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是吃過苦的!
彆看姚家現在已經是個小富之家,但是姚家過上好日子,也就是姚成的耶耶姚默三去到了倭國之後。
在此之前,姚家每年都要為吃食而發愁。
小時候的姚成,連豬肉都沒有吃過幾次,更不用說什麼羊肉、魚肉了。
至於讀書,那就更不用說了。
姚成是到了八歲的時候,才有機會進入蒙學識字。
這還是因為姚默三成為了楚王府的匠人,要不然姚成這輩子,也不見得有機會進學堂。
所以他很清楚對於一個初學者來說,或者是對於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來說,讀書識字的難度,其實還是挺高的。
當然,日積月累之下,你讀個幾年,肯定是可以完成正常的聽說讀寫。
但是這個時間,絕對不是一天兩天!
如今這個狼嚎,自己昨天才開始教他識字吧?
並且自己也沒有教過他“你好,請吃!”這句話啊。
現在他居然能夠主動的、準確的說出這幾個字,那就很不容易了。
“我問你,這個字讀作什麼?”
有點激動的姚成,從懷中掏出昨天的教材,翻開來指著上麵的字問道。
“火!”
“這個呢?”
“水!”
“那這個呢?”
“土!”
姚成指著一個字,狼嚎就念著一個字。
雖然發音不是非常的標準,但是卻完全可以聽懂。
姚成一直往下翻了好多頁,把自己昨天教授過的幾十個字全部都問了一遍,結果狼嚎居然一個字不漏的全部回答正確了!
雖然隻是幾十個非常簡單的常用字而已,但是自己隻教授過來一次啊。
這個土人居然就知道了?
為什麼自己當初記起來就那麼辛苦了?
為此還被蒙學裡的教諭打了好多頓手掌心!
“來,狼嚎,跟我繼續念下去!”
這個時候,姚成也不著急在那裡喝魚湯了,而是主動的拉著狼嚎坐了下來。
嗯,準確的說是蹲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撅著屁股,像是在拉臭臭一樣的不斷的在地上畫來畫去。
姚成每說一遍教材上的字,就讓狼嚎跟著自己念幾遍,然後在地上寫一遍。
他們兩個就像是中邪一樣的,等到大家吃完了早飯,也沒有停下來。
“李郎君,要不要叫姚郎君先吃點東西?”
姚均看到興高采烈的當起了教諭的姚成,有點無語的站在李義協身邊,詢問著要不要打斷這對“臨時師徒!”
“不用,就讓他們學習去吧,我們不差這一點時間!”
李義協眼中精光閃閃。
剛才姚成跟那個土人的互動情況,他是完全看在了眼中。
說實在的,李義協也算是見過了不少天賦異常的人才。
特彆是觀獅山書院裡頭,如今有將近兩萬人的學員和教諭,什麼樣的人才沒有?
聽說永平縣主的師父,三歲就能作詩呢!
還有那狄仁傑,是大唐最年輕的進士科狀元。
但是,這些人給李義協帶來的衝擊都沒有那麼大。
眼下的這名土人,他的每一個變化,都是李義協看在眼中,沒有任何弄虛作假的成分。
這些土人,在昨天之前,顯然是從來沒有見過唐人,更加沒有學習過漢字。
可是,按照這個節奏下去,李義協覺得過個兩天,那個土人就能跟大家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了。
不需要一個月,可能這個土人識文斷字的本領,就能超過九成的水手。
這種學習能力,實在是太嚇人了。
一不小心,李義協就見證了一個天才的出現。
看來,果然是“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
既然姚成在忙著教授土人識字,李義協也就不著急拿出畫冊讓他們去認了。
與其現在雞同鴨講的痛苦交流,不如等姚成的教學有一定的成功之後再問,肯定可以問的更加清楚。
李義協已經想好了,完成了這一站的確認,他就帶著船員們回希望港。
不管有沒有找到土豆、地瓜和玉米、辣椒!
就這樣,李義協在土人首領的帶領下,花了半天的時間參觀了一下附近的區域。
這些應該算是土人部落的直屬領土了。
而李義協也在當天下午,親自帶著水手,讓土人首領見識了一下什麼叫做捕魚。
當一網網上來超過幾千斤的魚的時候,土人首領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嘴裡嘰裡呱啦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反正李義協感受到他們對自己似乎更加熱情了。
嗯,剛剛捕完魚,他就又被部落首領手拉著手,去到水潭裡麵洗了一次澡。
算上上午參觀完後的洗澡,這已經是他今天的第三次洗澡了。
李義協有一種預感,這絕對不會是今天的最後一次,甚至不會是倒數第二次。
這幫土人,實在是太愛洗澡了。
沒錯洗澡喜歡搓一搓身上的汙泥的李義協,發現自己的皮膚都快要搓紅了。
不過那些土人卻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現在,李義協算是更加深切的理解,為何這些土人雖然生活的那麼落後,但是身上卻是沒有什麼異味。
要知道,李義協當初第一次去到草原上接觸草原牧民的時候,可是差點給熏到了。
這個對比,實在是太過於強烈。
“李郎君,姚郎君還在教那個土人識字呢。看樣子,那一本書都快要教完了。除了中間吃東西的時候聽了幾分鐘,還有上茅房的時候聽了幾分鐘,他們是一秒鐘都沒有浪費啊。”
姚均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壓力。
他能夠進入觀獅山書院學習,是因為大哥姚一名在仁心堂當夥計,掙了不少錢財。
要不然的話,就靠他阿娘那點微薄的收入,姚均根本就沒有機會去讀書。
可是,一直以來,姚均的成績就普普通通,雖然最終僥幸的進了觀獅山書院,但是也沒有什麼特彆拿得出手的成績。
要不然姚均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報名參加了“妖言惑眾楊本滿號”的出海活動。
眼下,一個土人不僅天賦比自己高很多,勤勞程度也比自己高很多。
比自己聰明的人偏偏比自己還要努力,這讓姚均怎麼會一點壓力也沒有呢?
事實上,不少的水手看到了這幅場景之後,心中都隱約感受到了壓力。
沒辦法,人和人之間,最怕的就是對比啊。
“這是一件大好事啊!雖然土人裡麵,似乎就隻有這一個人比較願意去學習,也隻有他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認識這麼多的字。但是隻要有一個人學會了,他就可以去教授更多的土人,到時候我們跟土人打交道就方便多了。語言這個東西,最難的就是開頭,一旦開了頭,一切就簡單很多了。”
李義協很是欣慰的看著姚成和那個土人忙碌的樣子。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算是僅次於發現金礦和銀礦的大收獲啊。
因為這意味著大唐帝國和南美洲土人的溝通,已經正式的架起了一座橋梁。
“這倒也是,剛剛我在旁邊聽了聽,似乎那個土人已經能夠聽到姚郎君說的一些簡單的話了,他也能簡單了問一些問題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怎麼也不相信昨天這個時候,這個土人還是一個漢字都不認識的文盲呢。”
姚均想到當初自己學習這本書上麵的字的時候,整整花費了一年的時間才學會。
雖然這裡麵也有大家年齡不同,學習能力不同的因素在裡麵,但是這個幾百倍的時間差異,怎麼都不能簡單的用年齡差異來解釋。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讓船上的兄弟們也都見識一下,看看人家一個土人都這麼努力了,大家還要不要好好的識字?我曾經見過好幾個船員,在上船的時候,大字都不認識一個,但是出了一趟海回來之後,就能識文斷字了。可是我看我們船上的兄弟們,至少還有一半的人是達不到這個水平的。
我也不指望大家都跟這個土人一樣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就學會,但是我們從希望港回到長安城,中間還有大把的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有人連最基本的文字都不會讀寫,那麼我可是要好好的考慮,在分配獎勵的時候,給予適當的處罰。”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一直以來,李義協也都是在敦促船上的水手們利用空閒時間好好的學習一些基本的知識,識字啊,基礎算學之類的,學了絕對沒有壞處。
但是,顯然不是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有些水手覺得我現在這個狀態已經很滿意了,不需要再學習了。
也有些人覺得這些大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學起來太痛苦了,不如打一打麻將來的痛快。
當然,也有個彆非常珍惜這種機會的船員,他們往往都會成為船上的骨乾力量,是未來其他船隻的船長的候選人。
伴隨著航海知識的不斷積累,新的海船的不斷出現,要成為一名合格的船長,隻是有豐富的航海經驗,肯定是不夠的。
你要能夠會看海圖,要能夠會繪製海圖。
與此同時,航海日誌也是每個船長每天都必須記錄的。
這個要求,甚至已經成為東海漁業旗下說有船長的一個硬性要求了。
……
“狼嚎,你阿爸為什麼給你起這麼一個名字呢?”
“因為我出生那天,阿爸聽到了野狼在嚎叫,所以我就叫做狼嚎!”
“那你阿爸的名字為什麼叫做阿帕奇呢?”
“阿帕奇在我們印加人的話中,是勇敢、是英雄的意思,我阿爸當初是部落裡最強壯的勇士,所以當上了酋長之後,大家就叫他阿帕奇了。”
“你們每個人還不止一個名字的嗎?為什麼說是當上勇士之後你阿爸就叫做阿帕奇了呢?”
“我們印加人,每個人一生有好幾個名字是非常正常的,越是厲害的人,名字越多。”
當這一段對話出現在李義協耳中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三天!
隻花了三天,姚成就把狼嚎這個土人教授成了一個粗通唐語的學員。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李義協是怎麼都不會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看來,必須承認,天才是真的存在的。
隻不過普通人身邊,絕大多數也都是普通人,不肯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的。
“姚成,你把畫冊拿出來,問一問狼嚎,看看他是否認識這些作物?”
此時此刻,李義協再也忍不住了,想要知道這個土人部落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作物的動靜。
這幾天,他也算是把這個印加部落的四周轉了一圈,既沒有看到玉米和辣椒這種長在地麵上的作物,也沒有看到土豆和地瓜這種果實埋在地下的作物。
“好,我馬上就問!”
過了一把“教諭”的癮之後,姚成總算是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沒有辦呢。
這幾天,他幾乎是吃喝睡都跟狼嚎在一起,完全是一副廢寢忘食的狀態。
不僅把船上入門的教材給說了一遍,還重新讓人去船上把小學的教材給拿了過來,快速的給狼嚎講解了一番。
接受能夠超級強的狼嚎,讓姚成非常有成就感。
有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的教學水平太高,所以狼嚎才能學習的這麼快呢?
莫非自己是一個被出海耽誤了的好教諭?
姚成甩了甩頭,摒棄了這些雜念,從懷中掏出了畫冊,隨手翻開一頁。
“狼嚎,這個東西,你知道叫什麼嗎?”
“玉米?”
“啊?你認識?”
圍在旁邊的李義協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
李義協的反應這麼強烈,反倒是把狼嚎嚇了一跳。
“不……不認識!不……我……我認識這個字。”
狼嚎緊張的搖了搖頭,然後又立馬點了點頭。
“你是說你認識這兩個字叫做玉米,但是你不知道玉米是什麼東西?”
姚成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是的,我沒有聽說過玉米,更沒有看過長得這樣的東西。”
狼嚎指了指畫冊上的玉米圖像,說出了一句讓李義協和姚成很是失望的話。
“那這個呢?這個辣椒你認識不認識?”
“這個東西,我不確定是不是見過,但是似乎又有那麼一點眼熟,有可能曾經在哪個林子裡見到過。”
狼嚎思索了一會,再次給出了一個讓李義協頗為失望的答案。
雖然狼嚎沒有把話說死,但是在李義協看來,這就相當於是沒有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