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涼州城,即使沒有大雪紛飛,氣溫也是低的嚇人。
王富貴推開了眼前的小門,迎麵而來的卻是一股熱浪。
蜂窩煤算是楚王府的老本行了,到了涼州之後,王富貴的第一個自發動作就是去找煤礦,然後興建一個小型的蜂窩煤作坊,而伴隨著羊毛作坊的投產,蜂窩煤的產量也快速上漲。
羊毛的清洗也好,鞣製也好,各種工序都是需要大量的使用熱水,這個時候蜂窩煤這種燃料自然是最佳選擇。
再加上冬天風大,大家不願意開著門。
裡麵的溫度自然而然就不低了。
“王爺不在這裡,我們去紡織作坊看看。”
羊毛作坊是一個大稱呼,裡麵根據各種分工,還有相應的各種作坊。
以王富貴對李寬的了解,他不是在羊毛清洗作坊就是在紡織作坊。
“王掌櫃,這羊毛清洗作坊居然有一些胡人在裡麵,不礙事嗎?”
褚遂良快步跟在王富貴身後,但是並不影響他觀察這個有點特殊的作坊。
一方麵,這個作坊裡人不少,其中還有一些居然是胡人。
要知道大唐雖然不排外,甚至執失思力這樣的東突厥貴族也成為軍中的重要將領,但是像是各種作坊這種地,出現胡人的影子還是很少的。
一方麵是胡人往往從小都不接觸這些內容,比較難上手,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保密了。
沒錯,對於各種秘方,各家的保密意識絕對比後世還要強,生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
但是褚遂良卻是一點都沒有發現這個羊毛清洗作坊有對誰保密的意思。
“嘿嘿,這個羊毛清洗最關鍵的就是添加劑的配方,沒有這些東西,任你怎麼清洗都是沒用的。而這些添加劑都是王爺特製的,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有什麼好擔心這些胡人偷師的?就是原原本本讓他們抄一遍,他們也做不出來。”
褚遂良的擔憂,是王富貴曾經擔憂過的事情,自然很清楚怎麼回答。
“特製的秘方?”馬周念叨了一句,覺得腦中似乎有了點眉目。
“穿過這個羊毛清洗作坊,前麵就是紡織作坊了。這個紡織作坊就和清洗作坊不同,一般的男子是不讓進的,不過你們一個是王府長史,一個是王府主薄,我就破例帶你們進去看一下吧。”
王富貴的話立馬就提起了馬周的好奇心,“王掌櫃,為何紡織作坊就不讓男子進去了?長安城也有一些麻布和絲綢作坊,也沒有聽說有這方麵的規矩啊。”
“嘿,一會你就知道了。”王富貴說完就推開了另外一扇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整齊的紡織機。
“這……這些都是女人?”褚遂良剛進大門就發現作坊裡麵清一色的都是女工,立馬就條件反射的退出了大門。
反倒是馬周,見過的世麵要更廣,雖然有點詫異,但是也不至於直接退出門外。
“現在知道為何這個作坊一般是不允許男子進來了吧?”王富貴對褚遂良的反映沒有覺得有任何意外,“男耕女織,這是上古時代就留下來的傳統。像是操作紡織機這樣的事情,需要的力氣並不大,但是卻是要很細心,很有耐心,女子明顯比男子更加的合適。”
“王掌櫃,這些紡織機似乎有點特彆,我看它們的紡織速度似乎特彆的快呢?”馬周很快就發現了眼前這些紡織機的特彆之處。
紡織機本身在大唐不是什麼稀罕玩意,江南地區,養蠶多的地方,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哪怕是關中地區,在鄉村裡麵,也是很多人家都有的。
但是那種紡織機馬周都見過,絕對不是眼前這樣的。
甚至從複雜程度來看,那些紡織機在眼前這些機器麵前,根本就算不上是機器。
“馬長史好眼力,這些紡織機都是專門製作的,是楚王殿下親自設計製作的,速度是現在民間常見紡織機的十倍以上。”王富貴露出了一個自豪的表情。
李寬要搞羊毛作坊,最開始的時候,王富貴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的,但是胳膊扭不過大腿,最終羊毛收購也好,羊毛作坊也好,都是按照李寬的安排在一步步的推進。
等到清洗的一乾二淨的羊毛出現在王富貴眼前的時候,他對羊毛作坊有了一些信心,覺得哪怕是虧損,也虧不到哪裡去。
但是當他看到新式紡織機的時候,態度就立馬變了。
不管這些羊毛製作成的紡織品好不好看,保暖不保暖,單單使用這些紡織機,效率就能提升十倍,成本必然大幅度下降,哪怕是賤賣,也不會虧錢。
羊毛作坊,大有可為啊。
西北貿易,前途可期呢。
“這是楚王殿下發明的紡織機?”馬周露出了一個震驚的表情。
他倒是不是懷疑王富貴在說假話,也不是在懷疑李寬會不會去搶了哪個工匠的功勞,他隻不過是單純的對這麼一個可能會改變紡織行業的命運的機器的出現表示了驚訝。
從來沒有想過它會是以這麼一個方式出現在人們的麵前啊。
紡織的原理都是相通的,甭管是紡織羊毛線還是絲綢,亦或是麻布,機器都是差不多的,當然,這個年代的機器,嚴格來說隻是手工製作的一個輔助工具。
但是馬周眼前的這個紡織機,卻是已經脫離了輔助工具的範疇,成為一個真正執行大部分任務的紡織機器。
“當然,喏,那邊那群人聚集在一起,王爺十有八九就在那邊,我們過去看看吧。”
跟隨者王富貴的腳步,馬周和褚遂良來到了紡織作坊的一個角落,在哪裡,已經圍著一堆人,而在王富貴靠近的時候,陸續有人和他打著招呼。
“你們看清楚了啊,前胸需要15針,後背需要15針,雙肩按照8針來,重複這樣的操作,一隻編織到腋下,然後再用3根針把身體部分的羊毛線平均分配,之後不加不減的繼續編織下去,根據每個人的體型和身高一直織到需要的長度,最後才收針線。”
褚遂良是認識李寬的,但是看著眼前操弄這針線的年輕人,他卻是覺得仿佛世界都被顛覆了。
楚王殿下居然在做女紅?
難道是自己趕了大半個月路,身體太疲憊,產生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