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附近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池塘,這些地基本上是杜氏的土地。
作為和韋家並駕齊驅的京兆氏族,杜家在長安城的影響力還是挺大的。
要不是杜如晦這個扛把子病逝的比較早,今日的杜家甚至可以壓過韋家。
先不看杜如晦本身多麼牛,他的高祖杜秀,是北魏輔國將軍;他的曾祖杜皎,北周儀同三司、武都太守;祖父杜徽,隋朝懷州長史、豐鄉縣侯;父親杜吒,隋朝昌州長史,贈襄州刺史,還有各個叔伯兄弟,個個都不是省油燈。
可以說,杜如晦能顯得那麼牛,固然是有自己才華和能力的原因,但是家庭背景也是重要原因。
不過,可惜的是下一代不怎麼爭氣,不管是杜構還是杜荷,都是才華平平。
“大哥,今年池塘裡的魚已經開始售賣了,賣的可好了。”
杜構興衝衝的從外麵回來。
自從去年長安城開始流行吃登州運輸而來的冰鮮魚之後,長安城的勳貴們對魚類產品的喜好程度就大大的提高。
而杜荷常年出沒在各個酒肆之中,對這個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難得的英明了一把,讓家族大力擴大了池塘裡麵養殖的各種魚類。
如今,正是到了享受喜悅的時候了。
“是嗎?好賣就行,我還擔心一口氣多挖了那麼多池塘,到時候賣不出去就麻煩了呢。”
杜構鬆了口氣,這兩年,杜家的收入情況不容樂觀,特彆是當初囤積精鋼巨虧了一把,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這收入不見上漲,而開銷卻是沒有下降,杜構這個家族族長的壓力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大哥,我的池塘是最靠近長安城的,其他人家哪怕是也養了魚,長途運輸到長安城裡販賣,也會出現大量死亡的情況。這活魚和死魚的價格,差距可是很大的,有哪個有錢人家會去買死魚呢?”
杜荷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暗暗欣喜,覺得自己總算是可以重新在家族裡麵昂起頭來做人了。
“那就好,如今活魚在長安城是越來越受歡迎,依靠著這些池塘,我們杜家以後就多了一塊穩定的收入了。”
“是的,依我看,我們現在還可以多招募一些幫工,把池塘周邊的一些水田也重新挖掘一下,擴大池塘的麵積,明年再多養一些魚。”
杜構不滿足於現在的局麵,覺得應該要趁熱打鐵,讓養魚業成為杜家的支柱產業。
杜荷生性比較保守,不過杜構的這個建議,怎麼看都沒什麼問題,便同意了他的方案。
……
秋天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楚王府的幾萬畝水稻,再一次吸引了無數的眼光。
雖然之前的水稻豐收已經讓有心人對南洋來的稻種有了新的認識,但是畢竟隻是幾百畝,很多人會覺得那隻是精耕細作的結果。
但是如果幾萬畝的水稻都是高產,那怎麼也不能用簡單的精耕細作來解釋了。
“陛下,西市的稻米,這幾天價格上漲了一成。”
糧食的安全,關係著社稷穩定。
不管是什麼時候,吃飽肚子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西市的稻米價格隻是上漲了一成,李忠就專門跟李世民說了。
“嗯?寬兒不是種了幾萬畝水稻,馬上就要豐收了,按理說長安城的米價不是應該下降了嗎?”
李世民有點搞不懂現在的情況了。
今天可是風調雨順,大唐的各處都在擴建糧倉呢。
怎麼稻米價格就上漲了呢?
“陛下,正因為楚王殿下府上種了幾萬畝的水稻,長安城的百姓們對稻米的關注就變得比往年高了很多。以前除了江南道來的人喜歡吃稻米,東西兩市的稻米基本上都是賣給他們的。
但是現在很多原本不吃稻米的百姓,也喜歡買幾斤回家嘗一嘗了。這你幾斤,我幾斤的,需求就大了,而長安城的稻米基本都是順著大運河從江南運過來,今年的運輸量和往年差不多,可是需求卻是變多了,所以價格就上漲了。”
李忠知道李世民很關心糧價變動,所以也是好好的做了一番功課。
“還有這等事?”
李世民覺得有點無語。
什麼時候楚王府的影響力這麼大了?
“確實如此,屬下準備確認過了,買稻米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並沒有哪家勳貴囤積居奇。”
囤積糧食,一定要在戰爭或者饑荒的時候才有效果,像現在這個年頭,根本就沒有哪個勳貴會傻乎乎的去犯這個忌諱。
錢掙不到什麼,卻是惹來一身騷。
世家勳貴又不傻!
“算了,先不管它了。過幾天楚王府的那些水稻應該也要收割了,你派人盯緊了,是不是產量真的那麼高,要是還是如此,朕就真的要開始考慮寬兒提出的進一步開發江南道和山南道的事情了。”
……
石養最近很開心。
地裡的水稻馬上就可以收割了,雖然不知道最後的產量如何,但是看模樣,絕對不差。
更讓他意外的是,稻田裡樣子的草魚和鯉魚,如今也都長得很好,完全可以捕撈上來開賣了。
要不是稻子還沒有收割,大家想讓魚兒多長點肉,好多賣點錢,早就有捕撈起來拿去賣了。
“老石,楚王府已經派人來通知了,明天開始可以收割水稻了,等著稻草割掉了,這魚頂多還能再養個十天半月,到時候再不賣出去,估計就要掉膘了。”
石富如今也是喜悅並頭疼著。
“這些魚,當初放魚苗的時候,楚王府的王管事可是說的很清楚的,一半的產出歸王府所有,最應該擔心怎麼賣魚的,應該是王管事吧?”
石養顯然比自己的鄰居要看的開。
當初李寬要求推廣水稻和魚共生的種植模式,幾乎沒有幾個佃戶是真心支持的。
也就是李寬表示降低半成的租子來抵扣挖掘魚溝魚坑的損失,並且所有的魚苗由楚王府提供,這才讓佃戶們認真對應。
當然,代價就是所有產出的魚,有一半都是屬於楚王府。
這個比例,可是比地租的比例要高不少。
“楚王府家大業大,哪怕是這些魚賣不出去,也損失的去呀。”
“話是這麼說,其實我擔心的反倒不是賣不出去。這一畝地放了一千多條魚苗,成活的估摸著也有一千條,要把這麼多的魚活著運到長安城裡販賣,這才是麻煩。”
雖然石養一年也去不了幾次西市,但是對於西市的魚價倒也有幾分了解。
正常的活草魚,一斤賣個五文錢,一點問題都沒有。
碰上逢年過節的時候,賣六七文錢的也有。
但是要是這些魚死了,那麼價格就差不多要跌一半才有人買。
所以,聽說西市的魚攤周圍,經常有人等著魚販子的木桶裡麵的魚兒死去,然後好低價購買。
這種親眼看著死去的魚,口感跟鮮魚沒什麼差彆,但是價格卻是差了一大截。
“說的也是,我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其他人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
作坊城的四輪馬車作坊裡頭,木匠們最近在忙著一項新的器具製作。
“武姑娘,剛剛我親自試過了,這個獨輪車還真是秒啊,結構非常的簡單,哪怕是加上了這個大木桶和輸氣機構,造價也不超過一百文錢,對於許多百姓來說,再實用不過了。”
四輪馬車作坊是武媚娘分管的,而這獨輪車又是李寬專門安排下來的任務,她自然是很上心。
“已經製作多少架了?”
明天就要開始開始收割水稻了,與此同時是,稻田裡的魚也要開始運到城裡售賣。
這涉及到幾百個佃戶的地裡的草魚鯉魚販賣,並且還關係到以後大家是否願意繼續這樣養魚。
武媚娘也擔心自己把李寬交給自己的任務給搞紮了。
“現在已經製作了一百多架了,這個獨輪車製作起來不難,也就是那個什麼輸氣機構稍微麻煩一點,即使如此,我們明天也可以完成三百架獨輪車的製作,後天還可以再做兩百架。”
“今天製作好的,一會安排人先運到彆院裡頭,王爺明天指不定就需要使用了。”
武媚娘知道李寬很重視這一次的水稻收割和稻草魚捕捉,這些特製的安裝了大水桶的獨輪車,可是用來運輸活魚到長安城的,可不能到時候魚打撈上來了,卻是沒有東西運輸,那就尷尬了。
“武姑娘你放心,天黑之前,這一百多架獨輪車肯定會出現在楚王府彆院裡頭。”
……
秋高氣爽,今天是楚王府水稻收割的日子。
房玄齡和戴胄幾個下朝之後,直接來到了稻田。
“石養家的一畝地,畝產三百五十二斤。”
“石富家的一畝地,畝產三百四十一斤。”
“石老四的地也已經收割完一畝了,畝產三百二十四斤。”
房玄齡和戴胄的身後跟了幾十個管事和胥吏,算是來監督、確認水稻的產量是否屬實的。
就連禦史台也有幾個人湊熱鬨的過來看看,看看楚王府有沒有弄虛作假。
“房相,如今已經收割了幾十畝地了,最差的一畝也收了兩百八十斤稻穀,這可比粟米的產量要高多了。”
李寬明裡暗裡的慫恿著房玄齡他們幫忙推動水稻的種植,看的房玄齡一陣好笑。
這個楚王殿下,還真以為隻有他一個人心係蒼生啊。
這種利國利民的事情,自己還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消失?
“楚王殿下,你放心,推廣水稻的事情,房相跟我早就與陛下商討過了,一旦這裡的稻穀產量確定了,那麼這些水稻,戶部將出麵全部收購,用來作為水稻推廣的稻種。”
戴胄在一旁微笑著說道。
幾萬畝的水稻,全部都拿來作為稻種的話,哪怕有一半的損耗,到了江南道和山南道,能夠推廣種植的麵積也是非常巨大的。
“當真?”
李寬聽了心中一喜。
這南洋的水稻品種,產量要比大唐的高一倍。
但是,彆以為產量大就一定能夠很容易的推廣。
對於許多農戶來說,他們寧願種植自己熟悉的種植,也不願意種朝廷推廣的所謂的“高產”種子。
因為他們的人生,容不下哪怕是一年的收成損失。
要是因為種植了新的種子,到時候顆粒無收,那麼農戶們麵對的,基本上就是家破人亡的結局,除了逃荒,幾乎沒有太多的選擇。
這也是曆史上土豆、地瓜和番薯的種植,花費了很長時間才普及開來的原因。
這些農戶,隻有當親眼看到新的農作物產量很高的時候,才會積極的跟隨種植。
可如果周圍誰都等著彆人做小白鼠,這個頭又怎麼開呢?
“楚王殿下,這種事情,我哪裡敢騙你?”
戴胄想到不用幾年,大唐的糧食產量說不準就能增加幾成,甚至是翻一番,滿臉都是笑容。
本來他準備今年底就告老還鄉的,因為推廣水稻種植的事情,他準備再乾一年。
“那陛下是否考慮過把雲中都督府的胡人內遷到山南道和江南道各處開荒種地呢?”
“這個……”戴胄看了看房玄齡,沒有回答李寬的問題。
“楚王殿下,茲事體大,還需要從長再議。如今薛延陀人正在北疆作亂,要是把那裡的突厥人內遷了,那麼薛延陀人豈不是更加囂張了?”
房玄齡倒也不是不支持李寬的觀點,相反的,這些胡人很多都是靠不住的,一旦等到大唐內部變得虛弱,就會叛亂。
所以把他們內遷到遠離草原的江南道,讓他們從一個牧民變成農夫,幾代之後,哪怕還有威脅,也不比南蠻的威脅大到哪裡去。
而遍觀華夏曆史,有哪個王朝是毀在南方蠻夷手中的?
“房相,蘇定方和薛仁貴不是已經帶著騎兵去突襲薛延陀人了嗎?隻要他們成功了,兩三年內,薛延陀人絕對沒有膽量再來犯邊,而兩三年後,水泥路也早就修建到朔州了,害怕他們作亂嗎?”
李寬看到房玄齡是在猶豫北疆防禦空虛的問題,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在一旁解釋了起來。
“楚王殿下,這十萬薛延陀大軍,那是那麼好打敗的?蘇定方他們隻要能夠震懾住夷男不繼續往南就算是成功了。”
戴胄看到李寬一副薛延陀人敗定了的神情,不由得把自己心裡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而李寬一聽,也立馬就明白了。
彆看朝中很多大臣都是支持派遣幾千精銳騎兵前往抵抗薛延陀人,但是誰也沒有指望他們能夠真正的打敗薛延陀人。
“戴尚書,薛延陀人沒有那麼可怕,我相信蘇定方和薛仁貴可以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教訓的。”
“你們也不用爭了,大家自然都是希望看到薛延陀落網而逃的情景,但是那個黑火藥哪怕再厲害,在野外也發揮不出太大的作用來。剛開始可能薛延陀人會被這聲響給嚇到,但是習慣了之後,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房玄齡的想法,顯然是跟戴胄比較接近的。
“王爺,大捷!大捷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王府護衛騎著快馬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