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麼?
或許有那麼一點,但一想到大奎說輝子和汪煜有可能被關在狗籠子裡,唐毅就沒法保持淡定,等陳躍民帶人再一起過來。
帝都這麼大,集結人馬再穿城過來需要多長時間?
他等不了,也不想等。
當然,之所以敢單槍匹馬的一個人先殺過來,還是仗著自己那門射術精通的本事。
突然亮起的四盞探照燈,和一下次衝出來的七八個壯漢七八條大狗,確實讓唐毅微微驚了一下。
但也隻是驚了那麼一下。
而已。
唐毅暗暗吸了口氣,兩隻手分彆攥著幾枚碎石子從車上下來,冷著臉掃了一圈將他連人帶車團團圍住的壯漢問道:“我那個兩個朋友呢?”
唐毅很鎮定,臉上看不出絲毫慌亂,那副淡定自若的貴氣,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你朋友在狗場輸了錢還想賴賬,現在被我們狗爺關在了狗籠子裡!”
其中一名身高恐怕將近一米九,壯的像頭狗熊一樣的壯漢手裡牽著一條仿佛狼犢子一般的大狗上前一步冷笑道。
唐毅對狗沒什麼研究,自然認不出這些狗的品種。
他隻知道壯漢手裡牽狗著的這條狗看起來好像格外凶殘,一邊衝他狂吠的同時,齜牙咧嘴的還在滴著口水。
那樣子看著既嚇人又惡心。
“把你的狗拉遠點兒,否則我不介意宰了這隻畜生。”
唐毅冷冷的盯著他和他手裡那條凶殘大狗,目光冰冷入骨。
剛聽到對方說輝子和汪煜竟然真的被關進了狗籠子,他的心態瞬間就炸了。
要不是考慮到這狗場是彆人的地盤,唐毅恐怕會忍不住直接出手。
“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也想殺我的狗?哈哈哈哈.......像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公子哥,信不信隻要我把鏈子一鬆,你就會被它立馬咬死,就像咬死一隻雞那麼容易!”
“像你這樣的爺們兒見多了,再有錢也是個慫逼。”
“小子,爺告訴你,到了狗場就算是龍你他麼也得給老子盤著。”
唐毅那句話仿佛是一句非常搞笑的笑話一樣,聽得在場壯漢哈哈大笑不已。
那七八條大狗好像也聽懂了一樣,叫的越發歡實和凶殘了。
特彆是最高最壯的那個大漢手裡的狗,更是張牙舞爪的一個勁衝唐毅撲過來,拇指那麼粗的鐵鏈子被拽的筆直。
下一秒。
仿佛要活生生把唐毅咬死在當場的那條大狗嗷嗚一聲,沒有任何征兆的直挺挺倒在地上,嘴裡不斷往外淌著血沫子,微微彈了幾下就徹底不動彈了。
誰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前一秒還凶殘狂吠的大狗,下一秒就這麼毫無征兆的死了。
說不出的詭異!
所有人的笑聲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公雞一樣戛然而止,就連放肆的嘲笑都僵在了臉上。
不僅是人,就連狗都嗅到了一絲危險和恐懼,再也不叫喚了。
仿佛站在它們麵前的小白兔,瞬間變成了獅子猛虎一般。
“我這人說話從來都不喜歡重複第二遍,特彆是跟你們這樣的小嘍嘍,帶我去見你們狗場的主人和我那兩個兄弟。”
唐毅看似隨意的把兩隻手自然垂在身前,右手上已經少了一枚碎石子。
他剛一進來對方就擺出這麼大的陣仗,擺明了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不管是聽到汪煜和輝子被關在狗籠子要先出一口惡氣,還是破了對方的下馬威,唐毅都不可能坐以待斃,被狗場的人牽著鼻子走。
彆看他表麵上平靜的如同沒有一絲波瀾的湖麵,心裡其實同樣有些緊張和害怕。
不管那條大狗多麼凶殘猙獰,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這還是唐毅長這麼大,第一次主觀層麵上的殺生。
當然,走路不小心踩死螞蟻,夏天一巴掌拍死一兩隻咬人吸血的蚊子肯定不算。
領頭的壯漢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經死透了的大狗,又看了看眼前這個唇紅齒白貴氣逼人的少年,眼中的忌憚和疑惑一閃而逝。
“跟我來!”
死死盯著他看了幾秒後,領頭壯漢才把手裡的鐵鏈子往地上一扔,強忍住讓其他人放狗咬死他的衝動,帶著唐毅朝最深處的其中一棟建築物走去。
唐毅笑了笑,強自鎮定的緩緩跟著他往前走,那閒庭散步的姿態,就跟逛自家後花園一般。
另外幾個壯漢牽著狗跟在後麵,看起來既像看押,實則更像是跟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唐毅用一種在他們眼裡看起來極為詭異的方式宰了一條大狗,還是因為狗真的通人性,對危險和恐懼的感知比人還要強的多。
剛才還囂張狂吠仿佛隨手要撲上來吃人一樣的幾條大狗,這會兒都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樣,瞬間都一聲不吭的夾著尾巴跟在後麵。
唐毅就在這種安靜詭異的氣氛中,在領頭壯漢的帶領下,徑直來到了最深處靠裡的一棟建築物。
大鐵門一推開,唐毅就聞到了一股狗身上那種特有的味道。
這棟建築物最少上千平,正中間用鋼絲網焊了一個兩三米的大鐵籠子,四周都空了出來,不知道乾什麼用。
不過在二樓左右兩邊設置了幾排座椅,看起來有點像看台。
如果唐毅沒猜錯的話,恐怕這裡是這座狗場專門用來鬥狗的地方。
在鐵籠子的正前方,還有一座小閣樓,閣樓上擺著沙發茶幾,唐毅進來的時候隔著老遠就看到一把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小個子男人,在他腳邊似乎還趴著一條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大狗。
而閣樓下麵,則是有點類似於狗舍的地方,大概能關十幾條狗。
不過,其中兩個籠子裡關著的不是狗,而是汪煜和輝子。
當唐毅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眼角不受控製的狠狠抽了抽。
唐毅看到輝子和汪煜的時候,後者也看到了他。
見他一個人親自單槍匹馬的就這麼來了,輝子和汪煜也被嚇了一跳。
“九哥。”
“老唐!”
隔著老遠,輝子和汪煜就抓著狗籠子大喊,從輝子的聲音中,唐毅甚至聽到了一絲哭腔。
這個時候唐毅也顧不得其他了,快步朝狗籠子這邊走了過去。
看到有生人過來,輝子和汪煜左右兩邊狗籠子裡的大狗瘋狂的狂吠起來,嚇得他們倆心驚膽戰不已。
“都他媽給老子閉嘴!”
唐毅衝過來眼睛一瞪,前一秒還狂吠不止的十幾條大狗,一下秒就瞬間安靜了,隻敢齜牙咧嘴的隔著籠子死死盯著他。
就在唐毅瞪眼爆喝群狗的瞬間,一直趴在小閣樓上那名小個子男人腳邊的那條仿佛睡著了的老狗,輕輕抬頭睜開了雙眼。
“嗬嗬,有點意思,沒事,你繼續睡。”
小個子男人饒有興致的朝下麵俯視了一眼,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腳下老狗的狗頭,那溫柔的樣子像是哄兒子,又像是伺候老爹。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小個子男人摸狗頭的右手隻有四根手指,小拇指齊根斷了,像是被一刀切掉的一樣。
其實不隻是他的右手少了根手指,左手也同樣如此,也隻有四根手指頭。
沒有人知道這個身高恐怕隻有一米六的男人到底來自哪裡,給麵子的都叫他八爺,不給麵子的則是叫他狗八指。
當然,背後也有很多人罵他狗雜種或者狗日的。
據說這位狗場八指跟腳下那條大黑狗整天都形影不離,就連睡覺都在一張床上,吃飯都在一個碗裡。
甚至還有另外一種傳聞,他那兩根小拇指,就是他自己當年親手剁下來喂那條老黑狗吃掉的。
正是因為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所以當年的小黑狗才會跟他心意相通,形影不離。
有人說,那是一種非常古老血腥的訓狗方式。
當然,關於狗場八指的所有消息,都隻是聽說和傳言。
到底哪句是真,那句是假,恐怕誰也不清楚。
這些,唐毅並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肯定也同樣會來。
“六哥,輝子,你們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兒?”
唐毅衝到關著汪煜和輝子的狗籠子跟前,一邊從頭到腳用眼睛檢查他們的情況,一邊很是擔憂的問道。
“沒事,這狗八指還不敢動我們!”
“草他媽的,敢把老子關在狗籠子裡,等勞資出去了非扒他狗皮不可!”
汪煜和輝子搖搖頭,兩人眼睛都有些發紅,一個比一個恨意濃鬱。
雖說狗八指沒有動手打他們,可關在狗籠子裡這種羞辱,讓向來心高氣傲的汪煜和輝子怎麼可能受得了。
況且,跟十幾條鬥狗關在一起好幾個小時,真他媽很嚇人的好不好。
而且這種狗籠子隻有半人高,在裡麵站又伸不直腰,坐也坐不舒服,兩人真的隻能像條狗一樣卷縮著身子,每隔一會兒就換個姿勢,幾個小時下來,兩人都被折騰的精疲力儘狼狽不堪。
“扒我的皮?嗬嗬,就憑你家老爺子是山城老一輩的袍哥拐爺?”
狗八指站起來輕笑一聲,扶著小閣樓的欄杆俯視著唐毅和輝子三人。
“先彆說話。”
唐毅衝兩人打了個眼色,然後往後退了幾步抬頭看著上麵的狗八指,“先把我這兩個兄弟放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說。”
“你是誰?”
狗八指雖然早就見過了唐毅的照片,但他還是明知故問。
“唐毅。”
唐毅目光平靜的輕聲報出自己的名字。
“唐毅?前段時間鬨得沸沸揚揚的那位唐九爺?”
狗八指眉峰一挑,居高臨下的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笑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據說手眼通天的唐九爺。
不過在狗八指眼中,唐毅不過是一個比一般二代更有膽氣的少年罷了。
他其實有些不理解,就這麼一個小屁孩需要那位讓他親自出手。
“九爺不敢當,都是大家夥兒給麵子。”
唐毅也勾了勾唇角浮上一絲淺笑,那神態和語氣,就好像跟老朋友閒聊拉家常一般。
“你的這兩位朋友在我這兒鬥狗輸了錢還想賴賬,如果不是看在他們能還的起錢的份上,他們就不是被單獨關在一個狗籠子裡,而是跟那些鬥狗關在一起了。”
狗八指雙手撐在欄杆上,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將人和鬥狗關在一起?!
唐毅臉上笑容不變,腦子裡一想到那個場景心裡就不禁有些發毛。
他感覺的出來,眼前這個小個子男人十有八九乾過這種事,也相信他肯定說得出做得到。
雖說從來沒見過鬥狗在籠子裡互相爭鬥撕咬的場麵,但唐毅完全能夠想象得到,如果真把輝子和汪煜跟十幾條鬥狗關在一起,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咬的千瘡百孔。
就算不被咬死,恐怕也會被活生生嚇到精神失常。
“錢是小事,兩個億我帶來了,先放了我兄弟。”
唐毅暫時沒工夫去知道輝子和汪煜為什麼會在這裡,更沒工夫知道他們又為什麼會輸掉兩個億的巨款。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安全從狗籠子裡救出來再說。
“嗬嗬,不愧是頑主圈鼎鼎大名的唐九爺,爽快!”
狗八指笑了笑,隨手打了個響指,身後一個壯漢馬上就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下去。
“把錢轉到電腦上那個戶頭裡,我馬上放人。”
“九哥,不能把錢給他們,我和六哥是被人下了套,什麼狗屁兩個億,我們總共就輸了200萬而已,那錢早就已經給他了!”
“沒錯,這狗東西擺明了就是綁架勒索,操!”
聽到狗八指真打算向唐毅要兩個億的時候,汪煜和輝子瞬間就急了。
今天下午他們隻是被一個朋友帶著來狗場玩玩,雖說也下去賭了幾場,但兩人都很有分寸,隻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所以都沒有下重注。
正如他們說的那樣,幾場下來加起來也才輸了200萬,而這200萬他們早就已經給了。
“我這裡有你那兩個朋友的原始賭票,還有幾十個人可以作證,他們一人在我這兒輸了一個億,要不要我讓人把證人和那兩張原始賭票都帶過來?”
狗八指對汪煜和輝子的話充耳不聞,完全當他們的話是在放屁。
“草你媽的,信不信勞資出去就......”
“閉嘴!”
不等輝子暴跳如雷的把火發完,唐毅就轉頭盯著他打斷了。
這哪裡還跟輸沒輸兩億有關係,就算傻子都知道,今晚的事分明是狗八指讓人做的局,擺明了是要故意找茬。
什麼賭票和證人,其實已經一點兒都不重要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裡是他的地盤,自然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唐毅強忍住一石子射爆狗八指腦袋的衝動,讓輝子閉嘴之後,又抬頭看著閣樓上的狗八指說道:“錢不是問題,先放了我兄弟,我們就身無寸鐵的三個人,你這兒幾十號人幾十條狗,莫非還怕我們跑了不成?”
先給錢再放人,要是錢給了對方不放人怎麼辦,難道真衝上去咬他一口?
“唐九爺這是在跟我講條件啊,嗬嗬......”
狗八指輕輕笑了起來,折回去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巧的遙控器衝唐毅晃了晃。
“忘了告訴你,我腳底下這十幾個狗籠子的閘門都是可以遙控的,隻要我輕輕一按,十幾個小狗籠子就會馬上變成全部打通的大狗籠子,不知道你那兩個朋友皮肉夠不夠厚,能不能扛得住十幾條鬥狗的撕咬。”
媽的!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
聽到狗八指的話,汪煜和輝子臉色大變,下意識轉過身背靠背的盯著對麵的鬥狗,額頭上瞬間沁出了一層冷汗。
兩人雖然因為從小生活環境的原因膽子都很大,更是從來不怕事。
可再怎麼說,他們親自動手跟彆人爭強鬥狠的次數都不多,更彆說跟狗動手了。
最原始的恐懼和害怕,在那十幾雙眼珠子發紅的鬥狗威脅下,這一刻全都體現了出來。
唐毅就算精通射術,射人射馬射狗都沒問題,可他進來之前攏共也才撿了六顆碎石子,剛才在外麵的時候就已經用掉了一顆,現在手裡隻剩下五顆。
用五顆石子弄死十幾條鬥狗,而且又是在狗籠子那種狹小的空間裡,明顯不現實。
除非他射出的石子能拐彎。
“還是大意了,看來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得隨身多帶點適合發射的小玩意兒以備不時之需才行。”
唐毅暗暗吸了口氣,他是真沒想到在這種法治社會,竟然還有人膽子這麼大。
這跟他從小接受的九年義務教育完全不符。
在他看來特彆是在帝都這種天子腳下,頂破天也就隻是打個架鬥個毆什麼的,再誇張一點,也無非是拿著啤酒瓶往人腦袋上砸。
所以唐毅覺得手裡捏著五六顆碎石子防身,怎麼著都應該夠用了。
隻不過,他沒想到這個世界比他想象中還要黑暗的多。
“好,我先給錢,你再放人。”
眼前這種局麵就算明知道給了錢,對方也有可能繼續把人扣著,但唐毅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輝子和汪煜活生生被狗咬死吧。
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儘量找機會和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