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人想不明白,怎麼還會來抓人呢?
此時,周家的大門口。
崔應元站在原地,他的身後全都是如狼似虎的錦衣衛。
整個周家已經亂成一團了,不少人開始出逃,不過全都被錦衣衛攔了下來。
也有人想要上前來和崔應元說點什麼,想要做一些解釋。
畢竟在周家人看來,他們已經把事情都做在了前麵,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問題,條件都已經談好了,怎麼就突然翻臉了呢?
這是他們沒想到的。在他們看來,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許解釋開了就好了。
可是崔應元根本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
要知道,這一次錦衣衛來抓的可不是違法亂紀的士紳,而是聞香教的反賊,自然要搞得動靜大一點,不然人家還以為你在栽贓陷害。
於是崔應元直接說道:“進府抓人。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在他的身後,無數的錦衣衛大聲喊了一聲,便直接衝進了周家,絲毫都不客氣。
門口走過來一個管家,錦衣衛上去直接就把他打倒了。兩個錦衣衛按住管家塞住了嘴抓了起來。
想說話?
不能讓你說話。如果實在想說,那就到錦衣衛的大牢裡麵去說吧!
整個抓人過程並沒有持續太久,對於錦衣衛來說,這種抓捕實在是駕輕就熟,根本就沒有難度。
所以他們很快就把人給抓齊了,周家也被看守查封了起來。錦衣衛押著周家的人浩浩蕩蕩的回去了。
人帶回去之後,錦衣衛也並沒有廢話,直接就把人分開,快速地開始審問。
周家的家主周福生第一個就被拎了上來。
崔應元看著周福生,眼中帶著一抹好奇。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上的衣袍很是華貴,看得出來是用心打理過的。
他麵容白皙,眼睛比較小,但是比較有神,看得出來是一個精明強乾的人物。
崔應元沒有讓人把周福生吊起來用刑,而是請他坐到自己的對麵,還讓人給他上了茶。
“你應該認識我吧?”崔應元看著周福生緩緩地說道。
此時周福生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他是一個精明的人,從崔應元的官服上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個人現在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那也就說明了一件事情,許顯純已經完了。
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許顯純已經答應了,雙方商量好了。現在錦衣衛的頭兒換了人,自己也被抓了,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情,許顯純完蛋了。許顯純既然完蛋了,自己的下場恐怕也不會很好。
周福生看著崔應元,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認識的。”
“我對你倒是很好奇。”崔應元語氣隨意的說道:“許大人那樣的人傑,沒想到最後卻折在了你的手裡,真是讓人意外。咱們錦衣衛上下都是許大人的心腹,尤其是我。所以咱們也就彆浪費時間了,你一家人都被抓了,痛快點比較好。”
“你想問什麼?”周福生看著崔應元緩緩的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麼。”崔應元笑著說道:“在這之前,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你這一次被抓不是因為倒賣賑災糧食,而是因為參與聞香教謀反。”
“你知道嗎?陛下其實最喜歡守規矩的人。陛下喜歡什麼,咱們錦衣衛就做什麼。無論是做什麼事情,守規矩很重要。”
一邊說著,崔應元一邊站起身子,走到周福生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隻要你守規矩,咱們錦衣衛自然也守規矩。倒賣賑災糧食本身就是你們的罪過,安安穩穩的認了不好嗎?”
“非要搞事情。現在好了,許大人的官位沒了。你知道許大人在陛下那裡是什麼地位嗎?這是陛下親手提拔起來的人,你現在讓許大人做了這樣的事情,那就是丟了陛下臉麵。”
“陛下的臉麵可不能丟,咱們錦衣衛就要把這個臉麵找補回來。這個事情是你做的,自然要從你的身上來找。所以現在你的罪名變成了參與聞香教的謀反。”
說完這句話之後,崔應元自己先笑了。
至於周福生,整個人一臉的灰白,原本明亮的眼睛也灰蒙蒙了起來。
顯然他也知道崔應元說的這一些代表著什麼,也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所以現在乖乖的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等待陛下的裁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陛下能夠裁決人。陛下要裁決你,你就乖乖的等著。你如果敢反抗,換來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如果這一次你還反抗,恐怕你們一家人就要一起上黃泉路了。咱們錦衣衛也不是不講究的人,你放心,你們一家肯定整整齊齊。”
周福生抬起了頭,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我說了就能保我一家的性命嗎?”
“不好說。”崔應元笑著說道:“這要看陛下怎麼想。不過對你來說,我根本沒有什麼其他的路可以走,當然也可以選擇一家人一起去死,畢竟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也挺好。”
“我說,”周福生沒有在問什麼,似乎對崔應元的話也沒有聽到,直接點了點頭說道。
“就知道你是聰明人,所以也不對你用刑了?來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說完這句話,崔應元對著旁邊的文書使了使眼色,吩咐道:“記錄吧。”
等陽光再一次升起來,就又是新的一天,濟寧城也從沉睡之中活了過來。
昨天抓捕了周家人,在濟寧城市中鬨出了很大的動靜。無數人人心惶惶,他們想要跑,但是卻走不了。
整個濟寧城現在很難出城,尤其是大戶人家的人。
到現在消息也沒有傳出來,這就讓更多的人人心惶惶了。
不過也有聰明的人直接就跑到衙門口跪著,承認自己倒賣糧食,請求朝廷治罪。
一時之間,紛繁複雜,沒有人能看清局勢。
不過消息靈通的人總歸是有的,昨天周家人被抓的原因已經被探聽出來了。據說是周家人參與聞香教謀反。
有人不相信,有人驚疑不定,有的人則是肝膽俱裂。
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個地方。
朱由校的駐地。
昨天晚上朱由校睡得很早,睡得也很好。
對於朱由校來說,這是自從出京之後難得的好睡眠,所以今天早上起來的也挺早,整個人的精神頭也不錯。
在陳洪的伺候下,朱由校吃著早餐。
朱由校一邊吃東西,陳洪一邊給朱由校說著昨天的事情,大事小情的全都在向朱由校彙報。
說到最後,陳洪說道:“皇爺。錦衣衛那邊已經把消息送來了。周家人已經審問過了,他們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認不諱。”
“同時他們供出了一份名單,是京城被收買人員的名單。這一次他們這些人聯合一起倒賣朝廷的糧食,朝廷那邊是孔家人在做,商人那邊就是周家在做。”
“拿過來看看吧。”朱由校喝了最後一口粥,拿起身邊的絲帕擦了擦嘴說道。
陳洪不敢怠慢,連忙捧著一份名單走到朱由校的麵前,恭敬的遞給朱由校。
伸手將名單拿過來,朱由校快速地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朱由校便笑著說道:“真沒想到這上麵的人還挺全,魏忠賢的侄子也在上麵,做得還真的是挺透徹的。”
“許顯純的兒子,甚至包括朕的老丈人家,還有這個,兩位貴妃娘娘的娘家。不得不說,這些人還真的是有些本事,這都是朝廷的新貴,收買起來也真的是下血本了。”
“看看,看看,這銀子撒的像不要錢一樣,了不起啊,了不起!”
朱由校雖然感歎著,語氣之中也帶著驚奇。但是陳洪卻打了一個冷戰。
他知道皇爺這是真的生氣了,同時也在心裡麵震驚這些人的膽大包天。不過大概也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做。
新皇登基,權力更迭,自然有人上有人下。
文官那邊不好伸手,畢竟之前文官那邊一直很亂。現在雖然不亂了,可是那些人都是皇爺的心腹之臣,有些事情不好做,即便是做了,效果也不一定好。
但是勳貴和勳戚就不一樣,這些人初貧乍富,眼皮子淺的很,同時膽子也大的很。最重要的是笨了一些,隻要稍稍哄一哄轉一轉,也就把他們全都給轉進去了,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有心思。
這個時候,朱由校又說道:“看看許顯純護著的兒子。”
“好家夥,在糧食裡麵賺了一筆,結果收糧食的糧商沒有錢給,隻能用自己在京城的一套宅子抵債。破糧食用高價收,這裡麵就已經大賺了一筆了。”
“結果收糧食還沒有錢,隻能用京城的宅子抵債。兩套三進院的大宅子,全都是在好位置。還有一套城西的園子,抵賬抵了七萬二千兩白銀。”
“陳洪,這個銀子足夠買園子嗎?”
“回皇爺,不夠。”陳洪連忙說道:“看這些院子的位置,一個院子應該就差不多了。”
朱由校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還真是利令智昏,什麼錢都敢收。”
“不過這些人送禮也真沒什麼新意,送古董、送字畫、送園子、送宅子。看看朕的老丈人,宋代米芾的字畫,一百二十兩銀子。把這個東西當假的賣,這倒是有點意思。”
陳洪在一邊聽著直膽寒,最後硬著頭皮說道:“皇爺,太康伯或許不知道,真的以為自己撿漏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陳洪,笑著說道:“你在擔心什麼?”
“奴婢什麼都不擔心。”聽了這話之後,陳洪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看來皇後還是很得人心。”朱由校笑著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說道:“告訴崔應元,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是,皇爺。”陳洪連忙答應了一聲,心裡麵已經開始替周家人默哀了。
所謂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那就是沒有特彆的例子了。
要知道,錦衣衛抓人用的可是謀反的罪名,在這樣的情況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就是按謀反定罪了。
至於和周家勾結在一起的那些人,那也是逃不了的。他們自以為自己聰明,收買了皇爺身邊的人,還讓許顯純在皇爺麵前為他們圓謊,這樣的事情已經觸及到皇爺的底線了,這些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既然是欽定的大案,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了。
陳洪走了之後,朱由校走到了門口,緩緩的抬起頭,看著外麵有些陰鬱的天空,心裡麵有些疑惑。
這是要下雨了嗎?
說起來好像也的確應該下雨了。
這麼長時間了,居然一點雨都沒下,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與此同時,濟寧衙門之中。
徐光啟也剛剛吃完早飯,正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
這個時候,張維賢從外麵走了進來,對著徐光啟拱了拱手說道:“周家的事情有結果了?”
“造反人家,結果有什麼可期待的?”徐光啟擺了擺手,語氣隨意的說道。
看著徐光啟的樣子,張維賢笑了,隨後語氣揶揄的說道:“這一次在山東做了這麼多事情,您真就不怕回朝之後有人戳你的脊梁骨。”
徐光啟抬起頭看著張維賢,麵無表情的說道:“估計已經不是戳脊梁骨那麼簡單了。恐怕再這麼下去,我就是嚴嵩第二了。”
張維賢聽了這話之後,頓時就笑了起來,聲音很大,一副十分歡暢的樣子。
徐光啟也沒理他,而是繼續說道:“可是能怎麼樣呢?現在聞香教要造反,昨天晚上已經傳來了消息。”
“他們的頭領是一個叫徐鴻儒的,已經開始集結人馬,想必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結果各地不太平,周家這樣的人野心勃勃,做事沒什麼底線,如果不趁現在把他們給收拾了,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
“孔家那邊你派心腹人盯著,那是千千萬萬不能夠出事情的。”
張維賢緩緩地收斂了笑容,眼中寒光一閃,隨後說道:“如果他們真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那恐怕傳承了千年的一脈就要從這世上消失了。”
“那你的名聲恐怕比我好不到哪兒去。”徐光啟語氣隨意的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