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蛋糕上了《大唐日報》,引起了不少貴婦們的興趣。
永平懷表更是登上了《大唐日報》的頭版頭條,吸引了無數商家勳貴的興趣。
雖然朗清在全力協調幾家作坊的產能,但是永平懷表一天的產能,還是不到十隻。
這哪能滿足長安城的巨大需求?
許多人都看到了裡麵的商機。
剛剛從大明宮中探望了自己姑姑的韋思仁,就是其中一個。
“韋寶,你覺得我們城南馬車行要是也安排一部分匠人去製作懷表,多久可以做出來?”
韋思仁最信任的屬下就是城南馬車行的掌櫃韋寶了,所以這件事情,他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跟韋寶商量。
“郎君,當初我建議從大唐皇家專利權購買座鐘的使用專利,讓城南馬車行也去生產座鐘,可是你覺得那個座鐘的專利費太過高昂,能夠生產座鐘零件的幾家作坊又都跟楚王府藕斷絲連,擔心到時候受到對方的牽製,如今這懷表的情況,並沒有比座鐘好呀?”
“話是這麼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我對李寬立下的那些商業規則沒有什麼信心,總擔心他會借著機會黑我們。但是從這幾年的情況來看,楚王府的人還是非常遵守商業規則的,隻要在規則之內,怎麼跟他們玩,他們都沒有意見。
那座鐘,朗清鐘表作坊已經製作的非常成熟,產量也能滿足需求,我們要是這個時候再進入,意義就不是那麼大,很難掙到大錢,但是懷表不一樣。現在長安城中可謂是一表難求啊。
我今天去宮裡頭看我姑姑,整個大明宮,也就是陛下和她,還有太子殿下、晉陽公主和楚王太妃娘娘各有一塊,其他的人哪怕是深受陛下寵愛,也還沒有懷表呢。
這意味著什麼?你現在就是把一塊懷表賣上一百個金幣,也有人去買。至於你說的專利費,貴是貴了一點,每一塊懷表都要繳納五個點的專利費,他們相當於躺著掙錢。
不過我發現這裡麵也不是沒有漏洞啊。到時候我們的懷表在作坊裡生產之後,先以一個相對低的價格售賣給負責銷售的鋪子,然後再以一個高價賣給客人,這樣一來,實際繳納的專利費就大大的下降了。”
韋思仁會找到韋寶商量這件事情,顯然也是做了一些準備的。
韋家能夠成為中唐時期實力強大的世家,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郎君,這樣的方法,楚王府的人很快就能察覺出來吧?隨便一計算就能知道專利費有問題啊。”
韋寶覺得自家郎君想的太理想了,他能想到的東西,大唐皇家專利局的人就想不到?楚王府的人就想不到?
“你說的沒有錯,這樣確實很容易找出問題,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這樣做,有違反規則嗎?規則是楚王府製定的,我們找到了規則的漏洞,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作了一些變通,他們也不能說什麼吧?頂多就是我們的差價彆搞得那麼大,彆把他們刺激的那麼厲害就行了。
韋寶,你站的高度要高一點,這大唐皇家專利局,不見得就是楚王府用來斂財的一種工具。我也深深地思考了一番,李寬的這個布局到底是為了什麼。很可能他站的高度比我們高太多,所以之前大家都誤會了他。”
“嗯?”
韋寶覺得自己郎君今天的反應有點不正常啊。
一直以來,他對於楚王府都是成見頗深,但是今天卻是似乎很推崇李寬的樣子。
“你想一想,大唐皇家專利局成立以來,除了找過幾家完全不守規矩的人的麻煩,有去找任何一家按時繳納專利費的商家的麻煩嗎?難道這些商家就真的一點小動作都沒有搞嗎?但是楚王府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你有繳納專利費就行,多少不論。
這說明什麼?說明楚王府的人在乎的是大家要有專利費這個概念,在乎的是要大家有保護匠人們創新發明的意識,鼓勵更多的作坊去發明新的技術,去把一些特彆的技術拿出來申請專利,讓更多的商家能夠使用。
要不然這個永平懷表為什麼剛剛推出來就在大唐皇家專利局申請了專利,任何商家都可以去查閱永平懷表的結構圖紙呢?”
韋思仁今天受到了韋貴妃的點撥,看問題的角度都高了一個層次。
旁邊的韋寶幾次都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所以我覺得讓城南馬車行生產懷表,推出一款城南懷表出來,應該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至於你擔心我們的作坊沒有辦法生產懷表的大部分零件,這個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個永平懷表的零件,也基本上都是外購的。
我們隻要去楚王府玻璃作坊打聽一下,看看他們願不願意售賣玻璃鏡麵就夠了。如果他們不願意賣,那麼城南懷表這個想法,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如果對方可以敞開來供應,哪怕是價格貴一些,那麼也說明我的想法完全是對的,懷表這個新興的產業,我們韋家完全可以進去分一杯羹。”
看到韋寶目瞪口呆的反應,韋思仁覺得很有成就感。
自己平時雖然流連忘返與平康坊,在家族長輩眼中是個浪子,但是自己的腦子還是很好用滴。
“郎君,如果這些都跟你說的一樣,那麼我還有一個新的擔心。”
“什麼擔心?”
“就是到時候會不會有其他勳貴也立馬跟風,推出了他們自己的懷表呢?”
“這是必然的啊!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城南懷表是大唐第二個推出來的懷表,到時候我們及時在各個報紙上做一番廣告,讓大家先入為主的認識城南懷表,你還擔心鬥不過其他商家嗎?”
對付楚王府,韋思仁沒有什麼信心。
但是對付其他的商家,韋思仁覺得沒有什麼好怕的。
“行,那我馬上去安排,看看能不能儘早把我們的城南懷表推出來!”
韋寶自然也是知道城南懷表如果真的可以推出來,可以為作坊帶來多大的利潤。
所以此時沒有繼續猶豫,立馬雷厲風行的開始乾了起來。
……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特彆是人家還沒有故意去隱藏的時候。
沒幾天,就有不少盯著大唐皇家專利局動靜的勳貴和商家就知道城南馬車行購買了永平懷表的專利使用權,準備生產屬於自己的懷表。
這一下,其他人立馬坐不住了,紛紛開始行動了起來。
“主人,我剛剛去楚王府玻璃作坊拜訪了他們的陳掌櫃,表達了我們想要購買懷表上使用的玻璃鏡麵的意思,陳掌櫃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並且表示我們要多少就有多少,隻是鏡麵的價格需要結合我們的具體要求才能給出來。”
一名長的明顯跟大唐百姓不一樣的胡人說著一口流利的唐語,在給自家主人彙報著消息。
“薩拉伊,那個陳掌櫃真的這麼說?”
說話的真是波斯海商哈梅迪,如今已經定居萬年縣的他,在戶籍上也算是唐人了。
不過,這幾年大唐的海貿雖然發展非常迅猛,他這個波斯海商的生意規模卻是不僅沒有增長,反而在萎縮。
所以哈梅迪迫切的想要找到一個新的行業,將自己的發展重心進行轉移。
因為波斯如今都已經被大食帝國給統治了,哈梅迪的生意在波斯已經沒有辦法展開;至於下南洋等其他海貿,他跟長安城的各個勳貴相比,根本就沒有任何優勢。
轉型,也就是一個勢在必行的考慮了。
所以每一天哈梅迪都在關注著《大唐日報》、《長安晚報》等報紙上的新聞,希望可以從裡麵找到商機。
果然,當永平懷表的新聞出現在《大唐日報》上的時候,哈梅迪眼睛都亮了。
座鐘很掙錢,但是朗清座鐘已經把高端、中端、低端的市場都給占據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哪家要再進去的話,直接就要跟朗清座鐘競爭。
哈梅迪又不傻,自然不會去拿雞蛋碰石頭。
但是懷表不一樣,現在長安城裡絕對沒有幾個人買得到懷表。
當然,哈梅迪也打聽到了永平懷表如此緊缺的原因,知道自己不可能生產出跟永平懷表一樣的懷表出來。
可隻要是懷表,哪怕是尺寸比永平懷表大一倍,也還可以隨身攜帶吧?
到時候買不到永平懷表的人,肯定也願意買這種懷表吧?
隻要把尺寸放大一些,哈梅迪覺得水均製作所和長安精工每天能夠生產的零件數量絕對會是幾倍,甚至是幾十倍、幾百倍的增加。
畢竟,尺寸放大一倍,加工難度可不是簡單的容易一倍這樣的變化。
現在的用品懷表,水均製作所裡頭可能隻有唯一的八級工能夠加工。
但是按照哈梅迪的規劃,尺寸放寬一倍之後,可能一個四級工也能正常的加工小齒輪這些零件了。
甚至不僅僅是水均製作所,其他一些作坊,比如失去了永平懷表訂單的金太打鐵作坊,應該也能生產出這樣的小齒輪吧?
哈梅迪越想越覺得前途光明!
到時候,自己也把生產的這款懷表叫做哈梅迪懷表,一定可以讓哈梅迪家族的雄風在大唐重新崛起。
“主人,陳掌櫃確實是這麼說的。我也打聽過了,玻璃鏡麵雖然是隻有楚王府能夠生產,但是永平懷表的產能上不去,並不是因為玻璃作坊的原因。那韋家既然可以從大唐皇家專利局買到永平懷表的專利,說明楚王府就沒有想要用玻璃作坊來卡大家的意思。”
薩拉伊雖然隻是一個仆人,但是作為哈梅迪的親信,跟在處理了這麼多年的商務事情,眼光也算是得到了鍛煉,看問題的角度頗為厲害。
“好!那你再去招募一批匠人,就按照永平懷表的款式,直接放大一倍來設計屬於我們的哈梅迪懷表。我現在就親自去一趟專利局,也把永平懷表的專利使用權給買下來!”
城南馬車行已經走在前麵了,哈梅迪覺得自己要加快腳步了。
商業上的事情,領先一步,往往就是步步領先,後麵的人想要再追趕的話,需要花費的精力就會多很多。
好在哈梅迪心中也有主意,哪怕是哈梅迪懷表在長安城賣不過城南懷表,也可以立馬去發展海外市場,到時候肯定可以大掙一筆,一掃這幾年的陰霾。
……
“王爺,現在長安城商圈最熱鬨的事情就是仿製永平懷表,其實我們的鐘表作坊要是願意的話,完全可以把這一塊的市場給吃下來呢。”
楚王府中,武媚娘有點不是很理解李寬的想法。
在她看來,懷表絕對是一個高利潤的行業,沒有必要把錢分給其他人來掙。
“媚娘,對於我們王府來說,每年多一個幾十萬貫,少一個幾十萬貫,並沒有太大的區彆。如今掙錢對我們來說,隻是一個手段,不是目的。長安城的商家眾多,我們要讓更多的意識到修建作坊,生產各種各樣的新鮮器具,是真的可以掙大錢的。
懷表隻是一個嘗試,以後還會有更多的東西冒出來,我們總不能什麼東西都橫插一腳,把大唐所有掙錢的生意都攬在懷中吧?真的要是這樣,遲早有一天,其他勳貴和商家就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們,那時候甚至都不需要誰去怎麼鼓動,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會抱成一團。
雖然這一天沒有那麼快到來,但是我們要避免這個現象的出現。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讓更多的大唐商家崛起,讓商人也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士農工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群體能夠跟以“士”為中心的勳貴們真正抗衡的存在。
農戶們的認知水平已經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發出什麼聲音,所以李寬直接就把他們給忽視了。
當然,農戶雖然沒法成為主角,但是讓他們站在一旁吆喝呐喊,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到時候“妖言惑眾楊本滿號”從美洲帶回來高產農作物,楚王府在農戶們的心中,就已經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剩下的工商,是李寬一直在扶持的對象。
不管是匠人等級製度的實施,還是商業規則的製定,都是為了讓工商兩個領域的力量能夠儘快的發展。
當有一天,大唐各個州城生活的人,都是以各個作坊的匠人為主的時候,匠人的力量,自然也就沒有人敢忽視了。
而商人,隻要朝廷不去刻意的打壓,越來越多錢的他們,稍加引導之後,必然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存在。
如今李寬要做的就是把商人的隊伍再擴大一些,讓每個百姓的身邊,都有商人的身影。
甚至讓每個家族都有一些兄弟姐妹經商,鄙視商人,就變成鄙視自己家人。
那個時候,哪怕是大家心中還是看不起商人,嘴上也不會說什麼反對的話了。
“王爺的這個想法,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其他人不見得能夠理解。他們還以為楚王府的便宜可以隨便占呢,甚至還以為我們太傻,有錢也不掙。”
武媚娘想到外麵的一些流言風語,心中有點不爽。
“沒關係,他們現在占的便宜越多,以後我們就有辦法讓他們給我們做更多的貢獻!”
李寬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不過這反而讓武媚娘更加寬心了一些。
因為她完全可以按照她自己的理解去解讀李寬的話。
這聰明人的腦子一多想,那就什麼事情都想的到,什麼東西都敢想了。
武媚娘甚至都覺得李寬是不是總算是想通了,開始有一些彆的想法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彆說是一個懷表行業,就是再放棄幾個行業,也是完全值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