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曼帶著二十來號人馬來到涼州報信之後,就住在了阿斯卡府上。
作為給涼州爭取了一天準備時間的功臣,他自然受到了非常高的禮遇。
彆小看這一天的時間,要是沒有這一天,北市那麼多商家,周邊那麼多搭著帳篷圍繞涼州生活的人們,全部都沒有機會搬到城內來。
如今雖然外麵的物資損失了不少,但是至少大部分人都保下來了。
隻要有人,涼州很快就可以重新恢複往日的繁華。
“阿斯卡,讓我也去幫忙守城吧,雖然我們隻有二十來個人,但是也算是儘了我們的一份力。”
科爾曼既然已經作出了選擇,自然不會再首鼠兩端。
如今涼州城的兵力比較薄弱,而城外卻是有十萬大軍圍攻。
在科爾曼看來,這個時候的涼州已經處於最危急的時刻。
這也是他表現自己忠誠的最重要時候。
錦上添花的很多,雪中送炭的很少。
隻要讓涼州的大佬們感受到了科爾曼所在的仆骨部落的誠意,他未嘗不能成為下一個阿斯卡。
要知道,當初阿斯卡也是依靠蒙巴頓的提攜,才從一個牧民變成了如今涼州城中胡人第二人。
但凡是要在涼州討生活的胡人,就沒有不想跟阿斯卡搭上關係的。
每年他什麼都不用做,但是收禮和收的孝敬,就能過上很舒服的日子。
這個活生生的榜樣,讓很多投靠過來的胡人堅定了心中的信心。
“科爾曼,你的事跡,上官刺史和馬長史都已經知道了。你放心,雖然現在形勢看上去很危急,但是涼州城還是固若金湯,丟不了。昨天薛延陀人試探性的攻擊失敗了,今天更是在火油彈的打擊下損失慘重。
隻要再給他們來一下狠得,估計他們就要考慮退兵了。要不是牛將軍生怕一下子把他們給鎮住了,把他們給嚇跑了,估計早就把殺手鐧給使出來了。”
阿斯卡如今很受馬周的信任,涼州城裡的許多事情都沒有瞞著他。
當然,阿斯卡也對的上這份信任。
單單他的兒子達飛帶著捕奴隊到處襲擊各族部落,就注定了他們今生隻能依靠大唐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我聽說涼州城內的守軍數量非常少,麵對十萬大軍的圍攻,能夠撐得下去嗎?”
“噗呲!”
阿斯卡笑了。
雖然他心中偶爾也會有一點擔心,可是昨天親自在城牆感受了一次薛延陀人的進攻,他就不怎麼擔心了。
彆看薛延陀人攻勢很猛,但是城牆上麵沒有死傷多少人。
相反的,他們自己卻是成片成片的死去。
每當火油彈扔下去的時候,那股烤肉的味道,令人作嘔。
這幅景象不僅讓城牆上的眾人感受到了些許不適,更是讓薛延陀的許多部落首領心驚膽戰。
攻城,他們真的不擅長啊。
要是在平地上,哪怕是唐軍數量再多幾倍,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如今在城牆的阻擋下,無數勇士連敵人的毛都沒有傷到,就莫名其妙的升天了。
這種局麵,他們以前沒有碰到過。
“科爾曼,我建議你明天去城牆上看看我們大唐的勇士是怎麼守城的,你在草原上待的時間太久了,不知道這個世界已經變了。不過,恭喜你,你作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不說上官刺史和馬長史,哪怕是楚王殿下,想必都已經記住你的名字了。隻要你好好的給大唐做事,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阿斯卡對於科爾曼這個剛剛投靠自己才半年的仆骨人,還是比較滿意的。
當初為了在草原上推廣二鍋頭,像是科爾曼這樣的合作夥伴,阿斯卡收了十幾個。
如今表現最亮眼的就是這個原本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仆骨小部落的科爾曼。
他不僅把二鍋頭的銷量賣到了所有的仆骨部落,如今還提前將薛延陀入侵的消息通知了大唐。
這個投名狀可是比什麼都來的有效。
阿斯卡估計,等到這場戰事過去了,馬周就可能把科爾曼這個投靠大唐的仆骨人作為典型,大肆扶持,讓周圍的人看到跟著大唐走,才是正確的選擇。
“好的,城牆上麵戰火連天,我卻是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能夠讓我去城牆上,哪怕是站在那裡看著,我的心也踏實了。”
科爾曼看到阿斯卡同意自己去城牆,心中大定。
不管是出於了解戰況還是真的幫助守城,科爾曼都是希望能夠去到城牆上。
……
長安城到涼州的水泥路,一支大軍在快速的奔跑。
馬蹄鐵敲打著水泥路麵,發出了清脆的馬蹄聲。
這種萬馬奔騰的氣勢,讓路過的行人臉上露出了震撼的神色,緊接著就是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副總管,讓熱氣球營的幾百人先過去,是不是風險太大了?”
席君買就跟在薛仁貴身邊,衝在隊伍的最前方。
從長安出發的時候,薛仁貴就讓朱富裕帶著熱氣球營先行,不要跟在大部隊後麵。
人家的隊伍是在空中飄的,雖然看起來速度沒有騎兵快,但是它不受道路限製,直接走最近的直線。
再加上升的高一些的話,風更大,基本上騎兵還在半途中,他們就差不多已經到了涼州城上空了。
薛仁貴之所以讓朱富裕先行,倒不是想著他們能夠跟當初那樣擊退薛延陀人,而是避免涼州城在這幾天給攻破了。
雖然他對涼州守軍也有信心,但是萬一要是自己還沒有到,城就破了,那就搞笑了。
而熱氣球營先到的話,至少可以給薛延陀帶來一些影響,不敢密集的衝鋒。
否則,就是熱氣球上的火油彈和炸藥包最好的靶子了。
“放心,我已經讓朱富裕見機行事。隻要城中沒有危險,那他們就可以先不出手,到時候裡外合擊的時候用來追擊薛延陀人的潰軍。”
熱氣球營攜帶的彈藥是比較有限的,薛仁貴自然是希望好刀用在刀刃上。
“王爺的意思,希望這一次一勞永逸的解決薛延陀人。不管那夷男逃到天涯海角,我們都要把他給滅了。”
席君買臉上露出一副凶狠的神情,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王爺的草原戰略已經實施了這麼多年,並且經過多番調整,如今還在不斷的完善。隻要把薛延陀人滅掉了,草原上一時半刻根本就不可能再出現大的部落。
這就給了王爺的草原戰略更多的發揮空間。再加上現在涼州到朔州的水泥路已經開始修建,朔州到白道和幽州的水泥路也在修築,甚至涼州到肅州的水泥路都快要修好了,大唐的邊疆至少能夠往北推進一千裡。”
當初滅東突厥的時候,大唐是跟薛延陀人聯手的。
某中意義上這場戰爭隻是解決了一個曾經的對手,並沒有解決草原的威脅。
因為作為戰勝國的薛延陀,才是這場戰爭的最大受益者。
這一次不一樣,大唐完全是以一己之力出擊薛延陀。
哪怕是仆骨、回鶻、契丹等一些部落有可能拉攏,也沒有人去做這項工作。
大唐如今的實力,已經不需要這些部落在一旁借著幫襯的機會撈取好處。
相反的,順手把途中所有的部落都給清理一遍,才是更加符合大唐利益。
如今各處都在修建水泥路,這項工作最大的限製就是人手不足。
因為碎石也好,沙子也好,亦或是拓寬路麵,隻要有人,就能解決。
至於水泥,由於各地都在修建,其實已經不是什麼特彆緊缺的物資了。
“確實如此,王爺也說過了,這一戰之後,隴右道的控製區域要擴大,河東道也要變大,同時再成立漠北道,將大草原納入到大唐的實際統治之中。
並且王爺還準備讓關中所有的寺廟之中一半的和尚遷移到漠北道,由朝廷出麵修建寺廟,所有的胡人部落必須信封佛法,否者將會被遷移到嶺南道。並且裡麵的所有部落都必須居住在固定的草場之中,未經當地縣衙批準,不允許隨意遷徙。”
席君買雖然不是很理解李寬的這一套組合拳有多大的意義,但是卻是感受到了李寬解決草原問題的決心。
作為李寬的護衛,他可是很清楚李寬對寺廟一向不感興趣,如今居然願意在未來大力推廣,自然不是佛性大發。
在思索著如何解決草原隱患的時候,李寬想到了後世辮子朝對待蒙古部落的方法。
曾經縱橫歐亞的蒙古部落,在辮子朝時期是徹底的沒落了。
不僅人口數量持續下跌,戰鬥力更是弱雞的不行。
這裡麵有一個辮子朝的政策,起到了很大的影響。
建一座廟勝十萬兵!
當時總共才兩三百萬人的蒙古,有幾十萬人出家為僧,可以想象人口出生率會下降到什麼水平。
李寬準備如法炮製,在未來的漠北道推行這項政策。
這種兵不血刃的陽謀,哪怕是有些人看懂了,也沒有什麼招。
與此同時,將“羊吃人”的效果繼續放大,讓各個部落的牧民在圈禁的草場上放牧牛羊就能過上穩定的生活。
長此以往,還有幾個人願意在刀口上討生活呢?
再加上水泥路連同關鍵的州城,讓大軍可以隨時調撥,漠北道出現大叛亂的可能性大大的降低了。
除非哪一天大唐自己內部亂了。
“王爺雄才大略,是希望徹底解決草原部落對中原王朝的威脅,但是任道重遠啊。草原還是太大了,從遼東開始,一直到西域,中原王朝這上千年來,就沒有真正的統治過他們。要讓他們變成關內道一樣,哪有那麼容易。
不過,正因為不容易,我輩中人才更要努力,這一次,徹底消滅薛延陀大軍,就是關鍵的一環。然後再考慮滅了高句麗和西突厥,放眼四周,就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再威脅到我們大唐。王爺還年輕,假以時日,他的願景終歸能夠得到實現。”
薛仁貴很慶幸自己當初遇到了李寬,自己的人生從而走上了一條快車道。
按照大唐如今各個將領的年紀來看,他將有望在十幾年後成為大唐軍方的核心人物,成為像李靖那樣的軍神。
……
涼州城外。
夷男臉上已經沒有當初的那種輕鬆。
十萬大軍,如今已經沒了一萬多。
彆看好像才損失一萬多,還有八萬多,似乎還是很厲害的樣子。
但是,大家要知道,一般的隊伍,如果是在野外作戰,戰損超過二成一般就打不下去了。
一些軍紀差一點的,可能損失一成之後就有人想著逃跑了。
當然,胡人的隊伍基本上沒有什麼後勤人員,對戰損率的忍受度會高一些。
但是也很難超過三成。
這樣打下去,不用再過幾天,戰損可能就達到三成了。
夷男已經從一些部落的首領臉上看到了膽怯。
涼州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難啃啊。
“父汗,今天雖然戰況比較慘烈,但是城牆上的守軍損失也不少;有幾次我們的勇士都已經成功的登上了城牆,勝利就在眼前。我覺得明天可以兵分三路,從三個城牆同時攻擊,一舉拿下涼州城。”
拔灼是這次出兵的主要慫恿者,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大軍撤退的情況出現。
那樣以來,他在薛延陀內部的威信必定大跌,還能不能繼承汗位,可就不好說了。
草原上,對長子繼承也好,嫡子繼承也好,都不是非常認可的。
相反的,兄終弟及的情況反而更加讓他們能夠接受。
“昨天傍晚,斥候反饋說有一批熱氣球降落在涼州城。雖然因為天色的原因,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這個事情背後蘊含的意義卻是不一樣。如果明天還是不能攻下涼州城,我們就要考慮退兵的事情了。”
雖然現在退兵在麵子上有點難看,但是考慮到這一次搜刮的物資很多,倒也不能算是無功而返。
所以夷男看到涼州這麼難啃,心中也不是那麼堅定了。
“三天!父汗,如果三天沒有攻下涼州,那我們就撤軍!”
拔灼儘量給自己多爭取了兩天的時間。
在他看來,再來三天,就是耗也能把涼州守軍給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