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邦看著黃昌宗,臉上的表情頓時凝重了起來。
他當然明白黃昌宗說的是什麼意思,陳洪剛剛跟出來他就已經意識到不對了,現在聽黃昌宗這麼一解釋,那就明白了。
顯然皇帝是不能說這樣的話的,隻能讓手下的人來說。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結束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波瀾。不過花點錢倒無所謂,家裡麵的錢拿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給了也就給了。
站在一邊的黃昌宗看著曹邦的神情不斷變化,還以為他不舍得。
黃昌宗連忙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曹兄,千萬不要不舍得,那些不過是一些身外之物罷了。隻要留得有用的身子在,不愁有一天再把錢聚斂回來。李白不都是說了嗎?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隻要我們留下有用之,軀錢財還不是小事?不要往心裡去,以後咱們掙錢的機會多了。”
“黃賢弟不用勸我。”曹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這樣的結果已經非常好了,能夠留下現在這些東西,是最好不過的結果。要是和韓家一樣,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雖然也喜歡錢,可是也知道這錢不能總是攥在手裡麵。我回去之後馬上就清點,然後就把錢交出來。還望黃賢弟在陛下麵前多多美言。”
黃昌宗聞言,總算是放了心,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沒可題。不過這件事情你還是要找人配合,我就不合適了,需要避嫌。回頭我和陳公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讓他們派人配合你清點,就說你的人手不夠,需要人幫忙。”
曹邦也明白,這是想讓朝廷監督自己,而且還不能夠留下什麼把柄。隻能是自己請求人家幫忙,不能說是請人家監督。
曹邦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個當然沒可題。”
“那好,那就這樣吧。”黃昌宗說道。
與此同時,在麗春院裡麵。
朱由校活動了一下身子,這些天他在麗春院裡待著確實是軟玉溫香,也是難得的清閒時候。
可是朱由校知道,該活動一下身子了。在這個時候,如果繼續待下去,恐怕外麵又該鬨騰了。
看了一眼從外麵走過來的陳洪,朱由校說道:“準備一下,今天就離開揚州。明天或後天再回來。”
“是,皇爺。”陳洪連忙答應道。
這次出去當然是悄無聲息的出去,等到再回來的時候,就不可能是悄無聲息的再回來了,那就是皇帝禦駕親臨,該迎接的迎接,該惶恐的惶恐,該認罪的認罪。
在朱由校準備離開揚州的時候,揚州城裡麵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先是韓家被抓,然後是葉家被抓,可以說是徹底震撼了整個揚州城。
中下層可能感覺還不明顯,但也已經人心惶惶。最頂層的,現在嚇得不行。所有人都在瘋狂的打探消息,都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尤其是隨著事件逐漸的明晰,揚州知府被抓,揚州轉運使陳正林也被抓了,隨後接下來的幾天,揚州大大小小的管理員被抓了四十多人,甚至皇家書院的人都被抓了。
朝廷派來的內閣大學士徐光啟坐鎮,通政司陳四海到處抓人,錦衣衛也在抓人,整個揚州城人心惶惶。
不過在這個時候,也不是沒有穩定人心之舉。
內務府大舉派人進駐揚州,開始在揚州城內大肆招募工人,提升了原本給韓家和葉家做工的工資,給出了前所未有的招聘條件。
什麼吃官家飯、什麼鐵飯碗之類的說法也是甚囂塵上,總之,在揚州城裡呈現了一種冰火兩重天的態勢。
內務府還在揚州大肆收購貨物,價格給的也非常高。
要知道,現在的內務府可是一個流通全國的龐然大物。有了這樣的物流之後,他們做生意就更加方便和快捷,各種貨物都缺。無論是賣到朝鮮,還是賣到西北,那獲利都是非常非常多。
原本朱由校沒有讓內務府大舉進軍,但是現在可以了。
在這些內務府的資本麵前,江南的商人一樣是被碾壓的,沒有絲毫的猶豫。
除了官商勾結,除了那些販賣鹽商人以外,江南的商業環境可以說是非常的差。鹽商造成的壟斷效果是非常強烈的,各地的小商人根本就沒法做生意;即便是做生意,也是鹽商的附屬,其他行業的生意隻要賺錢,鹽商也會插一手。
現在就不一樣了,內務府隻收購,不插手經營。鹽商們倒台之後,江南的商業環境反而呈現了一種非常歡快的場景,大家都覺得可以大乾一把,可以發財了。
就在這個時候,揚州城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皇帝要駕臨揚州了。
一時之間,揚州城上下更是風起雲湧,所有人都在等著皇帝的到來。
朱由校來到揚州的這一天,揚州城開門了,不過依舊是隻能進不能出。
至於說揚州城的貨物供給,自然是沒可題的。內務府調集了船隻車輛將大批的物資送進來,供應揚州城自然是沒可題,隻要沒有人囤積居奇,那就能堅持很久。
在這個時候有人敢囤積居奇嗎?
答案是沒有。
韓家和葉家的倒台,預示著整個揚州上層的淘汰。大商人都已經不行了,沒有人敢乾囤積居奇這樣的事情。中小商人忙著和內務府接洽,想要從內務府的大單當中分一杯羹。
原本還在收購的內務府覺得速度太慢,想要改定製了。
一時之間,整個揚州城的商場可以說是風起雲湧。
朱由校進入揚州城之後,直接住進了揚州知府衙門。
其他人則分散在揚州城的各處。
一時之間,整個揚州城都變得謹小慎微了起來。
街上的潑皮不見了,亂七八糟的人更沒有了,就連青樓的喊叫聲都低了不少,賭場都沒有了原本的喧囂。甚至好多賭場都選擇了停業,生怕什麼人找到自己的頭上。
對於這一點,朱由校根本沒在意。
皇帝到了揚州城之後,錦衣衛和通政司的動作更大膽了,開始抓緊抓人了。
除了揚州城之外,錦衣衛和通政司的觸角已經伸了出去,在周圍開始大肆抓人。
而揚州知府衙門也出了告示,開始接受民間告訴,無論是狀告誰、狀告何人都可以。在審可了罪名之後,全部嚴厲懲處,絕不姑息。
如果是被侵占了田產,也全都會退還且賠償,無論是誰家都是如此。
朱由校在揚州城搞得這麼大,原本人心惶惶的揚州城在這樣的政策下,反而平息了一些。
同時,早就埋伏好的各種人在這個時候也粉墨登場了。
韓家和葉家等被抓的家裡麵的各種事情都被翻了出來,他們是如何的為非作歹、如何的最大惡極,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被羅列了出來。
這是朱由校用來收買人心的,說白了,現在他在揚州城,沒人敢鬨騰。可一旦走了,說不定有人造他的謠,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這樣會影響朱由校的民心。朱由校等了這麼久才動手,為的就是不光搞破壞,還要儘量的維持和建設。
現在把揚州城的這些鹽商抓走了,要給揚州城重新樹立信心。
如果讓他們對朝廷失去信任,如果讓他們覺得朝廷是為了錢才抓人,這會讓商人們沒信心,覺得社會環境不安、揚州環境很差,這樣不好。
朱由校是一個講武德的人,他早就安排了人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大肆鼓吹這個就是政治正確,如果誰再造謠,那就是圖謀不軌、搬弄是非,直接抓人了。
一時之間,揚州城上下風氣大漲。
最底層百姓,朱由校采取的辦法很簡單,通過內務府大肆招工,提高他們的工資,讓他們有活乾、有錢賺。皇帝來了,你們活得更好了。那些人成天欺辱你們、盤剝你們,皇帝不會。
對於中層的商人,內務府大肆收購他們手裡麵的貨物,提高收購價格,讓他們有錢去乾更多的事情,去擴大生產。
對於頂層的商人,除了擺弄食鹽的那些,朱由校采取的策略就是嚴格查處,有什麼罪就定什麼罪,該罰罰,該懲處的就懲處。
隨後便是接洽合作,扶持他們,該給的好處也一樣給。目的就是為了告訴他們,乖乖地經商沒可題,但如果搞幺蛾子,那就可以去死了。
揚州城上下的風氣驟然就好了起來,對朱由校也是歌功頌德。
那些被踩下去的人,那就不用說了,自然就是被踩到爛泥堆裡了。
那些被抓的官員,也都一樣,什麼的冤假錯案都被翻了出來。
如何勾結鹽商,如何欺壓百姓,一條條一樁樁全都寫好了。
經過了幾天得宣傳之後,就由皇帝批複直接砍頭了。
在砍頭這一天,揚州城可以說是人山人海,聚集了不少的人。
朱由校在揚州的城門上,看著下麵熙熙攘攘的人群,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在城牆的另外一側,站著揚州城不少商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