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懷表,就把長安城的商圈折騰的沸沸揚揚。
作為最大贏家的哈梅迪正喜笑顏開的忙著擴大產能的時候,韋思仁就鬱悶了。
“水均製作所就隻同意按照契約簽訂的數量給我們供貨,一個零件都沒有辦法增加嗎?”
雖然城南懷表的銷售情況比不上哈梅迪懷表,但是也穩穩的坐上了大唐第二的交椅。
所以韋思仁也是立馬安排人手增產。
但是,這個時候韋寶卻是告訴他增不了。
明明有市場,但是卻是沒有貨,做生意的人最希望又最頭疼見到這種場景。
“郎君,我見過他們的掌櫃水均了,也去他們的作坊現場參觀過來,所有的匠人如今已經從早上六點乾到晚上十點,中間出了吃飯上茅房,沒有任何休息,確實沒有額外的增產空間了。”
韋寶這話,說的有點心虛。
因為水均製作所沒有額外的增產空間是真的,甚至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可是他卻是沒敢說水均製作所的產能其實也幾翻了幾番。
“我今天中午見到了蕭氏懷表的蕭鍇,哪怕是他們的懷表賣的沒有我們的好,現在也麵臨我們一樣的情況。現在看來,我們決定把所有的零件都逐步的轉為自己生產是非常正確的。”
“嗯,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比較痛苦,但是長痛不如短痛!”
“那個哈梅迪懷表昨天的銷售數據,你打聽出來了沒有?”
韋思仁一心想要當懷表行業的老大,自然很關係哈梅迪懷表的售賣情況。
“這個……出來是出來了……不過……”
“不過什麼?”
“兩家你看,這是剛剛整理出來的幾家懷表鋪子各自的售賣情況。”
韋寶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一劫,現在看來還是逃不過啊。
“嗯?為什麼他們的銷量比前天又增加了三成?不是大家都有一些零件是從水均製作所購買的嗎?”
“郎君,我聽說了一個小道消息,還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什麼小道消息?”
“那個哈梅迪,把懷表作坊的一部分股份拿出來,以幾乎贈送的方式給到了水均製作所。這麼一來,他們就變成一家人了。如今各家的懷表都非常緊俏,水均製作所雖然不敢違背契約,把屬於我們的產能挪給哈梅迪,但是也隻會按照契約來供貨,一個零件都不願意多供應,因為他們首先要滿足的是哈梅迪懷表的生產需求。”
韋寶這話一出口,韋思仁的臉色就變了。
這麼一搞,自己的第一還有戲嗎?
韋家雖然想把所有的懷表零件都轉為自己生產,但是這是需要時間的啊。
“除了水均製作所,哈梅迪是不是也拉攏了其他作坊?”
“這個我還沒有得到準確消息,但是聽說水均跟陳大力、陳興都私下裡吃過飯,不知道談的是什麼內容。”
“加價!你再去找水均製作所,就說我們願意加價購買零件。等到其他懷表作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肯定會有動作,我們一定要搶在他們的麵前搞定水均。”
韋思仁此時已經知道短時間內已經不可能超過哈梅迪懷表,但是他不想這個差距被拉的太大。
加價基本上就是他首先想到的辦法。
水均製作所有哈梅迪懷表的股份,但是比例肯定不會特彆高。
如果城南懷表的加價幅度足以超過水均製作所從哈梅迪懷表中獲得的利益,那麼獲得新的增產零件的可能性還是非常高的。
“如果加價的話,那我們可就壞了規矩,到時候其他幾家……”
“各人自掃門前雪,我們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
當哈梅迪在長安城混的風生水起的時候,同樣是加入了長安縣戶籍的天竺海商甘迪,也時隔多年重新踏上了故土。
“主人,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整個坎奇普蘭,哪怕是最好的糖霜,都遠遠不如我們。已經過去十年了,天竺的製糖技術,是一點都沒有進步啊。”
瓦哈拉爾作為甘迪最信任的仆人,自然跟著他一起回到了天竺。
其實,甘迪也是沒有辦法,準備放手一搏。
作為一個早年幾乎壟斷了長安城糖霜生意的商人,甘迪掙了不少錢,也喜歡上了長安城的生活。
可是自從楚王府的砂糖麵世之後,糖霜價格是一降再降。
特彆是當嶺南開始大麵積種植甘蔗之後,長安城的糖霜價格下降到了一個曆史低點。
這麼一來,甘迪的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
雖然他果斷的放棄了從天竺運輸糖霜到大唐的業務,轉為開始售賣楚王府的砂糖。
但是以前的那種暴利,跟他再也沒有關係了。
習慣了輕鬆掙錢的人,是很難忍受掙辛苦錢的日子。
就像是一些夜場的女孩子,一旦嘗試了第一次的簡單掙錢,以後再想舍棄,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話。
有一次就會有二次,有二次就會有無數次,直到某一天離開這個城市,找一個老實人接盤,開個小賣鋪換一種生活。
“沒有進步豈不是更好?這一次我們可是運來了整整三船的砂糖,把這些年積蓄的錢財全部都花光了,還向大唐皇家錢莊借貸了兩萬貫錢。如果天竺的製糖技術比楚王府的還要好,那我們還怎麼掙錢?”
甘迪在唐人眼中是一名天竺商家。
但是其實他隻是戒日王朝統治下的北部一個小邦國的商人,對戒日王朝也好,還是天竺南部的各個王國,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情。
或者說,這個年代的人,大部分都還沒有特彆強的國家意識。
所以對於自己的行為,會不會給天竺的製糖作坊以及種植甘蔗的農夫到帶來什麼影響,甘迪壓根就不在乎。
天竺有幾千萬人口,隻要自己從每個人身上掙個幾文錢,就算是發達了。
甘迪很清楚天竺的製糖產業,讓許多的商人掙的盆滿缽滿。
用唐人的話來說,就是這些羊好肥,不宰他們宰誰去?
自己在作坊城的豪宅,還等著錢財購買家私呢。
“單單一個坎奇普蘭城,應該是吃不下我們的三船砂糖呢。主人我們難道要一個城邦一個城邦的去售賣砂糖嗎?可以通船的地方還好說,有些地方沒有河流,我們的砂糖要直接運輸過去,估計很麻煩呢。”
瓦哈拉爾這幾個月一直都過的心驚膽戰。
自家主人的做法,在他看來實在是太冒險了。
好好的在長安城開個砂糖售賣鋪子,日子過得也很安穩啊。
現在卻是學起了其他商家,搞起了海貿。
“這個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事情!我準備在坎奇普蘭這裡將所有的糖霜都售賣出去,然後立馬帶上錢財回到廣州,從那裡再次采辦砂糖。如今廣州到天竺的航線已經非常成熟,隻需要三個月就可以完成一次來回,到時候我們用掙來的錢運輸更多的砂糖過來,用最短的時間去占領天竺的糖霜市場。
對於愛吃糖霜的人來說,如果花費同樣的價錢就能買到雪白的砂糖,肯定沒有幾個人會願意食用原來的糖霜了。在其他商人反應過來之前,整個天竺的糖霜市場,都會是我們的。”
很顯然,甘迪這一次沒有準備去搞零售。
他一個離開了天竺好多年的天竺商人,想要在這裡搞零售,也根本不現實。
三艘船的砂糖,零售要賣多少年才可以賣完?
所以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利用大唐相對廉價的砂糖去占領天竺的糖霜市場,然後打垮當地的製糖作坊,讓他們的作坊變得無利可圖。
如果他們發現市麵上質量上乘的砂糖比自己製作的粗陋糖霜還要便宜,自然就清楚製糖作坊已經沒有必要繼續開下去了。
這製糖作坊開不下去了,也就意味著農夫們的甘蔗種植不下去。
種了也沒有人收購,到時候必然會讓一大幫農夫損失慘重,之後被迫轉為種植其他作物。
而一旦天竺沒有什麼農夫種植甘蔗了,也就意味著天竺的糖價,將由甘迪說了算。
到時候……
甘迪想到金光閃閃的金幣往自己口袋流動的場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甘迪甚至都已經想好了,為了這一天能夠早日到來,如果有其他唐商發現了天竺市場的潛力,他就果斷的去找楚王府合作,讓出一半的利潤出來,也要壟斷天竺的砂糖生意。
因為整個大唐的砂糖,九成以上都是出自楚王府。
隻要楚王府掐斷了砂糖供應,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跟甘迪在天竺形成競爭。
“那我們是不是先去找幾家糖霜鋪子,找他們的掌櫃商量一下,看看他們要多少貨?”
“我們為什麼要找他們?你就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去做,明天就把租賃的那間鋪子開張起來,把我們的砂糖拿出來售賣。”
“主人,您不是說我們自己不搞零售,要把砂糖出售給本地的大商家嗎?”
瓦哈拉爾覺得自己有點暈,完全搞不懂自家主人是想要做什麼。
怎麼說話前後矛盾呢?
“搞零售,是為了以後不用通過零售去售賣我們的砂糖!我就問你,以我們的砂糖質量,我們按照其他糖霜鋪子一樣的價格去售賣的話,你有信心賣出去嗎?”
“跟其他糖霜鋪子一樣的價格嗎?那樣的話會讓我們少掙很多錢啊,就以楚王府出品的這些糖霜,潔白如雪,哪怕是價格比其他糖霜貴一倍,我也有信心賣出去的。”
瓦哈拉爾已經把坎奇普蘭城的糖價給搞清楚了。
雖然砂糖的價格按照坎奇普蘭城的糖霜價格售賣,他們也還能掙錢,但是考慮到出海的風險,這個利潤就不是那麼可觀了。
在他看來,如果是這麼一個價格的話,倒不如在長安城安安分分的做一個楚王府製糖作坊的銷售商得了。
“就按照其他糖霜鋪子一樣的價格!我們船上所有的砂糖,不管是零售還是以後的批發,都不貴高於這個價格。我要讓坎奇普蘭城的糖霜鋪子,一日之間全部變臉!”
甘迪早就想好了這盤大棋怎麼下,自然不會因為瓦哈拉爾的話就改變了主意。
“如果這樣的話,那主人您得讓順豐鏢局的人多安排幾個護衛跟著您,要不然我擔心坎奇普蘭城的這些糖霜鋪子在暗地裡使出陰招呢。”
瓦哈拉爾跟著甘迪這麼多年,對於商業競爭的殘酷性,也是非常清楚。
如今雖然不能完全算是人生地不熟,因為早年間他們也來過這座城進貨。
但是,甘迪這種明顯是來砸場子的行為,肯定會招來一些反撲。
“你放手去做吧!離開長安之前,我們專門去拜訪了順豐鏢局的總鏢頭席君買,花費重金讓他們為我們押鏢,他們不僅會負責我們糖霜的安全,還會保護我們的人身安全。明天鋪子裡麵也會有順豐鏢局的鏢師保護你的。”
伴隨著錢莊的興起,鏢局這個行當在大唐得到了快速的發展。
一些遊俠也紛紛洗白上岸,成為各個鏢局的鏢師。
朝廷看到鏢局的出現對商業發展有好處,又能減少遊俠亂來的場景,自然也不會阻擋鏢局的發展。
而作為大唐第一個鏢局,順豐鏢局如今是問問的坐穩了行業老大的位置。
不管是商人運輸貨物去草原深處,還是錢莊運送賬票到各個州府,基本上都會有鏢局的人護衛其中。
等閒的山賊小偷,也都不大願意跟有鏢師護衛的商隊過不去,這讓商人們更加看到了請鏢師的好處。
甘迪如今孤注一擲的來到天竺,自然也是做了完全準備。
“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去準備一些幌子,寫上一些廣告語,讓這裡的百姓也感受一些來自大唐的廣告風。”
瓦哈拉爾的這個建議,甚是符合甘迪的心意。
“這個主意不錯,我看坎奇普蘭的街麵,跟我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彆,他們肯定還沒有被廣告給轟炸過,到時候我們隻要隨便把長安城其他商家用過的手段使出來,立馬就可以讓甘迪砂糖鋪子的大名傳遍坎奇普蘭!”
在長安城待了多年之後,回到天竺,甘迪有著一種深深地優越感和自信心。
他覺得勝利已經在向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