“很好,那現在再請你們這些打過仗的兄弟之中,殺過鬼子的站出來。”
這一次在默然中,隻站出來了三百多人。
“曾參加過白刃戰,並捅死過小鬼子的再站出來。”
韓烽的話音落下,隻剩下了廖廖五十六人。
韓烽笑道:“好,都是好樣的,上過戰場,殺過鬼子,甚至在白刃戰中手刃過鬼子的兄弟,都是好樣的,至於沒有上過戰場的那些兄弟,這一次機會就擺在眼前。可要抓緊了,彆以後再讓人笑話,連個鬼子都沒有殺過,那不是咱八路軍,不是我韓烽的兵,是什麼?是慫蛋。
下麵是老子的命令,從現在開始,這56位兄弟暫時並入突擊隊,由隊長段鵬率領。
另外,300多兄弟組成先頭行動連,這一次你們的行動序列,僅在突擊隊之後。
至於剩下的人,和尚。”
“到。”
“政委會和你們一道,你和政委就率領剩下的軍隊集合在南北孔灘待命,一旦咱們主力部隊東渡沁河,你們的任務便是阻擊追擊的日軍,掩護主力部隊東渡。”
“是。”
徐梓琳就是有些發愣,這幾乎還是韓烽第一次給她軍事權,可這一下子就有將近2000人,她忽然有些慌亂,生怕自己再指揮不當,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韓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安慰道:“放心吧,打仗而已,沒有你想的那麼難,你在軍事理論方麵比我強多了,隻要多熟悉幾次戰場,不會比任何人差的,再說了,還有和尚那小子給你做參謀。”
“出發!”
隊伍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哪怕是冒著狂風暴雨,戰士們雄赳赳氣昂昂的精神卻沒有半分削弱。
一雙雙大腳,有的甚至沒有穿鞋,在泥濘的土地上印下一排排腳印,沒有人彷徨,沒有人害怕,當單獨的人組成一支勇往直前的群體時,那麼不止是這個群體,就連群體中的個人,也會變得無所畏懼了。
所有的戰士都在高昂的鬥誌中,期待著這場戰鬥的到來。
傾盆的暴雨仍舊沒有半絲要停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