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香看著張餘點了點頭,目光中全是溫柔,語氣卻是異常堅定的說道:“好了,我明白。這件事情我來辦。”
“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們太早發現我們的蹤跡。”張餘想了想之後,麵容嚴肅的囑咐道:“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朝鮮國王應該會向我們求援,到時候我們轉圜的餘地就更大了”。
“我明白。”宋香又點了點頭說道。
與此同時,樸正陽家大門口。
再一次走近這貼著白對聯的樸家大門,鄭旭紅的心情和原來很不同,表情都變得有些難看。
門口的門童早已被鄭旭紅的手下替換了下來,都被統一看押著。
邁步走進樸家,鄭旭紅就見到了這裡的人,也感到受到了這裡的氣氛。
與原本的悲傷和肅殺不同,現在的氣氛中多了一些古怪,更多的則是凝重。
顯然,無論在場的人是誰,心裡都明白這件事情很難搞。剛剛他們還抱著看熱鬨的心思,現在都沒有這個閒心了。
鄭旭紅來到靈堂的時候,這裡的人最多,已經沒人有心思燒紙錢了,旁側的靈幡又多了些,在風中微微晃了晃。
金正民此時已經站到了靈堂的一側,麵無表情地看著躺在靈榻上的樸正陽。
樸正陽的屍首一臉的蠟黃,與他生前的樣貌雖說差距不大,卻是一眼就能看出死了有些時日。
此時,沒有人能夠看出金正民在想什麼。
“見過金大人。”鄭旭紅走進去之後輕聲說道。
金正民點了點頭,轉頭看著鄭旭紅,表情絲毫不變,語氣也沒有什麼戾氣,隻是柔和的說道:“樸正陽被人殺了的案子,聽說是鄭大人在調查。”
鄭旭紅連忙說道:“回金大人,正是我。”
金正民轉過頭盯著鄭旭紅,沒有繞彎子,直接問道:“剛才我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我的學生的確是被人殺死的,身後的傷口很明顯。”
“據說你在樸仁勇的房間裡搜到了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可否和老夫說一說?如果是破案的關鍵,老夫或許能幫上忙?”
心中一沉,鄭旭紅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老家夥是足夠敏銳,還是說他真的想到了什麼?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什麼,那事情都會變得有些難辦。
鄭旭紅說道:“隻是一些關於樸大人貪汙受賄的證據,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是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的,這個理由足夠用了。金正民會不會懷疑,那不重要。即便他懷疑又能夠怎麼樣?
這世界上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並不是說每一個懷疑的人都能夠找得到有利的證據。沒有證據的懷疑就隻能是懷疑。
“是嗎?”金正民轉頭看著鄭旭紅,眼睛微眯說道:“鄭大人說的是真的?”
這話足夠挑釁。
鄭旭紅眉毛微挑,笑著說道:“當然是真的。當著大人的麵,我怎麼敢說假話?何況事關樸大人的死因,我也不敢胡說八道。”
“原來如此。”金正民點頭繼續說道:“這麼說,你拿走的東西和樸仁勇沒有關係了,和我學生的凶殺案也沒有關係了?”
“這倒不是。”趙旭紅搖了搖頭說道:“與樸正陽大人的死的確沒什麼關係,但與樸仁勇之死還是有關係的。”
“樸仁勇利用他叔叔的名號,這幾年在外麵經商做買賣,打著他叔叔的名號貪汙受賄,結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強占了很多家產。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
鄭旭紅的語氣說得很篤定,一副事實就是如此的樣子。
“原本我還想回來繼續審問樸仁勇,把這些事情弄清楚。隻不過因為牽扯到了樸正陽大人,現在樸大人又被害了,下官才不得不慎重一些。”
“樸大人屍骨未寒,如果現在就查他的侄子,難免會讓人覺得下官不近人情,覺得大王不念樸大人的功勞。這就不好了。”
“隻是沒想到樸仁勇在我回來之前就已經畏罪自殺了,還真是遺憾。大王其實已經交代我了,對於樸仁勇的罪行,看在樸正陽大人的份上要酌情寬待,隻要他返還被害人的錢財家產,就不要再處理他了。”
“可是誰想到,他居然畏懼自殺了?!真是讓人唏噓。”
金正民看了一眼鄭旭紅,眼睛微眯。
這位少壯派的後起之秀,當真是了不起!
這神情、這表情,一看就以為是真的,誰能覺得這是假的呢?
至於樸仁勇的死,傻子都知道不是自殺。可是現在他的死亡方式是中毒,說他是被人投毒也行,說他是服毒自儘也可,在這方麵根本就沒有什麼一個好的界定。
鄭旭紅這是咬死了樸仁勇是畏罪自殺、服毒自儘。可是在金正民看來,樸仁勇很可能就是被殺人滅口了。至於是誰乾的,金正民不用想也知道。
點了點頭,金正民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因為沒什麼意義了。為樸仁勇這麼一個人翻案,實在是犯不上。
鄭旭紅說的那些證據,想要拿出來也不會費什麼力氣,即便是他查不出來,還不會栽贓陷害嗎?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不能繞了,大王說的那些話,那就當屁話聽聽算了。
如果樸正陽還活著,絕對不會是現在這種結果。正所謂人死如燈滅,再糾纏下去隻能會讓自己難堪。
“關於這件事情,就按照鄭大人說的辦吧!”金正民直接說道。
“是大人。”鄭旭紅答應了一聲,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關於樸仁勇的後事,大王也有了交代,他的罪責就不追究了,之後會清點他的家產,除了給受害人的之外,剩下的全部給他的家眷。”
“這件事情本來是由下官來做的,現在也可以交給金大人來做。”
這就是在擺明了給好處。
金正民看了一眼鄭旭紅。
這幾年,樸家的叔侄二人可是攢了很多的家產,如果真的這麼分配的話,誰來做這件事情,誰都會撈了一個盆滿缽滿,根本就不會有人管。
畢竟樸家的大人物都已經死光了,隻剩下一些老弱婦孺。這些老弱婦孺拿了那麼多的家產,也不會有什麼太好的下場,甚至最後可能會被吃乾抹淨。
隻要找個人把樸仁勇的妻子娶了就行了,他們叔侄二人的妻妾也全都歸了那個人,家產也一樣。這種好事肯定是有人願意乾的,絕對就是吃乾抹淨什麼都不剩。
這麼大的一個好處,鄭旭紅說讓就讓。
也不是,他沒有這麼大的權力,應該是說大王,這就是在安撫金正民。拿了好處彆鬨事了,這事就這麼過去吧!
金正民冷哼了一聲,這個條件他不可能答應。
年紀大了,全給他也用不了多少。
那麼多錢留給他有什麼用?帶到棺材裡去嗎?
留給子孫後人?
自己家的子孫後人也不缺錢。
至於說那些女人,自己要了有什麼用?七十多歲了還能乾什麼?生孩子嗎?
生不了了。
自己家的子孫後輩也不缺女人,依自己家的權勢和地位,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現在的問題就是自己想要的是更多更大的權力。元老派的人都在後麵盯著自己,自己不能吃乾抹淨了就走。
如果真的自己隻顧著自己,那麼後麵那些人也不會支持自己,到時候自己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樸家叔侄二人的財產,真拿去給這些人,每個人又能分得多少?
這些人真的不在意,這個好處對於元老派來說,太輕了。
金正民看著鄭旭紅說道:“這件事情我可以接下來,鄭大人可以回去稟報大王了,我一定會處理好的。”
“那就勞煩金大人了。”鄭旭紅點了點頭,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隻不過在他的心裡麵卻在滴血。
這些東西、這種好事情,應該都是自己的。現在倒好,什麼都沒有了!心痛啊!
“說完這些事了,說點正事吧!”金正民眯著眼睛繼續說道。
聽了這話之後,鄭旭紅滿臉的不敢置信,抬起頭看著金正民。
意思很明顯,老家夥你居然還想搞事情?
剛剛的好處都已經給你了,你已經接受了!
金正民的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嘲諷,看著差點暴怒的鄭旭紅。
小子,和我玩,你還太嫩了。
好處我要吞下去,畢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更多的我也要。
金正民說道:“我這個學生被殺的案子,我這裡倒是有一些證據。”
鄭旭陽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很難看。
最不想看到的情況發生了。果然,無論是背後有人安排,還是臨時起意,這件事情都會變得非常的麻煩。
鄭旭紅想了想,笑著說道:“不知道鄭大人有什麼證據?”
“剛剛我到了之後,我這個學生的管家交給我一個箱子,還有我學生的一封信。我的學生在信裡麵說,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就讓管家把這個箱子交給我。”
“我打開看了之後,倒是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一邊說著,金正民一邊抬了抬手。
旁邊一個老頭抱著一個箱子走了出來,直接放到了金正民的身邊。
“在這個箱子裡麵,是一些證據。主要就是張福和樸仁勇相互勾結的證據。”
“他們兩人私底下串通一起做生意,做的還是人口買賣,他們私自倒賣人口到倭國。兩人做了很多這樣的事,這些都是我的學生掌握的消息。”
“兩人的方式也很簡單,一起合作製作一些案子,然後再把犯人發配。這些被發配的人就直接被他們轉手倒賣成了奴隸。”
“這裡麵的證據是很充足,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密謀謀害我學生的證據,他們已經商量好了要除掉樸正陽。原本我學生想著報上去的,可能他們發現事情已經敗露了,於是先下手為強。”
“可惜了我的學生,為國儘忠、上報君王,結果卻落到這樣一個下場。”說到這裡,金正民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我的學生死了,死得不清不白,樸仁勇也死得不清不白。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必要好好查一查,還所有人一個公道。鄭大人,你覺得呢?”
鄭旭紅的臉色黑乎乎的,目光落到了那個木質的箱子上,目光明滅不定。
果然有人在暗中謀劃,那個箱子裡麵的證據肯定很關鍵。
轉頭看向那個彎著腰的老管家,鄭旭紅目光狠毒。
這個老家夥手裡麵居然握了這麼重要的證據,但是他卻沒有交給我!
又看了一眼躺在那裡的樸正陽屍體。難道真的是樸正陽交代的?
現在鄭旭紅也不敢肯定了,張福究竟撒沒撒謊他也不知道。
如果證據確鑿的話,事情就變得很難辦了。關鍵是他也不知道張福究竟有沒有乾過這些事。
這叫什麼事?
就不說殺樸正陽的事情,單單是做假案倒賣人口的案,查出來就是驚天大案。
“不知金大人能不能把證據給我看看?”鄭旭紅看著金正民說道。
“這個當然沒問題。”金正民點了點頭說道:“畢竟你是大王任命的官員,專門負責查這次的案子,這些東西讓你看看也理所應該。”
說完,金正民再一次招了招手。
那個老管家捧起箱子,這一次直接來到了鄭旭陽的身邊,將手中的箱子遞給他說道,:“鄭大人,請。”
鄭旭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伸手將箱子接了過來。
將箱子打開,他就看到了裡麵的證據。
有幾封信,還有賬單,甚至整個囤貨的地點全都有,上麵可以說是寫得一清二楚。
翻看了一遍之後,鄭旭紅的臉色鐵青。
從眼前的這些證據上來看,事情居然是真的,張福居然真的和樸仁勇勾到一起去了。
“說起來,我也有些日子沒見過大王了。”
鄭旭紅臉色很難看,金正民擺明了就是不相信自己,同時也是在向大王施壓。
不過在這裡、在眾目睽睽之下,鄭旭紅也沒有辦法,連忙說道:“這當然沒有問題。金大人,您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