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西市，一年比一年熱鬨。
雖然是六月酷熱天，街上的人流卻是一如既往的摩肩接踵。
不過，熱鬨的人群，卻是突然之間向兩邊散開。
隻見一隻虎虎生威的大獒犬，在充滿霸氣的在小主人的牽引下，霸占著半邊街道。
“小玉米，你走慢點呀。”
程梅、程蘭、程竹、程菊等七姐妹屁顛顛的跟在小玉米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西市裡麵橫衝直撞。
也不知道為什麼，程咬金和程處默都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結果程家第三代的七仙女卻是一個比一個斯文。
完全顛覆了大家的理解。
反倒是小玉米這個最小的丫頭，成為眾人的小頭頭。
李寬不在長安，程處默也不在長安，結果小玉米不是帶著兕子滿長安城轉悠，就是跟程家的七個表姐到處溜達。
要說壞事，她倒也沒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無非就是路過東家的炊餅店，順手拿個炊餅啃兩口；路過西家的水果店，拿起一個桃子咬兩口。
至於錢？
小玉米那是從來都不帶的。
在長安城，還有她需要花錢的地方嗎？
不過，這就苦了秦懷道了。
每次出門，都都得帶著一堆銅錢和金銀幣，隨時準備給這個小丫頭擦屁股。
小玉米還不到三歲，不懂事就算了。
要是他跟在身旁，也當作沒有看見的話，這就有點損壞楚王府的名聲了。
雖然很多鋪子的夥計如今都知道小玉米是誰，對於她光顧自己的鋪子，實際上是抱著歡迎態度的，哪怕她吃東西不付錢。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這幫商家，很多人喜歡小玉米，那是因為楚王府的存在，大唐的匠人和商人的地位逐年提高，聰明的人都感受到了這一點。
“你們走快一點，聽說前麵新開了一家冰淇淋鋪子，我要過去嘗一嘗。在府上的時候，阿娘總是不讓我多吃。”
小玉米回頭大聲喊了一句，然後繼續牽著威武雄壯的金毛往前走去。
已經快要一歲的金毛，如今的體重直奔兩百斤而去。
頭抬起來的時候，比小玉米還要高。
不過，隻要小玉米拍拍它的腦袋，這家夥就會很快的趴在地上，讓小玉米騎在它的身上。
每當太陽西下，小玉米玩累了，就喜歡這樣騎著金毛回府，這甚至都已經成為長安城的新一景了。
“那個冰淇淋吃多了會拉肚子的，姑姑說過一天隻能吃一個的。”
程蘭小跑著來到了小玉米的身邊，雖然她也很想吃冰淇淋，不過卻是謹記程靜雯的吩咐。
“怕什麼，阿娘又不知道，到時候拉肚子的時候不要告訴她就行了。”
小玉米遺傳了李寬的吃貨屬性，不過這個丫頭最喜歡的是甜食，怎麼吃都不膩。
“瞞不住的，我們不說，其他人也會跟她說呀。”
程竹也咽了咽口水，擔憂的說了一句。
“走開，都走開，給我來就九個冰淇淋。”
一幫小丫頭說著話，就來到了一家冷飲店，小玉米也不管前麵排隊的人群，直接帶著金毛插到了第一排。
自從楚王府搞出來硝石製冰這玩意後，很快就在長安城流行起來。
而點都德最先商業化推出的冰淇淋，更是風靡長安城。
“你這小孩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啊，明明是我排在前麵的。”
排隊的人群之中，有人認識小玉米，不會多說話。
有些人不認識她，但是感受到那氣場，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小孩，也不敢多說話。
不過，一個穿著稍微有些特彆的壯漢卻是忍不住嗬斥了一句。
“金毛，讓他離我遠點。”
小玉米二話不說，放狗咬人。
這金毛也是聰明的緊，立馬上前咬住那人的衣擺，往後扯著。
“大唐天朝上國，居然有人如此不講道理，豈有此理。”
一旁衣著華貴的一名郎君，看到這一幕之後，立馬不乾了。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地，剛剛被金毛咬著衣擺的漢子，以及旁邊還有幾名壯漢，紛紛上前要對付金毛。
不過，金毛可不是吃素的。
剛才它是沒有傷人的意思，但是感受到危險之後，立馬鬆開嘴，發出了嘶吼聲，隨時準備進攻。
“哐！”
秦懷道拔出腰間的雙鐧，快速的站在小玉米身邊，“你們不是唐人？是新羅人還是百濟人？”
小玉米她們分辨不出這幫人的口音，但是秦懷道可不一樣。
“哼，我們郎君可是高句麗王太子。”
“高句麗？王太子？嗬嗬，不認識！”
秦懷道可是知道高句麗算是李寬最討厭的幾個國度了，雖然今天這事，算是自家縣主有錯在先，但是他的原則一向是幫親不幫理的。
再說了，這些人還是高句麗人，自己阿耶當年跟隨來護兒將軍攻打高句麗的時候，可是吃過虧的。
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的事情了，但是秦懷道這個當兒子的卻是耿耿於懷。
如今這些高句麗人又對小玉米和金毛不敬，他自然不會客氣。
“懷道哥哥，你先彆動手。今天我讓他們見識見識金毛的厲害，讓他們知道這裡是長安城。”
小玉米聽到對麵這些人居然不是大唐人，更加放心了。
金毛咬傷了胡人，哪怕是阿娘知道了，也不會怪罪。
這可是經驗之談。
“你們聽好了，今天隻要你們不動刀槍的可以打過我家金毛，我就放過你們一馬。要是打不過，那你們就跪下來給我的金毛磕三個響頭，然後爬著離開我的視線，這事就算了了。”
“小玉米，要不算了吧。”
程梅看到小玉米又要搞事，而秦懷道卻是沒有要勸解的意思，早熟的她，趕緊拉了拉小玉米的袖子。
“算什麼算？這些人，我願意跟他們排在一起，已經是他們的榮幸了，居然還在那裡說三道四，不教訓他們一把，今後長安城裡大家還以為我小玉米好欺負呢。”
程梅：……
程蘭：……
程竹：……
長安城的新任小霸王，在金吾衛那裡都是掛了號的，誰會覺得小玉米好欺負？
這個丫頭，是聽多了她阿耶小時候的事跡，要發揚光大吧？
“吼！”
當小玉米揭開金毛脖子上的鐵鏈子的時候，這隻獒犬立馬就知道又到了自己的表演時刻了。
“郎君，小心！”
那個高句麗太子身旁，立馬有人上前護衛。
高句麗雖然當初硬抗了楊廣的三次討伐，似乎很有實力的樣子。
其實到了大唐，高句麗國王高建武已經知道害怕了，頻頻跟大唐示好。
這一次，他派出自己的兒子高桓權來到長安城，其實也是為了緩和與大唐的關係而來的。
所以，高桓權的護衛雖然都攜帶了刀劍，卻也不敢貿然在西市當中拔出來。
當然，這和小玉米剛剛說過不可以動刀劍的話，應該也有點關係。
隻要不傻，他們都知道眼前一幫小丫頭，肯定不是平麵百姓。
指不定自己就得罪了長安城的哪家勳貴呢。
“啊！”
金毛可不跟大家來虛的，在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已經得到解脫之後，立馬就一個跳躍，撲向了一名高句麗護衛。
那護衛雖然有幾分本事，但是哪裡頂得住金毛的一擊？
隻見他條件反射般的抬起了右手擋在麵前，而迎接他的，則是一張血盆大口。
金毛的具備強大咬合力的牙齒，立馬將這名護衛的胳膊咬的血淋淋。
其他護衛看狀，紛紛上前圍攻金毛。
雖然他們暫時不敢拔刀，但是拿著刀鞘敲向金毛，卻是免不了的。
一時之間，冰淇淋鋪子麵前的那些桌椅紛紛被撞得東倒西歪，五六名高句麗護衛和金毛打的難舍難分。
“懷道哥哥，你就勸一勸小玉米吧，要不然這事就要鬨大了。”
程梅看到四周迅速的圍攏了一幫吃瓜群眾，而小玉米又在那津津有味的看著金毛戰鬥，根本不理會自己，隻好求助秦懷道了。
“梅子，你放心，金毛下手一向是很有分寸的。”
如果今天小玉米折騰的是其他人，秦懷道說不準早就上前阻止了。
但是高句麗人的話……
“哐！”
一名護衛受傷之後，忍不住拔出了長刀。
這讓秦懷道大為不滿。
自家縣主已經說過了，不允許動刀劍，這些人居然敢當做耳邊風？
“啊！”
“啊！”
秦懷道生怕金毛和小玉米受到傷害，立馬一個箭步上前，幾個回合之下就將那些高句麗人放倒在地。
隻留得那個高桓權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
難怪父王要自己來長安，進一步緩和與大唐的關係。
這些唐人也太彪悍了，又蠻不講理。
如今東突厥就不用說了，北方草原強大的薛延陀也被教訓了，西邊的吐穀渾更是亡國了。
而高句麗的漢城一帶，卻是頻頻的有大唐的捕奴隊出沒，這給了高句麗很大的壓力。
“敬酒不吃吃罰酒。”
秦懷道看著地上的一幫人，覺得沒有打過癮。
“怎麼樣？你是跪著磕頭，還是要跟他們一樣？”
“秦郎君，手下留情，我是禮部的桂填艾啊。這些人正是高句麗的使臣，搞出了亂子來，耽誤明天覲見陛下啊。”
不知何時，禮部的主事桂填艾出現在了秦懷道麵前。
剛剛起衝突的時候，桂填艾也在附近，但是他實在是不願意為了幾個高句麗人跟楚王府過不去。
這一次，高句麗人可不像當初的倭國人，給自己孝敬了大筆錢財。
自己何必為他們出頭？
不過，當秦懷道準備對付高桓權的時候，他就不得不站出來了。
自己可是禮部負責接待高句麗使臣的主事，出了亂子，自己也得挨板子。
“懷道哥哥，彆理他，這些人既然想傷我的金毛，一定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小玉米可不管什麼高句麗太子不太子的，她隻知道地上的這幫人，都是眼前那個高句麗人的屬下。
“桂主事，怎麼？你要替高句麗人出頭？”
秦懷道麵色不善的看著桂填艾。
作為秦瓊的嫡子，秦懷道是比較低調的，但是並不代表他在長安城會怕了誰。
“不是，我不是要替他們出頭，實在是因為不敢耽誤了明天的覲見呀。”
桂填艾可不想背一頂替高句麗人出頭的帽子。
如今大唐的國力愈發的強盛，長安城中，哪個人敢替番邦蠻夷欺負唐人，那名聲就徹底臭了。
再說了，借桂填艾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永平縣主麵前替人出頭啊。
秦懷道：“哼，那你說今天這事怎麼辦？”
“有了，懷道哥哥，這樣吧，隻要這些高句麗人願意賠償一千貫錢給長安城的濟病坊，我就饒了他們。”
小玉米靈機一動，想到了前幾天自己在濟病坊中看到的場麵。
作為類似後世養老院和孤兒院性質的濟病坊，雖然每年都有衙門的撥款，但是裡麵的條件不可能好到哪裡去。
當初小玉米第一次無意之中來到那裡的時候，看到好些孤兒可憐巴巴的住在裡頭，把脖子上掛的長命鎖都給捐了出來。
當然，這東西，誰敢收啊？
小玉米剛捐出去，秦懷道就用一百個銀幣把它換回來了。
“這……”桂填艾有點糾結的看了看小玉米，再看了看高桓權。
一千貫有點過，不過左右不是自己出錢，如果高桓權願意的話，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我要是不同意呢？”
高桓權好歹是一國太子，多少還是有些傲氣的。
“哼，你可以試一試！”
小玉米臉色一冷，看向高桓權的眼光變得冰冷起來。
“桂主事，這無理取鬨的小丫頭是哪家府上的？”
在罵人之前，高桓權還算是聰明的提前問了一句。
桂填艾剛想說話，不過對上小玉米那不善的眼神，立馬就當了縮頭烏龜。
這長安城新任的街霸，自己可惹不起啊。
我沒有聽見，我沒有看見，咦，今天的天色很好啊。
桂填艾抬頭仰望天空，裝作在思考什麼的樣子。
“我阿耶是李寬，你要是不服氣，隨時可以去來找我！”
小玉米說完便不再理會高桓武，“懷道哥哥，他們要是不願意做一個樂善好施的人，那一會就麻煩你幫他們一把，讓他們也成為不能自食其力的患者，去濟病坊給人做個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