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看著王在晉,老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看來自己這一招沒用,這個老家夥也是有準備而來的。
沒辦法,想忽悠他們太難了,自己也就試試看,結果還沒成功。
熊廷弼兩人一邊往裡走,又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兩人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起來,甚至有些難看。
不是因為見到這個人而難看,這個人熊廷弼和王在晉很熟悉,平常的關係還很好。他是遼陽巡撫畢自嚴,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家夥。
這個人到遼東來的時間比較短,也就三年多一點。比起王在晉和熊廷弼來說,肯定要晚得多,但也是官場上的一個老油條了,為人處事笑眯眯,下起手來卻是一個穩準狠。
為了在遼東這個地方紮下根,畢自嚴這兩年沒少做事。尤其是在熊廷弼兩人的眼皮底下,可以說是發展壯大的很厲害。
在建寧衛收回來之後,畢自嚴如魚得水,遼陽前麵有個人擋著,可以安心發展;再加上離丹東更近一些,這就更好了。一直以來,畢自言都在遼陽安心發展,不爭也不搶。
這一次對黃台吉的作戰,畢自嚴也和王在晉一樣都是在旁邊看著。也不對,他的人還負責收屍,在盧象升後麵跟著打掃戰場。這樣一來,畢自嚴也是有些功勞的,而且手下兵強馬壯。
顯然,陛下把畢自嚴找過來,也是為了商量這一次對戰蒙古族的事情。
熊廷弼他們兩人見到有人來爭,這心情就不是很好。
畢自嚴倒是看到了熊廷弼兩人,笑著迎了上去,一邊拱手一邊說道:“兩位大人,幸會幸會。今日見到你們,還真的是沒想到。看來咱們遼東三人也有在一起的機會了。”
畢自嚴臉上的笑容很燦爛,仿佛見到熊廷弼兩人真的是很開心的事情一樣。
熊廷弼和王在晉兩人也對著他抱了抱拳,扯了個笑容,一副我也很開心的模樣。
可實際上不是這個樣子,熊廷弼兩人真的沒有那麼開心。本來兩人的競爭就夠激烈的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沒想到你也來了。”王在晉看著畢自嚴說道。
“陛下召見,自然是要來的。”畢自嚴笑著說道,湊到熊廷弼兩人的身邊,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咱們遼東可能又要打仗了。”
熊廷弼兩人同時對視了一眼,隨後又鄙視的看了一眼畢自嚴。
熊廷弼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道:“真人麵前不會說假話,咱們也就不用裝了。誰在沈陽那邊能沒點消息渠道?你們也應該知道陛下召見我們是什麼事情。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咱們三個也不用繞彎子了。”
聽了這話之後,畢自嚴似乎是一愣,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收斂了起來。
看了一眼熊廷弼兩人,畢自嚴說道:“你們兩個在遼東多年,底子老、資曆厚,這沒什麼。現在所有人也都知道,這一次陛下走的時候,你們兩個恐怕也會跟著走。”
“這遼東已經沒有什麼大事情了,以你們兩個的資曆,肯定會有幾步升遷。這將來入閣拜相,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所以我覺得這次兩位就不要和我爭了。我來得晚、資曆淺,如果不立點功勞,可是沒有辦法追上兩位呀。”
“少來這套。”王在晉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這次是因為我們個人的事情嗎?手下的那幫人眼睛都紅了,這要是什麼都撈不到,我都不好意思回去見他們。一句話,各憑本事!”
說完,王在晉還看了一眼熊廷弼。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咱們倆聯手把這個家夥排擠出去。你看看他陰測測那個樣子,搞不好咱們兩個都被他陰了。你看這是什麼呀?
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誰的反應都不慢,熊廷弼也是如此。
在明白了王在晉的意思之後,熊廷弼也就明白了自己該怎麼辦。
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啊,沒問題。您說的對呀,這件事就這麼辦吧。”
“我有件事情我可要提醒你啊。”說這句話的時候,熊廷弼看著畢自嚴,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認真,“這一次真的要是打起來的話,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一仗。你看咱們廣寧和沈陽的軍隊這些年沒少打仗,和蒙古人打交道也有經驗;你們遼陽的就要差一些。為了保證這一次的成功、為了大明能夠徹底了斷在遼東的事情,我覺得這一次還是交給我們兩家比較合適。依我看,你們遼陽不太合適,不如主動退吧。”
“你想的倒挺好。”畢自嚴冷哼了一聲,知道這一次的談判算是拉倒了。
這兩個家夥全都沒安好心,還想讓自己退出去,想的倒是美。
這次不撈點功勞就不是自己了。遼陽怎麼了?
遼陽也是大明的領土,遼陽的士卒就不是大明的軍隊了嗎?
這一次不能夠讓他們得逞!
反正如果陛下這一次不帶著遼陽玩,那自己就不乾了,回去沒法和手下交代,這個官不做也罷。
想到這裡,畢自嚴一甩袖子,邁步就向裡麵走了進去。
“你看看,你還生氣了。”熊廷弼連忙笑著臉追了上去說道:“我們這可都是為你好,咱們不帶這樣的啊。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畢自嚴看了熊廷弼一眼,根本就懶得搭理他,直接往裡走。
王在晉也在後麵悠哉悠哉的跟了上去。
對於熊廷弼和畢自嚴的吵鬨,他不感興趣。不過剛剛熊廷弼的話倒是提醒了他,這一次如果真的要打的話,廣寧的人馬非常合適。這幾年要論和蒙古人的接觸,那當然就是自己最多了。
熊廷弼想用這招來打擊畢自嚴,自己可以用這招來打擊他們倆。
計劃通,就這麼乾了。
至於說和熊廷弼合作,王在晉可不敢相信熊廷弼,誰知道這個老小子會不會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回手就給自己一刀?
自己可不能上了他們的當!
三人各懷鬼胎,一邊爭吵著,一邊往裡跑。
朱由校正在整理衣著,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魏朝問道:“外麵吵吵鬨鬨的,有什麼事情嗎?”
“回皇爺,是熊廷弼三位大人。”魏朝臉上帶著笑容說道:“他們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爭吵了起來,一路上還拉拉扯扯的,好像挺熱鬨的樣子。”
“是嗎?”朱由校也來了好奇的心思,看向魏朝直接問道:“他們在吵什麼啊?”
“回皇爺,在吵誰應該出兵的事情。”魏朝連忙說道:“這些日子外麵都在傳大明很可能會對蒙古用兵,不少人都在推斷這次會用誰。有人說是皇家親軍,有人說是遼東本地的士卒。”
“讚成誰的多啊?”朱由校也好奇了,連忙問道。
“回皇爺,讚成遼東本地的士卒比較多。”魏朝連忙答應道。
沒等朱由校問,他就又一次說道:“因為很多人都覺得朝廷需要安撫一下遼東這邊的士卒,這些年他們一直在遼東奮戰,仗也打了不少。這一次打黃台吉,朝廷用了天子親軍,那是皇爺要證明一下天子親軍的戰力。現在已經沒有人懷疑天子親軍了,那麼就該輪到遼東這邊的士卒了。”
朱由校聽了這話之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上他考慮過,也知道遼東那邊的人都在等著立功,可以說上上下下都是嗷嗷待哺。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不給遼東士卒點機會,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可是這天下的事情,哪有那麼多人情可講?
自己可是皇帝,如果事事都講人情的話,那就什麼事情都不用做了。
自己的選擇餘地其實並不多,如果這一次真的和蒙古開戰的話,要用誰自己還要好好的考慮一下。這一仗不能夠有任何的差池,一定要保證能夠打贏;不但要贏,而且還要贏得漂亮,這樣才能夠震懾很多野心家。
就像這一次打黃台吉一樣摧枯拉朽、不留餘地。隻有這樣,才能夠真真正正的把這一仗的成果留存下來。
“行了,出去吧。”朱由校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外麵走了出去。
等到朱由校來到前麵的時候,熊廷弼三人已經等在這裡了,早就沒有了剛剛在外麵的吵吵鬨鬨。
這一次見到朱由校的時候,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認真。
等到三人行過禮之後,朱由校才擺了擺手說道:“行了,都免禮吧。”
等到三人站直了身子,朱由校才繼續說道:“關於這一次的事情,想必你們都已經聽說了。現在還不知道會不會打,不管打不打,咱們都要做好準備。”
“原本到了遼東之後,朕就應該召見你們,隻不過想著把你們帶回京城之後再聊也來得及。但是出了這件事情,朕就不得不找你們聊一聊了。”
“你們久在遼東,對蒙古的局勢應該也很了解。黃台吉打完了不代表咱們可以安安穩穩的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