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許顯純的問話,屋子裡麵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幾個人全都看著趙無極,想看看他怎麼說。
原因也很簡單,趙無極怎麼說,決定了大家的態度。
趙無極是直接爆出去,還是繼續隱瞞,這一點對大家來說很關鍵。
到了這個時候,趙無極的心裡麵已經沒有什麼底氣了。
錦衣衛這一次來就是認真的,他的命捏在人家的手裡,實在是沒有什麼談條件的餘地。
趙無極直接說道:“他是魏國公的管事,名叫徐伯夷。”
聽了這話之後,許顯純倒也沒覺得意外,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許顯純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錦衣衛的人已經把資料報給他了,他很清楚。現在他要做的無非就是讓這些人招供。
現下,趙無極供出了徐伯夷,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在趙無極供出徐伯夷之後,屋子裡麵的氣氛反而鬆了下來,幾個人都有了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就讓他們心裡麵明白,畏懼的感覺消失了。可見許顯純幾個人給他們的壓力,到了這個時候不說也不行。
滿意地點了點頭,許顯純繼續說道:“那你們到這裡是為了什麼事情?剛剛在商談什麼?事無巨細的全都說一遍。”
趙無極這個時候自然不敢再隱瞞了,反正都已經說了,於是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許顯純。
他們到這裡來乾什麼,是如何商談的,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說得很清楚。
等到趙無極說完,許顯純直接對身後負責記錄的錦衣衛說道:“讓他們簽字畫押。”
趙無極等人全都簽字畫押,然後退到了一邊,神情忐忑的看著許顯純,想看看許顯純要做什麼。
這個時候,趙無極他們心裡麵沒有絲毫的底氣,任人拿捏。
許顯純將供狀收了起來,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徐伯夷,對著手下擺了擺手。
兩名錦衣衛就退了下去,走的時候還把徐伯夷嘴上的布拿走了,讓他能夠開口說話。
此時的徐伯夷臉上一片死灰,把自家魏國公府牽扯上了,他知道事情糟糕了。
事實上,徐伯夷的態度之所以如此強硬,除了有恃無恐之外,更多的是不想牽扯到魏國公。因為不牽扯到魏國公,哪怕自己出事了,家裡麵也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可是現在沒有,這些全都沒有了。
抬起頭憤怒地看了一眼趙無極,徐伯夷沒有說話。
徐伯夷現在認命了,也不準備再開口了,他要為自己的家裡麵爭取一條活路。這件事情不是他能夠做主的,這些錦衣衛已經把事情推到了更高的層次。
至於自己,徐伯夷已經不放在心上。無論事情的結果如何,他都沒有辦法跑。
魏國公肯定沒有事情,皇帝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就收拾魏國公,那麼自己肯定就會成為替罪羊。
所以自己如果不開口、不胡亂的攀咬,反而沒有什麼問題;一旦自己開口攀咬,那事情就麻煩了。
在這件事情上,徐伯夷想的很清楚,他不能夠開口說話,一定要開口說話的話,就沒有退路了。
許顯純看了一眼徐伯夷現在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許顯純心裡麵很清楚,這種人其實不好審問,因為徐伯夷為了家人,根本就不會開口。即便使用酷刑折磨,也不好辦。
許顯純也就沒打算折磨徐伯夷,因為沒有什麼用,就不用浪費時間了。
而且有些事情根本就用不著口供。為皇帝辦事,還需要講證據嗎?
許顯純對身邊的人吩咐道:“把他們全都押起來,把口供給我一份。”
手下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將準備好的口供遞給了許顯純。
徐伯夷等人被帶了下去,他們會被悄無聲息的關押起來,而且就關押在麗春院,甚至都不會押出去,以保證消息不走漏。
在這樣的情況下,後麵的事情還好辦。
把事情安排好了之後,許顯純就來到了隔壁。
看著站在門外的陳洪,許顯純連忙說道:“見過陳公公。”
原本兩人可以說的上是合作愉快,可是自從上次的事情上,兩人的關係就疏遠了不少。
誰都沒有想到許顯純居然還能夠翻身,包括陳洪在內。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許顯純還是深得陛下的心,陳洪也一樣。雖然見了麵有些尷尬,但是兩人表麵上還是表現出了非常和諧的一麵。
畢竟他們都是陛下的人,在外麵自然不能夠鬨翻。而且現在處於合作期,哪怕是下手也會在背後。
陳洪笑了笑說道:“事情已經辦好了?”
雖然陳洪和許顯純之間有些齷齪,論仇恨遠遠談不上。
許顯純也不好意思怪陳洪,當初的事情明顯就是他自己的問題,所以態度上要客氣得多。
而陳洪也知道,雖然這一次的事情看起來很棘手,可是這也要分誰去處理。這樣的事情在許顯純的手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問題。
許顯純這樣的能力,處理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根本就不存在辦不成。
許顯純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回公公,事情已經辦好了,讓公公久等了。”
聽了這話之後,陳洪點了點頭說道:“咱家倒是無所謂,陛下那邊沒等著急就可以了。”
“你在這裡等著,咱家進去彙報。等一下如果陛下要是詢問,咱家出來叫你。”
“多謝陳公公。”許顯純笑著說道。
點了點頭,陳洪沒有再說什麼,拿著證供便走了進去。
走進屋子之後,陳洪直接來到朱由校的麵前,恭敬地說道:“皇爺,東西已經帶來了。”
“許顯純把事情做好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朱由校問道。
“是,皇爺。已經辦好了。”陳洪點了點頭答應道,兩隻手將供狀呈了上去,便恭敬地站到了一邊,等著朱由校把供狀看了。
把供狀拿過來之後,朱由校快速翻了一遍,就放到了一邊。
朱由校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觸動,神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些東西他早都見過,也知道裡麵是怎麼回事。所以他根本就不著急,也不會有絲毫的意外,
事實上,即便沒有這次的調查,沒有之前的情報,朱由校也知道一些。
朱由校這一次到南邊,除了收拾鹽商,還要收拾的就是那些管著鹽的官員、釋放那些灶戶。
除了收一些錢之外,還要做的事情就是促進行業的發展。
事實上,大明的食鹽行業已經落後了很多。
海鹽這種東西,最好的辦法其實是曬鹽,以現在的科學技術根本就不成問題,幾十年前就已經不成問題了。技術一直沒有被推廣和使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政策的原因。
你什麼觀念不想說,商人們不想做,大家都覺得現在挺好,可以維護自己的利益。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在現行的生產製度下,鹽商能夠獲得很大的利潤,還能夠挖國家的牆角;而官員們可以收收賄賂、壓榨灶戶,他們連灶戶的女兒都能拿出來賣,可見人品。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讓他們去推動改革,根本就不可能。
在原本的曆史上,推動鹽場改革的是徐光啟,而且也僅僅是一部,或者說是一個小的嘗試。
是徐光啟把煮鹽變成了曬鹽,使得那個鹽場的產量提升了不少。隻不過那個時候已經到了大明末年,這個東西就來不及了,沒有辦法再繼續推行下去了。
即便這個曬鹽技術能給朝廷帶來一些銀兩,也會被反對勢力吞噬掉。原因很簡單,那個時候朝廷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證政策的延續性了,甚至都沒有辦法保證政策的實施。
而朱由校這一次到南邊來,就是為了這個。
穩定的政治環境、空前強大的國家實力,能夠保證政策的實施和延續。這一點朱由校再清楚不過。所以他這一次就是來傷人收錢的。
放下手中的證供,朱由校說道:“讓許顯純進來吧。”
“是,皇爺。”陳洪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找許顯純了。
事實上,陳洪早就猜到了,皇爺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安排,所以一定是要見許顯純的。
時間不長,許顯純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見到朱由校之後,許顯純連忙躬身行禮說道:“臣許顯純,參見陛下。”
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免了吧。”
等到許顯純站起來,朱由校看了他一眼說道:“事情辦得不錯,不過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要去揚州了,你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出發。”
“是,陛下。”許顯純連忙答應道,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自己辦的事情得到了陛下的認同,這就最好了。賞賜什麼的,倒是不奢望,現在做的事情都是在贖罪。
朱由校也沒有再說什麼,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說道:“回去吧。回去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去揚州。”
南京其實會掀起風波,但不是現在。
真正點燃風暴的地方,其實在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