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張維賢二人聽了朱由校的話,連忙說道:“回陛下,已經聽說了。”
朱由校點了點頭,麵容平靜的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倒是沒有出乎朕的預料。自從我們到了濟寧之後,就知道有人要造反,現在他們動手了也沒什麼奇怪的。”
聽到這話之後,徐光啟和張維賢同時點了點頭。
當然了,這是徐光啟兩個知道真實的情況。
外麵很多人對聞香教造反這件事情其實是有非議的,他們不覺得真的有人造反,而是皇帝在用造反的理由排除異己。
關於那一次皇帝遇刺的事情,甚至都有人在懷疑,隻不過懷疑隻能放在肚子裡麵不敢說出來。
現在真的有人造反了,那麼就能證明之前遇刺之事的處理結果是正確的,也不會再有人非議什麼。
朱由校繼續說道:“孔胤植的事情,朕已經下了封口令。錦衣衛那邊不會把消息透露出去,這個,兩位愛卿可以放心。關於事情的具體細節,沒有人會知道。”
“孔家現在被劫走了,朕會馬上著手派人去打探消息,隨時準備派人營救。除此之外,許顯純也被朕給處罰了。”
“如果外間有人詢問,那就是許顯純辦事不利,讓孔家的人被劫走。至於是不是被接走了,是不是和反賊有勾結?這個,兩位愛卿怎麼看?”
這句話問出來之後,徐光啟兩人的臉色都有些遲疑。
原因也很簡單,陛下雖然這麼說,但是在場的兩人心裡都明白這件事情根本就瞞不住,許顯純在宮裡麵差點撞死的事情就更瞞不住了。
隻要現在兩人出宮去,消息肯定已經傳到哪兒都是了。如果現在下封口令,那麼就會達到一個反效果。
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隻能疏不能堵,如果堵的話就會越演越烈。
而陛下現在采用的方式就是堵,隻能讓流言越來越多。
對於人來說,都有一種窺探陰暗的心理。往往表麵上拿出來的東西,他們是不會相信的,都會下意識的去窺探事情後麵被隱藏起來的東西。
當有被隱藏起來的東西,哪怕沒有什麼證據的流傳,也會被很多人想。
現在消息傳出去之後,孔家的名聲肯定就臭大街了。他們不但倒賣賑災糧食給反賊,現在還和反賊沆瀣一氣,根本就解釋不明白了。
當然了,也不是沒好處。
如此一來,陛下之前對孔家處罰的事情,那就沒有人敢再說三道四了。衍聖公的爵位丟了,也沒有人再敢說他丟的不應該了。
徐光啟和張維賢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裡麵大概也明白了,或許這就是陛下的目的。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徐光啟兩人自然不會去反駁。如果去反對,除了讓陛下不高興之外,什麼用都沒有,反而會惹怒陛下。
“陛下聖明!如此處置,甚為妥當。”徐光啟連忙說道。
張維賢動作慢了一拍,見徐光啟這個老滑頭搶先了一步,也連忙說道:“陛下聖明!如此甚妥。”
說完,張維賢暗地裡瞪了徐光啟一眼,這不應該是一起說的嗎?你做甚要比我快一步?
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這個事情就這麼辦了,接下來咱們談一談平定叛亂的事情吧。畢竟叛亂一起,百姓就會遭受災難,朕於心不忍,一定要儘快平叛。兩位愛卿有什麼辦法儘管說出來。”
事實上朱由校雖然說的急切,但無論是朱由校本身,還是徐光啟和張維賢,根本都沒有把這一次的叛亂放在心上。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朝廷的大軍想要剿滅他們,根本就不會費什麼力氣。何況陛下還帶來了五千新軍。
對於新軍的戰鬥力,徐光啟兩人的心裡麵都很清楚。上一次在西南平定叛亂的時候,這五千人可是展現出了超凡的戰鬥力。
他們的武器、他們的裝備、他們的訓練,甚至他們吃的東西,都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
西南的奢崇明的那些手下麵對五千新軍都毫無還手之力,更何況山東這些造反的百姓?
所以平定叛亂根本就沒什麼問題。不過從現在陛下的操作來看,這裡麵就有問題。
“陛下,當務之急是調遣山東各地人馬,前往巨野一帶平定叛亂。”徐光啟向前走了一步說道。
事實上,在朝廷當中,做這種事情都是有規章可循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難度。
受災了就派錢糧賑災;有人造反了就派大軍平叛,根本不用花費什麼心神。
對於朝中的大臣來說,反而是琢磨陛下的心思要更難一些。
現在徐光啟雖然這麼嘴上說著,但心裡麵明白,看看陛下是不是要做些什麼,同時也在琢磨著該怎麼說、怎麼做。
朱由校看著徐光啟,麵容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道:“不能如此魯莽,要從長計議。你馬上傳令各地,有人要造反,讓各地嚴守地方,絕對不可貿然進兵。”
“是,陛下。”徐光啟連忙躬身答道。
張維賢和徐光啟都明白了,陛下果然是要搞事情了。
平定叛亂,得趁著對方尚未發展壯大之前,把叛亂掐滅在萌芽之中,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從現在陛下的情況來看,陛下顯然不想這麼做。
“馬上召集戚金,召回黃克纘,讓參謀處的人過來。咱們要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平定叛亂。”朱由校看著徐光啟,緩緩的說道。
這一商量就是三天,同時派人去京城繼續調兵遣將。
在這三天裡麵,各種消息滿天飛,關於孔家的消息傳得最厲害。
整個山東都在傳揚這件事情,甚至向著四麵八方開始擴散。
一時之間,亂成了一團。
在後麵除了百姓的自發傳播之外,更多的則是陳洪在後麵宣揚,內務府的人也在配合。
各地都在傳說孔家已經投靠了反賊,或者說孔家就是反賊。
雖然有很多反駁的聲音,很多人都不相信,但還是有人相信了。畢竟孔家乾的事情在那擺著,販賣賑災糧食,同時把糧食賣給了造反的聞香教。
在這樣的情況下,第四天早上,一個震撼人心的消息傳了過來:
徐鴻儒起兵造反了。
徐鴻儒發布了檄文,列舉了朝廷的二十大罪狀,證明了朱由校是一個天大的昏君。
一時之間,山東震蕩,消息四下傳出,震撼了大半個朝廷。
更讓人沒想到和震驚的是,這份檄文竟然出自孔胤植之手。
一時之間,全民嘩然。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原本還在為孔家辯解的人瞬間就像被掐死了一樣。
那些貶低孔家的人,則像是得到了嘉獎一樣,彈冠相慶。
朱由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麼意外。
事實上,孔胤植落入徐鴻儒的手之後,朱由校就已經有這個猜測了。
原因也很簡單,人家費了那麼大心力把孔胤植救出去,自然不可能就那麼養著。
至於說孔胤植反抗,就他那樣的人,落都落到人家手裡麵了,還會反抗?
根本就沒什麼可反抗的。
比如說是一份檄文,是不是孔胤植寫的重要嗎?
隻要打著孔胤植的旗號就行了。他自己承不承認的其實已經無所謂了,徐鴻儒根本就不會在乎。反正人在他的手裡麵,還不是他怎麼說就怎麼說?
雖然都知道孔胤植這是被逼迫的,但依舊沒有人敢為孔胤植辯駁。
在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對士大夫的要求很多,“不堪受辱,自殺殉國”這是非常常規的要求。
落入敵手,投降叛國,這是非常讓人唾棄的,尤其是像孔家這種家庭。
如果大明王朝亡了,那還好辦。
大明已經滅亡了,孔家改弦更張,後麵的很多人都會支持的,能讓人鬆一口氣。畢竟孔家的投降了,我們跟上吧,反而譴責孔家的不會太多。
但是現在大明還好好的,隻不過是一些人造反,孔家是絕對不能夠乾這種改弦更張的事情的。
所以一時之間,衍聖公的名聲就臭大街了,孔胤植的名聲更是不可救藥。
當然了,這裡麵也有人為操縱的原因。徐鴻儒希望孔胤植是反賊,朱由校也希望孔胤植是,兩邊全往孔胤植的身上潑臟水。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名聲自然就臭大街沒法要了。
站在門前的台階上,聽著陳洪向自己彙報,朱由校鬆了一口氣,隨後麵帶笑容的說道:“現在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外麵怎麼樣?”
“回皇爺,人心惶惶。”陳洪有些遲疑的說道。
外麵的確是人心惶惶,畢竟之前朱由校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提拔荀子的地位,又比如改革書院。現在又廢了孔家。
要說讀書人人心不慌,那才是心裡麵有鬼了。
做了這麼多事情,朱由校也知道過剛易折,的確是時候安撫人心了。
於是朱由校看著陳洪說道:“讓人把消息放出去吧,這一次要聲勢浩大,千萬不能夠搞得太小了。明白嗎?”
“皇爺放心,奴婢明白。”陳洪連忙說道。
這天下午,濟寧城市中多了一些人。
這些人穿著儒雅、打扮光鮮,一看就知道是讀書人。
他們走進酒樓飯莊隨意地坐下,叫了一桌酒菜開始吃喝。
一行通常都是兩個人,一邊吃著一邊聊天,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尋常。
濟寧城,悅來樓。
對於濟寧城的人來說,悅來樓是一個常聽說的地方,算得上是一個非常高檔的酒樓。
雖然有人造反,城裡人心慌慌,但這悅來樓的生意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