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日本人的衣服,說實在的,的確是比身上的衣服舒服多了,連個補丁也看不到,禦寒的效果更是不錯,可八路軍是大有骨氣的,就是凍死,也絕不願意穿上這一身他們看來與狗皮膏藥無異的日軍軍服,當然,拿回去改改再穿是要另當彆論的。
戰士們有了情緒,其中周大牛的最為強烈,他將黃綠色的日軍軍服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後拿滿是泥巴的腳踩了踩道:“三愣子,這小鬼子的衣服我穿著膈應,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穿的。”
戰士們不說話了,此時在韓烽的強求下,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將日軍軍服穿好,開始按照韓烽的要求整理紐扣和領帶,至少一眼望去,不能從衣服的淩亂上看出破綻。
韓烽沒有第一時間去理會仍舊在賭氣的周大牛,他向遠處望去,許敬友的身影從遠處的土坡那頭出現,並且不斷朝著自己揮手。
這是韓烽和許敬友商量好的手勢暗號,說明柳莊裡的偽軍已經聽著方才戰鬥的槍炮聲從柳莊裡趕了出來,此刻隻怕已經離得不遠。
韓烽的目光終於從遠處的許敬友身上收回,他的神色一改平日裡的沒個正形,當眾人始料未及的嚴肅和強勢突然顯現的時候,所有人的心底都沒由來的生出一種巨大的觸動。
韓烽望著周大牛,他的聲音平靜的嚇人,眸子裡更是閃爍著凶光,“大牛,我們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第一天職,彆說隻是穿一身讓你膈應的鬼子軍服,隻要上級一聲令下,隻要是為了最終的抗戰勝利,隻要是能夠殺鬼子,就是鬼子殺了我全家,老子也能衝著他們三跪九叩,你信不信?委屈?你要是覺得委屈,那就給老子當好你的縮頭烏龜,給我爬到最後麵去。”
時間在一瞬間凝固,片刻後,周大牛迎著韓烽而去的目光垂下,他在沉默中將鬼子的軍服迅速的穿好,拍去腳印和灰塵,短短的時間內竟是整的比誰都利索,再沒有任何一句怨言。
“穿戴整齊,出發!”韓烽沉聲下令。
“從此刻起,記好你們的身份,你們就是日軍,隻是切記,等會兒見了偽軍,誰也不許開口暴露了大家。”
腦子靈光的胡成文反應過來,驚歎道:“三愣子,你是要我們假扮成小鬼子,然後去唬那些皇協軍?”
“聰明。”
“可是能行嗎?他們萬一認得這些鬼子,一旦我們暴露,可就不好辦了。”
韓烽道:“你們放心,我會在離得很遠的地方和他們交涉,況且你們太看得起這些偽軍了,偽軍裡麵,也就進關的那一批有些戰鬥力,至於這柳莊的皇協軍,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他們的前身不過是地方保安團,離正規軍還差得遠,根本談不上戰鬥力,連二流部隊都算不上。”
班長劉正讚同道:“三愣子說的不錯,這些二鬼子平日裡就是幫鬼子探探路,征收糧食,擱在以前也就是地方軍閥,整日裡的混日子討飯吃,欺負老百姓倒是把好手,真到了戰場上,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
韓烽和劉正的話像是給了大家一劑定心丸,胡成文也不再疑慮。
“記住,一個是不能開口,前些天我和團裡的二巴子翻譯官學了些日語,我會儘量忽悠住這些偽軍,第二個,大家繼續保持著鬼子跑操時候的隊形前行,稍稍低著腦袋,現在天色雖然放亮,可還有些霧氣,離得遠了還帶著些朦朧,同樣是東方麵孔,偽軍不會發現破綻的。”
韓烽一邊和戰士們交代,一邊帶著隊伍向前行進,他穿的是鬼子分隊長的軍服,兩條黃杠上各頂著一顆五星,明顯是個陸軍少尉軍銜,隻是這鬼子的身板兒小了些,穿在身上很有些擠巴。
從穿著上看,韓烽這位“鬼子分隊長”甚至是最有些不倫不類的。
不遠處迎過來的許敬友在心裡驚歎,他聽到後方小土坡處的槍聲傳出,前後才不過一杯開水的功夫就再沒了聲息,他本來還有些擔心,誰知趕過來報信兒時一看,遠遠地望見鬼子倒了一地的屍體不說,班長他們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少,還個個都是活蹦亂跳的。
許敬友望著韓烽一行又穿著鬼子的衣服大搖大擺的過來,不由得在心中敬佩:三哥打仗簡直神了!
“三哥,偽軍摸上來了,我看了一下,和你猜的差不多,應該有一個連。”
韓烽道:“皇協軍是照搬了日軍的那一套軍隊編製,一個連……我看是一個中隊的偽軍,人數得有近兩百人。”
許敬友一驚,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那怎麼辦?”
“你過來。”
“三哥,要我做什麼?”
“做我的俘虜。”
許敬友:……
……隨著時間漸逝,當連續的小土坡全部轉換為平坦的大道,一支“鬼子分隊”在最後一處小土坡上停留了下來。
如同韓烽所料,柳莊裡的皇協軍前身本是晉西北國軍保衛團,雜牌兒軍裡的雜牌兒軍,用苦逼的皇協軍中隊長苟霍哲的原話說就是:誰他媽願意當漢奸,還不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平日裡隻是在鬼子手底下混日子,至於為鬼子賣命?拉倒吧,他們很清楚,在鬼子的眼裡他們的存活未必比一條狗的性命來的更加重要。
當槍炮聲響起的時候,副手的詢問更是直接暴露了苟霍哲的一向苟活哲學,“隊長,咱們去不去?”
“廢話,不去等太君回來,還不得殺了我們!”
“那我們快去吧!”
“等會兒?”
“怎麼了隊長?”
苟霍哲摸著沒幾根的胡子道:“太君他們是才調過來駐紮的,隻有一個分隊,這槍聲一定是他們遇到敵人了,我們這個時候過去可不妥啊!”
副手疑惑道:“隊長,這有什麼不妥?”
“你懂個屁,鬼子他們多半是遇到伏擊了,我們要是顛兒顛兒的跑過去,土八路連著把我們一塊兒收拾了怎麼辦?”
副手恍然道:“哦——,我懂了,隊長英明,咱們晚點去,要麼太君們被消滅了,咱們撿條小命兒,要麼太君們把土八路消滅了,咱們趕過去,太君們也不會誤會我們是在避戰。”
苟霍哲自嘲的笑道:“不會誤會?嗬,那可不見得,鬼子的心裡和明鏡似的,不過隻要沒有把柄,他們還需要我們給他們出力賣命,暫時還是不會為難我們的。”
苟霍哲一邊和副手分析著,很快與“鬼子分隊”遠遠地撞上,鬼子手中的俘虜許敬友身上的破爛兒八路軍軍服異常醒目。
“看來是太君們贏了。”苟霍哲一邊說著,隔著老遠,原本毫無表情的老臉都立馬擠出幾分諂媚,“太君,太君——”他大聲的喊著,一邊不斷的招手,縱然他很清楚,對麵的鬼子們未必就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可這,就是他苟霍哲的人生哲學——活著,用儘一切的手段,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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