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校的身後,跟著的是魏朝。
兩人一起向前走,步履輕鬆、腳步輕快,一副閒逛的模樣,看得人有些羨慕。
其實,在這四年裡,朱由校根本就什麼事情都沒做,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整理朝堂、調整官員,同時也在引導思想。
在其他的方麵,朱由校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這使得朝廷安穩了四年。
雖然各地天災人禍不斷,但是因為朱由校給力,反而沒有鬨出什麼亂子來。
經過四年的發展,大明頗有一些太平盛世的感覺,這讓朱由校的威望上漲了不少。
不過,對此朱由校也不甚滿意。到了今時今日,有些事情可以正式開始做了
天啟八年,這個曆史上從來都沒有出現的年份,自然要做點不一樣的事情。
“到後麵去看看吧。”朱由校一邊溜達,一邊對身邊的魏朝說道。
兩人轉了一個彎,沿著皇家書院的路向後麵走了過去。
這條筆直的紅磚路,說起來當初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因為在道路的兩旁有不少塑像,這是跟旁邊的青磚路學的。
青磚路那裡供奉的都是一些先賢,被人稱為先賢路。
而這條紅磚路上,旁邊的雕像全都是大明的名臣,被人稱為名臣路。
名臣路一出來,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先賢路沒什麼好說的,這裡是皇家書院,供奉先賢自然是應有之義。
而名臣這種東西,那自然是不一樣的。現在入了名臣路,想到將來皇家書院傳承下去,這個人的塑像就永遠在這裡展示給後來的讀書人看。
家裡有親戚或者長輩在這裡被展示,士子自然心裡麵有榮耀,在朝中做官或者讀書人,自然也想呆在這個位置上,讓後人好好地瞻仰一下自個兒。
朱由校沒有搞一刀切,在各地的皇家書院當中,同樣也有這樣的名臣路。隻不過塑像塑的不是京城的名臣,而是他們本地的名臣。
這些地方名臣由各地方報上來之後,朝廷核查之後批準,然後會在各地的皇家書院當中建造,為本地的讀書人塑造一個榜樣。
除了塑像之外,在塑像旁邊還有一個碑文,上麵記述了他們的為臣過程。
走在這條路上,所有人都肅然起敬。
無論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在後世,華夏人對這種東西看得都非常重,這應該算得上是一種傳承,隻不過在後世演變成了博物館等地方。
比較有名的就是太祖的紀念館。人們進去之後,自然肅然起敬。
朱由校兩人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穿過名臣路之後,轉了一個彎,便來到了後麵的一個院子。
院子門口的牌子上寫著:
齊賢館。
齊賢館是朱由校三年前建立的一個地方,在這三年當中,也是出了很多東西。
如果說百工院是大明的科研機構,那麼齊賢館就是大明的思想科研機構。
這三年,在齊賢館出了不少好東西,可以作為大明思想指導的東西,比如四民論、法理論,再比如現在十分流行的天功論。
這也是朱由校必須要改變的。
如果要弘揚科學知識,那麼現在所存在的天人感應的學說就成了這條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天人感應學說賦予了皇家無比的威嚴,同時也限製了自然科學的發展。想要弘揚自然科學,自然要跳出這個藩籬。
所以朱由校要與天人感應做切割,跳出了天人感應之後,為自己尋找到一條帝王合法的路線。這個自然就是天命論。
與之前朱由校弘揚的東西一樣,隻不過之前吵吵鬨鬨,這一次正式被冊封為國策了。
朱家之所以能夠做皇帝,那是因為朱家對這個天下有功。上天酬勞老朱家的功勞,所以才會讓老朱家做皇帝。而大臣們的功勞,由老朱家來封賞,這叫代天行賞。
與天人感應做出了切割之後,齊賢館就大力地弘揚自然科學,這兩年這些東西傳出去不少,給大明帶來了不少的衝擊,算得上是思想界的變革。
畢竟金尼閣帶來的七千本書,加上朱由校收來的一些東西,可以彌補大明很多的不足。
比如地球是圓的,比如各種各樣的數學、物理、化學知識。
這個改革可以說是生根發芽,隨著朱由校的鼓勵和推廣開始大放異彩。尤其是在皇家書院當中,更是讓很多人癡迷。
畢竟這學問是要弘揚的。朱由校之前開過一個理學院,效果卻並不明顯。不過沒關係,誘之以利也就是了。
朱由校當時就下了聖旨,凡是理學院畢業的學生,直接賜進士出身,還能封官。
雖然又有人不信,但是實打實的吸引了不少人。
而且朱由校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到時候能夠讓自己任用的官員也就越來越多。
技術官僚意味著什麼,朱由校的心裡麵很清楚。
邁步走進齊賢館,朱由校很明顯能聽到裡麵的爭論,他也沒有過去的意思。
朱由校到齊賢館這裡來隻是走一走、看一看、聽一聽,沒有和這些人說什麼的想法。
要知道,這些人每個人都有自我獨特的思想,在這裡會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現在已經有人將古籍翻出來了,開始精挑細選各個學派的學術,找到有用的便會拿過來,隨後會套上一個孔家學說的說法就拿去傳揚。
現在這些人乾這種事情,已經是駕輕就熟了。孔子徹底成了一個小公主,可以任由人打扮。
這樣的事情朱由校也無所謂,當初掀起這種風潮的人就是他自己,現在頗有一種大明文藝複興的感覺。
有用的東西拿就是了了。
幾千年的古老智慧,在這一刻煥發了生機。
朱由校也樂於見到這種情況。背著手往前走,他臉上一直很高興。
穿過齊賢館之後,朱由校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圖書館。
走進圖書館的大門,朱由校發現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這裡是嚴禁喧嘩的,甚至連說話都要壓低聲音。
圖書館的院子很大,或者說是非常的大。院子裡擺放了不少石桌石頭,栽種著不少綠色的植物。
很多學子都坐在石桌旁翻動著書籍,臉上的表情嚴肅而認真。
朱由校還看到了不少老人,同樣在捧著書集皺著眉頭看著。
這裡是皇家圖書館,除了皇家書院的學子之外,還有很多進城的人過來。
一些有名的讀書人,還有朝中的大臣,他們全都有許可證。
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阻擋在外,如果是那樣的話,這裡就成了皇家書院的圖書館,而不是大明的皇家圖書館了。
之所以要限流,無非就是人太多都想來。圖書館這種地方被人擠爆的話,現場可不怎麼好。
最重要的是要限製進來的人流,不能夠讓他們把書偷出去。要知道,覬覦大明皇家圖書館圖書的人那可不是少數。
不過朱由校也讓人印刷了一些通行版售賣,這裡也分了一些位置。越是重要的書籍,需要的借閱等級也就越高。
朱由校背著手溜達,這裡的書他也沒有什麼看下去的意思,而是轉身向後麵走了過去。
穿過回廊之後,朱由校來到了一個小院。
到這裡,他的麵容就嚴肅了起來。
邁步走進去之後,朱由校看到了門口的衛兵。
朱由校走過這麼多地方,也沒有像這個地方衛兵這麼嚴密。
簡單的一個地方卻顯得非同尋常。
不過朱由校卻無所謂;依舊邁著步向裡麵走。
反倒是那些衛兵,見到朱由校之後,直接跪倒在地上向朱由校行禮。
顯然這些人認識大明的皇帝,也可見朱由校經常到這裡來。
邁步走了進去,朱由校就看到了裡麵來來往往忙碌的人們。
這裡才是大明學問的天下,是大明學問的聚集之地。
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這裡是給朱由校編書的地方。
主持的人叫做王徴,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娶了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做妾。
現在這個妾應該有十八歲了吧?或者二十多歲?
朱由校已經沒關注了,反正老頭現在也沒生出兒子來。顯然他生不出兒子來,不是妻子的問題,而是他自個兒的問題。
在學了自然科學之後,尤其是學了西方傳過來的醫學知識,特彆是朱由校讓他編寫的一些知識,王徵有時候就會後悔。
用王徵的話說,這麼大的一個年紀娶那麼小的一個妻子,已經在作孽了。至於他對天主教的信奉,現在已經沒有那麼虔誠了。
原因也很簡單,朱由校讓王徵編寫了一部天主教的史冊,清清楚楚地把整個傳教曆史展現在他的麵前。
鮮血淋漓、亂七八糟,什麼贖罪錢,什麼十字遠征,反正都寫。
於是王徴就知道了一件事情,天主教與佛教和道教沒什麼區彆。至於他喜歡的那些東西,也和宗教沒什麼區彆。
用陛下的話說,這叫自然科學。當初這些人傳教的時候,可沒少用自然科學忽悠。
朱由校告訴了王徴之後,王徵這個人就徹底改變了信仰,現在是科學神教的堅定信仰者。
朱由校派王徵到這裡來修書,修的不是普通的書籍,而是後世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