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天前。
科爾曼剛剛從涼州運回來的一批二鍋頭給銷售一空,部落裡立馬就陷入了一陣歡騰的氣氛之中。
最近幾個月來,這個仆骨部的小部落,日子是一點一個樣。
最開始,隻是科爾曼跟著仆骨思帶回來了一批二鍋頭。
嘗到了甜之後,仆骨思立馬就讓部落裡所有的壯年男子都化身為酒販子,不斷的前往涼州進貨,然後將二鍋頭賣到附近的仆骨部落。
雖然仆骨部在薛延陀汗國裡頭不是什麼大部落,但是也是占據方圓幾百裡草場的部落,足夠仆骨思帶領的這個小部落過上好日子。
“首領,現在草原上販賣二鍋頭的人越來越多,但是還是有不少地方是沒有人去的。要不要趁著其他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我們擴大一些二鍋頭的販賣範圍?”
科爾曼感受到了掙錢帶來的好處,心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這幾次去涼州,他可是買了不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整個部落,雖然隻有兩百來帳的人口,但是有一個算一個,如今全部都有了鐵鍋。
雖然是那種看上去比較劣質的鐵鍋,但是每個帳戶的牧民都有鐵鍋,這在大草原上,絕對是一件稀罕事。
要知道,在幾年前,哪怕是一口陶鍋,在草原上也是家境富足的代表。
鐵鍋?
部落首領也不見得有一口破舊的呢。
“可以是可以,但是真要是把生意做得更大,那麼我們部落裡頭基本上就沒有辦法留下人來看管了。甚至一些健壯的女人也要幫忙乾活,那些老人孩子留在部落裡,要是碰到了馬賊……”
仆骨思自然也是希望掙的錢越多越好。
那些金幣銀幣,要是放在幾年前,他可能覺得還沒有幾隻牛羊來的實在。
但是現在見識了它們在涼州的購買量,仆骨思是徹底喜歡上了它們。
金光閃閃的金幣,放在太陽底下照射一下,仆骨思都能感受到一種彆樣的幸福。
“首領,要不我們這次去涼州進貨的時候,乾脆把部落的人馬全部都遷移到涼州城外吧。以後我們就也是涼州城人了。這樣我們再去各地販賣二鍋頭,也不用擔心它們的安全。”
科爾曼將自己心中思索了好一陣時間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不得不說,這個決定是有一點激進的。
雖然仆骨思帶領的這個小部落,不成什麼規模。
但是也在大草原上有自己的落腳子弟。
如果按科爾曼的做法,那就相當於徹底拋棄了這片操場,甚至徹底拋棄了過忘遊牧而居的生活。
這個改變,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
“首領,我聽說涼州的那些唐人,家中一般都不會放特彆多的金幣銀幣,而是把它們存在大唐皇家錢莊裡頭,或者兌換成銀票,這樣就很方便保存。如今我們部落裡可是放了不少的金銀幣,如果我們外出的時候真的碰到馬賊,或者旁邊其他的部落的覬覦,那麼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
但是隻要我們遷移到涼州城外,把金銀幣換成銀票,不管是隨身攜帶也好,還是藏在什麼地方,我們都可以放心大膽地出來做事。按照現在這個勢頭,不需要幾年,我們也能像那阿斯卡和蒙巴頓那樣,跟唐人把酒言歡。那種日子,不比我們在草原上舒服得多?”
科爾曼看到仆骨思還在猶豫,不由得再加了把料。
胡人本來就沒有那麼多安土重遷的鄉情,仆骨思無非就是還沒有習慣這種變化。
如今科爾曼再在後麵推一把,他立馬就作出了決定。
“行,就按照你說的去做,今晚狂歡之後,明天就準備搬遷。”
仆骨思想到自己在阿斯卡家中看到的場景,在想一想自己在草原上過的日子,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首領,右方二十裡,有大軍經過。”
就在這時,部落裡負責警戒的一個牧民騎馬飛奔而回,帶來了一個不一般的消息。
“有大軍經過?”
仆骨思反問了一句。
這一片草原,雖然不能說是草原深處,但是已經遠離邊疆,等閒時分,不管是薛延陀大軍還是唐軍,都不會大規模的出現在這裡。
“沒錯,我隻看到了前鋒部隊,就至少有上萬騎兵,後方還有鋪天蓋地的大軍跟著。首領,看樣子,似乎可汗有什麼大動作了。”
“不應該啊,我昨天才從小可汗那邊回來,沒有聽說真珠可汗有什麼新的使者來調派兵馬啊。”
仆骨思有點困惑的說道。
不管是以前的突厥汗國,還是現在的薛延陀汗國。
本質上都是一個部落聯盟,可汗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掌控整個草原的兵力。
一般都是有作戰需要的時候,從各個部落裡攤派人馬。
“首領,我們這一片雖然離涼州有六七百裡遠,但是整個涼州周邊的部落,普遍都心向涼州,跟大唐走的比較近。會不會是可汗怕驚動唐軍,所以沒有從我們這些部落調派兵馬?”
科爾曼想到了一種可能,甚至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夷男也不傻,涼州城周邊的變化他都看在眼中,急在心中。
要是任由大唐這麼滲透下去,那麼很快當初投靠薛延陀的各個部落,就會轉身徹底的投入大唐的懷抱。
草原上的部落,底線就是這麼低。
“至少幾萬大軍,一點征兆都沒有就出現在這裡,看他們的樣子,十有八九是衝著涼州去的。科爾曼,你說最終是大唐勝利還是可汗?”
仆骨思心中快速的權衡利弊。
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靜觀其變?
還是飛馬直奔涼州去通風報信?
哪一種做法才是對自己最有好處的呢?
“首領,不是我要說喪氣的話。哪怕是真珠可汗突襲涼州成功了,最終贏得勝利的也是大唐。在涼州,我們已經可以感受到大唐的強大,那是一種從裡到外的強大。聽說長安那邊更是繁華。
我看涼州的守軍,所有人佩戴的都是精鋼製作的大刀,鎧甲都是鐵甲,城牆上的床弩據說射程高達兩百丈。再說了,涼州到長安城是有水泥道路的,八百裡加急的情況下,隻要兩天時間,涼州的情況就傳到了長安城。
大唐立馬就可以派出大軍,沿著水泥路過來救援,不用幾天,就能挽回不利局麵。這種情況,放在十幾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如此局麵,首領你覺得真珠可汗能夠獲得勝利嗎?
涼州城高牆厚,絕對不是三五天就可以攻下來的,到時候被唐軍裡外夾擊,草原上還有沒有薛延陀汗國還不好說呢。”
科爾曼生怕自己的首領做出錯誤的選擇,連忙在那裡說了一堆理由。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們敢在大軍到達之前,去通知涼州城的唐人?”
“沒錯!既然薛延陀汗國注定要毀滅,那我們為什麼要跟著它一起沉淪?薛延陀汗國是薛延陀人的國家,不是我們仆骨人的。這麼多年來,他們是怎麼對待我們仆骨人的?首領,我們在涼州酒樓的時候,那裡的說書人講到了一個‘投名狀’的典故。
此時此刻,就是我們繳納投名狀的最好時機啊!一旦我們在大軍到達之前將消息傳給了涼州守軍,那我們部落以後在涼州就沒有誰敢欺負了。哪怕是唐人,也會領我們的情!
你要是有擔心,我們可以隻帶一部分精銳,兵分幾路的往涼州而去,其他人還是留在部落裡,在局勢明朗之前,哪裡也不去!”
科爾曼的這個建議,可謂是充分考慮到了仆骨思的顧慮。
果然,腦子本來就不算笨的仆骨思,隻是思考了片刻,就有了決定。
“也不用其他人了,就我們兩,各自帶二十名身手好的族人,現在就出發去涼州!要是去的晚了,那就白跑一趟了!”
……
大明宮中,燈火輝煌。
今天是大唐立國節,上午舉辦了閱兵式,讓長安城徹底的陷入了一股興奮之中。
為了慶祝大唐成立二十四周年,閱兵式結束之後,李世民又帶著百官去大唐紀念碑那裡祭祀了一番。
之後,李世民看到大家都這麼興奮,想到以前李寬跟自己提過的逐漸放鬆宵禁管控的建議,乾脆順勢宣布長安城今晚取消宵禁。
而李世民也在大明宮中大宴群臣。
自從登基以來,李世民都是厲行節儉,不僅在宮裡裁撤了大量的宮女和太監,長孫皇後甚至還親自帶領後宮妃子在那紡麻布。
所以,大宴群臣的事情,他是很少做的。
哪怕是有宴席,往往也算不上豐盛。
不過,今天的宴席算是破了例,史無前例的豐富。
使用特製的馬車從登州運來的大量冰鮮海產品,紛紛走上了宴席的桌麵。
巴掌長的海蝦,巴掌大的鮑魚,三個指頭粗的海參,美味的黃鰭金槍魚魚生……
這奢侈程度,簡直刷新了大家的認識。
不過,這個時候,哪怕是再挑剔的魏征,也不會那麼不合時宜的站出來彈劾。
畢竟,一開始的時候,李世民就已經表明了,今年的立國節開銷,全部都算在內帑之中,不需要戶部出一文錢。
這幾年,得益於東海漁業強大的“印鈔”能力,李世民的內帑富裕程度,遠超曆代帝王。
像是這樣的宴席,哪怕是花費了再多的錢財,也是九牛一毛。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如此太平盛世啊。”
蕭瑀身邊,坐著一個年過花甲,但是看上去很有氣質的老人。
那就是他的親姐姐,前隋的蕭皇後。
自從貞觀四年,大唐擊敗了東突厥,將蕭皇後迎接回長安之後,她就一直深居簡出,長安城很多人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
甚至大部分人都以為她已經過世。
今天,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她跟蕭瑀一起參加了這場盛宴。
在一些野史之中,有傳聞說蕭皇後一生跟了六位皇帝,就是連李世民也垂涎於他的美色。
其實李寬覺得這種說法很荒謬。
蕭皇後年輕的時候,傾國傾城,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但是當她被迎接回長安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六十多歲的人了。
哪怕是她再能保養,在沒有肉毒針的情況下,六十多歲的人也不可能讓李世民垂涎。
事實上,蕭皇後回到了長安之後,一直受到了李世民的禮遇。
這裡麵應該有幾方麵的原因。
首先,蕭皇後畢竟是前隋的皇後,通過尊重前朝,可以間接的達到主張本朝政權的合法性的目的。
其次,這也跟隋唐兩朝,楊家和李家都出自早年的北周八柱國有關係。
可以說兩家是有世代的姻親關係的。
李世民甚至還得叫楊廣一聲表叔呢。
還有一點,蕭皇後而所在的蘭陵蕭氏,是江南最大的世家,蕭瑀本人也是武德朝和貞觀朝的宰相,李世民出於拉攏蕭家的目的,也會對蕭皇後好一些。
當然,這裡麵有沒有一些李世民兒童時期對熟女的幻想,這就誰也不知道了。
“阿姊,大唐能有如今盛況,著實是遠超曆朝曆代,哪怕是漢武盛世,也不見得有如此風光啊。不說其他的,單單這餐桌上的食物,就反映了不少問題。”
蕭瑀雖然動不動就跟李世民扛上了,但是在自己的姐姐麵前,還是非常溫柔的。
“那倒也是,南洋來的香料,廣州來的糖霜,倭國來的鮑魚,登州來的海鮮,江南來的鱷魚肉,涼州來的牛肉……大唐國勢,蒸蒸日上啊。”
蕭皇後早就過了追求山珍海味的年紀,但是看到如此不凡的宴席,還是感慨萬分。
一直以來,她都很懷念楊廣剛剛登基的那幾年的日子。
但是,說句良心話,哪怕是那個時候的大隋,也是不如現在的大唐。
“如今我們蕭家也將重心轉移到了大海之中,長安城的勳貴,許多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大海之中,這種情況,以前大家也是想都沒有想過的。”
就在蕭瑀和蕭皇後在那裡聊天的時候,一名急匆匆而來的百騎,打斷了這種熱鬨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