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昌笑著點頭說道：“正是此人。鄭大人見多識廣，想必對於大明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位張大人可不簡單，他不但是大明皇帝的心腹，也是大明年輕一輩中最得大明皇帝看重的官員。”
“這一次到朝鮮來，雖然表麵上是福王做主，可是我們都知道，真正做主的還是這位張大人。隻要我們能夠說動他，自然就沒有問題。”
鄭旭紅點了點頭。
他知道林德昌說的是真的。他們這些人對大明還是非常了解的。
大明說了算的就是那些文官，這兩年還多了一個參謀處。福王的身份雖然尊貴，可論事他還就真不一定說了算。
“不過這裡麵還有另外一個事。”鄭旭紅抬起頭，看著林德昌問道：“關於這方麵，你有什麼想法？要說服這位張大人恐怕不容易。”
“其實也簡單。”林德昌笑著說道：“我們沒必要從這位張大人的身上下功夫。大明在朝鮮有不少商人，這些人身後站的可都是大明的官，很多都是大明朝的大官。讓他們來說，比我們要管用。”
“他們對這位張大人的影響也很大，讓他們說服這位張大人難度並不是很大。隻要我們給足了好處，那些商人肯定願意為我們做事。”
鄭旭紅點頭說道：“些許好處倒是不打緊，為了朝鮮，咱們把這事辦好那也沒問題。”
李峰在一邊笑著說道：“大人高瞻遠矚，實在是朝鮮臣子的楷模！”
林德昌在心裡麵冷笑。
剛剛你罵金正民他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現在輪到自己身上這立馬理由就不一樣了。說得這麼高大上，實際上你們乾的還不是一個事？
林德昌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這麼說，臉上帶著笑容看著鄭旭紅，跟著李峰說道：“李先生說得對，鄭大人才是朝鮮的良心。”
鄭旭紅捋著胡子，擺手說道：“為了朝鮮，我願意鞠躬儘瘁、死而後已。這些事情自然算不得什麼。”
說完，鄭旭紅轉頭看向林德昌問道：“你有把握？”
“鄭大人請放心，我之前幫著樸正陽做生意，也是在那個過程中接觸到了鳳林大君，弄清楚了他們在做什麼。”
“但知道他們做什麼之後，身為一個朝鮮人，我怎麼可以和他們同流合汙？”
“於是我就投靠了鳳林大君，大明那邊的人脈我也沒扔。樸正陽死了之後，我們相處還更頻繁了一些。那些人都是眼中隻有利益的人，給他們錢，什麼都做。”
鄭旭紅點頭說道：“那就這麼辦，這件事情就麻煩李先生了。隻要把這件事情做好，咱們也就能夠扭轉頹勢。”
“鄭大人，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林德昌笑著說道。
林德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走了。
等到人離開了之後，鄭旭紅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些，轉頭看著李峰問道：“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
“有一部分是真的。”李峰捋著胡子笑道。
“我也這麼看。”鄭旭紅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這件事情我總覺得裡麵有蹊蹺，隻是哪裡有蹊蹺還說不上來。”
“或許是這個林德昌有些古怪。”李峰皺著眉頭說。
“對，就是他有些古怪。”鄭旭紅一拍手說道：“按照他的意思，他以前是跟著樸正陽的，那他就應該是金正民的人。可是現在他卻跑到了鳳林大君那邊，而且還深得鳳林大君的信任。這件事情就透著古怪，這裡麵有事。”
李峰略微有些遲疑，隨後說道：“有沒有可能他就是鳳林大君埋在樸正陽身邊的人？”
“對，應該就是這樣！”鄭旭紅興奮的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什麼事情都能解釋得通。金正民等人根本就不是謀害樸正陽的凶手，這個林德昌恐怕才是。”
後麵的話鄭旭紅沒有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真正的凶手不是這個林德昌，而是鳳林大君，
鳳林大君對樸正陽下手，然後再栽贓給了張福，順便挑起兩派的鬥爭。
兩派鬥起來之後，鳳林大君左右逢源。隻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應該和金正民那邊鬨翻了。現在他們來選擇自己這一邊，為的就是得到自己這一邊的支持。
鄭旭紅看著李峰問道：“先生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李峰也看著鄭旭紅，苦笑著說道：“大人，現在恐怕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了吧？”
聽了這話之後，鄭旭紅就沉默了。
的確，對於自己，的確沒有什麼好選擇。
如果讓金正民他們得手，那自己就完了，說不定就會走上張福的老路。
正是因為在這個時候，自己才會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大人，您想想。如今大人可以說是風雨飄搖，除了鳳林大君之外，恐怕也沒有人能幫你了。”李峰語氣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們選擇餘地不多。無論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經走到這一步，就沒有退路了。”
“如果事情做成，那麼好處自然就不言而喻；如果事情做不成，恐怕大人下場也不會更壞。”
鄭旭紅點點頭，隨後說道：“先生說得對。”
反正現在鄭旭紅已經確定了，張福很可能就是冤枉的，這個林德昌是鳳林大君的人。那金正民他們很可能也是冤枉的。
畢竟林德昌以前跟的是樸正陽，現在又跟了鳳林大君，怎麼看都不正常。
李峰這個時候在一邊幽幽的說道：“鄭大人，你想想，在這些事情出來之前，可有人支持鳳林大君？”
鄭旭紅搖頭，沉著臉說道：“自然是沒人的。大世子做了這麼多年的世子，一直很有聲望。在這方麵，臣子們也認定了他，其他的世子根本沒有機會，即便是鳳林大君也不行。”
李峰一攤手說道：“那現在？”
鄭旭紅猝然而起，心裡麵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
他在屋裡麵來回的走，越走越急，最後猛地停下，轉頭看著李峰說道：“如果這個林德昌早就和大明那邊有勾結？”
李峰搖搖頭，遲疑著說道：“他們不敢吧？”
“他們有什麼不敢的？”鄭旭紅冷哼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如果林德昌能夠說服大明，那麼為什麼不能夠說服大明把世子留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都解釋的通。鳳林大君先讓林德昌跟著樸正陽做生意，勾搭上了大明的人，然後讓大明那邊的人發力把世子留在大明。他們想要辦成這件事，先生你覺得難嗎？”
李峰想了想之後搖搖頭說道：“如果按照林德昌的話，那些人為了錢什麼都願意乾，這件事情他們肯定也不會太在意，畢竟隻是朝鮮的世子。”
“隻要在大明在皇帝麵前說一些壞話，或者散布一些威脅，比如朝鮮世子野心頗大、對大明也不恭敬，這樣就可以了。雖然不至於動手，但是把人留下還是沒問題。”
“正是如此！”鄭旭紅一拍手說道：“隻要把世子留在了大明，鳳林大君的機會就來了。隻不過這樣一來，其他的小世子也有機會。鳳林大君就在朝中需要人支持，最好的人選就是元老派那些人。”
“可是元老派那些人沒有權利，所以鳳林大君需要對少壯派下手，利用林德昌搞定樸正陽，挑起了兩派的鬥爭，順勢用元老派拿下了張福，現在又要讓元老派拿下我。”
“可是他們中間出矛盾了。”鄭旭紅越說越興奮，腳步也越走越急說道：“或許是他們雙方沒有達成協議；或許是鳳林大君做的事情被發現了；或許是金正民那邊不想支持鳳林大君，他們想要一個更小的王子；又或許是金正民那邊從來就沒有支持過鳳林大君，鳳林大君隻能選擇朝堂上的其他人，比如說我們。”
“現在我們風雨飄搖，我更是朝不保夕。他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一把，那我們必然會感激涕零，除了支持他也沒有彆的辦法了。這樣世子回不來，加上我們的支持，鳳林大君登上王位的幾率就大大增加了。”
聽了這話之後，李峰沉吟了片刻說道：“恐怕不是大大增加，而是十拿九穩。”
“這話怎麼說？”鄭旭紅看著李峰語氣急切的問道。
“大人，不要忘了還有大明那邊。如果他們真的按照大人所說的這麼行事，那麼他們早就應該和大明那邊達成了協議。林德昌那麼有信心，很可能是得到了大明那邊的許諾。”
“如果這一次大明不幫金正民他們，而是轉而支持大人和鳳林大君，那鳳林大君也就十拿九穩了，根本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原來如此！”鄭旭紅恍然道：“怪不得林德昌有如此信心。”
兩人對視的瞬間，都覺得自己洞悉了真相。不敢置信的同時，兩人也震撼不已。
鄭旭紅終於坐回了椅子上，臉色陰晴不定，隨後喃喃的說道：“沒想到咱們這個大君居然有如此謀算。”
“也不一定是大君的謀算，很可能也有其他人，這個林德昌不簡單。聽說他身邊還有一個趙晨起，那個人也不簡單。”
“對對對，還有趙晨起。”鄭旭紅興奮的說道：“現在我有些明白為什麼他們不去爭取金正民，很可能就是趙晨起在從中做梗。”
“這麼多年了，趙晨起在元老派中的地位雖然不低，可是比起金正民那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他想掀翻金正民，可是實力又不夠。”
“如果這件事情是他出謀劃策，那麼他就絕對不會去找金正民他們。一旦金正民他們這些人站出來，那就沒有他什麼事了。可是如果他和咱們聯手，那他就獨成一派。金正民倒了之後，他恐怕也能吃飽了。”
“我們這些人雖然能夠重新得勢，可是依舊損失慘重。好算計啊！”鄭旭紅讚歎著說道：“這些老家夥不知不覺中居然完成了這麼多的事，每一步進行下來都如此完美，當真厲害！”
一邊的李峰也是一臉的感慨，隨後讚歎道：“確實是厲害。這麼多年，我傲視群雄，一直以來都覺得沒有什麼人的謀算能夠比得上我。雖然沒有說出去，可是這心裡早就是這麼想的。現在看到這些老家夥的手腕，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鄭旭紅點點頭說道：“的確是如此。這些人不但心狠手辣，謀算也非常深，看來以後要小心他們。”
“這一次如果能夠和大明搭上關係，我希望大人能伸伸手，最好在大明那邊找一個靠山，這樣以後辦事就方便了很多。”
鄭旭紅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這一次爭取找一個合適的人。”
兩人又密謀了一番，一直到淩晨時分，才去歇息。
第二天，天光大亮。
張餘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從房間裡麵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宋香笑著說道：“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我居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起來的。”
宋香白了他一眼說道：“昨天晚上你忙到什麼時候？上了床之後倒頭就睡，還有心思關心我？”
張餘有些尷尬，語氣無奈的說道：“實在是事情太多，現在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候，稍有不慎都不行。”
宋香把毛巾遞給他說道：“我知道，你不用放在心上。剛剛外麵送來的消息，鄭旭紅那邊已經接了咱們的橄欖枝，接下來怎麼怎麼辦？要怎麼幫他？”
“咱們不能出頭。”張餘皺著眉頭說道：“要讓鳳林大君那邊的人出頭，讓林德昌代表鳳林大君去聯絡，讓他出手。”
“同時讓他們在朝鮮大王麵前保下鄭旭紅，就說這是栽贓嫁禍。鄭旭紅調查迅速，幕後人就害怕他查出來，乾脆殺了張福滅口，然後再栽贓給了鄭旭紅。讓鳳林大君去見朝鮮國王，把證據遞上去。”
“如果他不想去怎麼辦？”宋香皺著眉頭問道：“這個鳳林大君一心想撈好處，為人卻膽小如鼠，他不一定敢去。”
“告訴他，這是收買人心的好機會。隻有他親自出手，才會讓少壯派對他感激涕零。有了這麼大的好處，他就敢去了。”張餘笑著說道：“實在不行，就讓鄭旭紅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