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意味深長的談話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了陛下的想法,也明白了這段話的意思。
說白了還是擔心,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做出選擇。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重要了,所以陛下才點給了他們。
見到眾人的模樣,朱由校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各自去忙吧,看看今天能不能有幾個考出好成績的學生。”
“是,陛下。”眾人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各自去忙碌了。
能夠陪在朱由校身邊的也就沒有其他人了,僅僅剩下徐光啟、沈庭筠幾個老臣。除此之外,剩下的人也就隻有一個禮部侍郎趙秉忠。
趙秉忠是朱由校故意留下來的,他有一些話想對趙秉忠說。
關於趙秉忠的任用,在朱由校的心裡麵,其實早就有打算了,隻不過之前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機會,所以朱由校就沒動他。
但是這一次卻不一樣了,現在有一個很合適的機會,一個很合適的安排。
這一次,朱由校想問問趙秉忠的意見,於是他說道:“趙愛卿可曾想換一個地方?”
朱由校臉上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語氣之中也很是溫和。
聽到朱由校的這句話,不光是其他幾個人,就連趙秉忠心中也是有一些詫異。
不過他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回答。
於是趙秉忠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說道:“臣是大明朝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隻要陛下有需要,臣儘可聽陛下的安排。”
朱由校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就去通政司吧,做一個通政使。”
既然打算重用通政司這個衙門,那麼朱由校自然就是要選合適的人去上任。
原來在通政司的那些人,基本上是屬於養老不中用的。所以朱由校準備把他們給裁撤掉,能外放的外放,不能外放的就調到一些衙門去養老。
而新來的這些人,他們才是新衙門的骨乾力量,是朱由校重用通政司的保證。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眼前的趙秉忠,另外一個人就是之前自己準備用的梅之煥。
有了趙秉忠和梅之煥這兩個人之後,自己就可以對吏治動刀了。
想要整治官員,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情,必須要有人能夠悍不畏死的下刀,不顧身前不顧身後,對付貪官汙吏敢下重手。無論是對誰都無所畏懼。
古來這樣的臣子非常的少,有這樣的臣子,如果心中還有正氣,那就更是少吃又少了。
在以前的話,或許還有法家的弟子願意這麼乾。
可是時至今日,已經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氣節願意這麼做了。
這就是思想墮落的原因。
大明朝有一個海瑞,可惜他沒有得到重用,
同時朱由校也在惋惜,如果自己手上有一個海瑞,那是一副多麼美麗的畫麵?
不過現在有了趙秉忠,有了梅之煥,自己也就有了兩位得力的助手。
所以接下來任用他們之後,就是自己要對官員們下手的時候了。
“這件事情怕是很難,而且做了很難回頭。”
朱由校的目光之中帶著些許探究,看著趙秉忠說道:“所以朕今日想問問你。如果你要是做的話,那自然是好的;可你如果不想做,朕也不會強人所難。”
聽了自家陛下的話,趙秉忠直接撩起衣服跪在地上,語氣篤定的說道:“請陛下如實相告。臣如果願意的話,哪怕拚了臣這條命,臣也一定要去做;如果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臣也會直言。”
朱由校點了點頭。
他要的就是拚儘全力去做。如果是應付差事的話,他可以任用任何一個人去做,而且起的隻會是反效果,所以他不會隨便找一個人。
曆朝曆代的君王,如果想要對官員們開刀。更多的是找酷吏。
比如唐代的來俊臣、許敬宗。到了大明朝,更多的則是太監和錦衣衛。
因為願意乾這樣得罪人且得不太到什麼好結局的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而用這樣的刀子也更簡單一些,一旦用完了就可以直接扔了,殺頭以平息民憤。
可是朱由校不想這麼做。
他要的是政策的延續性。一旦把用過的刀子給折斷了,那麼這條政策也就沒有用了。
所以朱由校才會選中趙秉忠和梅之煥。梅之煥之前已經表態了,現在輪到趙秉忠了。
朱由校笑著說道:“朕準備讓你去通政司。”
聽到這句話之後,趙秉忠有些遲疑的說道:“去通政司?”
在這之前,提起通政司,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個什麼衙門。
但是這一次明顯是不一樣的,所以他們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準備推行密奏製度了。
“是,通政司。”朱由校溫和的說道:“朕準備將密奏放在通政司,各地的驛站全都歸通政司管轄。”
“所有的密奏傳送,全都由通政司所轄的驛站負責,任何地方官員和武將都不允許插手。”
“所有的密奏都會分成等級,按照不同的等級,以不同的速度送往京城。在交到通政司之後,全部直接送到朕的麵前。”
在場的人全都意識到了朱由校心裡麵的決心,不過同時也覺得當今陛下的名聲恐怕又會下降一個檔次了,尤其是在各個地方官府之中。
按照陛下今日的說法,這就等於給所有人拴上了一條繩子,他們能高興就怪了。
而他們不高興的同時,也不會從這個方向站出來堅定的反對,反而會換一個方向去搞鬼。
比如汙蔑通政司,說通政司就是為了陛下監察天下,勒索天下的衙門,帽子扣得肯定比東廠和錦衣衛還狠。
在這樣的情況下,通政司的名聲就肯定不會好。除此之外,陛下的名聲也肯定會受到損傷。
加上前段時間鬨出來的治安疏,有些人都已經開始擔心了。
比如徐光啟和沈庭筠,兩人沒想到朱由校居然如此直接。
因為在這之前,陛下做事情不是這樣的。之前陛下喜歡隱藏在幕後,用臣子們之間的矛盾來做這些事情;臣子之間沒有矛盾的時候,陛下也會用一件事情來挑撥。
他們都是老臣子了,也都是讀書人,對這一套自然是不陌生的,這就是權術。
可現在,陛下顯然是換玩法了,這讓他們有些欣喜的同時,又有一些擔心。
畢竟他們都不喜歡玩權術的帝王,同時他們擔心的是陛下一旦親自上陣,可能預示著事情的不可改變。
要麼陛下被逼的讓步,要麼臣子們被動接受。
可是如果想要被陛下讓步,所付出的代價就與帝王的強硬程度有關係了。
顯然當今陛下不是那種善於退縮的人,一旦遇到強大的阻力的時候,陛下恐怕直接就會揮刀子了。
聽到朱由校的這句話,趙秉忠連忙說道:“臣願意去。”
這四個字已經代表了一切。趙秉忠沒有多說什麼。
朱由校也沒有再繼續問什麼,隻是點頭說道:“那過幾日就去通政司吧。”
“是,陛下趙秉忠答應了一聲,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件事情暫時也就告一段落了。
對此,朱由校的看法也很簡單,通政司肯定要發展壯大的,第一步就從整肅全國各地的驛站開始。
朱由校要砍的第一刀就是驛站。他當然不會像崇禎皇帝那樣去裁撤掉驛站,反而還要不斷的加強。
作為一個從後世來的人,朱由校永遠明白消息的傳遞和物流的重要性。
在屋子裡麵談妥了這件事情的時候,外麵的考試也如火如荼的進行了起來。
盧象升接過考卷之後,快速的掃了一眼,然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古怪了起來。倒不是因為難度太大,而是因為難度太小了。
就這個水平,彆說他一個舉人了,普通的秀才或者是童生,做起來都是手到擒來。
盧象升沒想到皇家書院的考試居然如此簡單,難道這裡麵隱藏著什麼貓膩不成?
他快速的再看了一遍之後也發現沒有什麼陷阱,不過也沒有時間再考慮這裡麵究竟有什麼問題了,於是拿起筆來快速的寫了起來。
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屋子裡麵,宋應星也看到了題目。也是一皺眉頭。
這題目居然如此簡單嗎?
看了一眼之後,宋應星也快速答了起來。
當然也有人看到這個題目的時候,臉上輕鬆了許多。
在宋應星的隔壁,一個年輕人看到這樣的題目之後,瞬間就鬆了一口氣,果然自己的機會來了。
之前沒想過這樣的事情,這一次運氣真的好。
這是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麵目剛毅、身材魁梧,看得出來是一個練家子。
他握筆的時候顯得有一些笨拙,顯然並不是常年握筆。看他手上的老繭的位置,就知道這應該是一個武人。
所以在看到他模樣驚醒了之後,不少人都開始對他麵露不屑。
少年卻並不在意,開始快速的答題了起來。
少年老家本是山西大同,隻不過在那邊的生計不好,原本離開家鄉是想去遼東從軍的,可是誰想到在京城遇到這麼一個事情?
在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少年果斷的就留了下來。
比起去遼東從軍,進入皇家書院讀書無疑是另一個非常好的選擇。所以少年果斷的就來報名了,然後果斷的就來參加考試了。
原本以為考試會很難,可是誰想到居然如此簡單?
這讓這個少年看到了機會,心裡麵怎麼會不高興?
寫著寫著,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試卷前麵好像要寫名字的,他居然給忘了!
於是他不敢怠慢,連忙把試卷拿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
曹文詔。
寫完自己的名字之後,曹文詔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答題。
與此同時,在曹文詔的另外一側,有一個年輕人的感覺和他差不多。
這也是一個不到20歲的少年,他的臉上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右眼瞼下側有一個刀疤。
這道刀疤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一些猙獰,從他的模樣來看,這也是一個武人。
不少人見到他的樣子就下意識的躲避,甚至都不敢和他說話,連看他一眼都不敢。可見這個人長相之凶惡。
與曹文詔不一樣,他在拿到試卷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
吳襄。
寫完名字之後,吳襄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才開始低頭作答。
與曹文詔不同,吳襄到京城來,那是準備明年考武進士的。在知道有皇家書院這麼一個機會之後,他自然不可能放棄,也不可能放過,所以就跑來考試了。
原本他也以為試題會非常的難,但是在看到試題之後,他的心裡麵就鬆了一口氣。
此時,朱由校已經從屋子裡麵出來了,他開始在考場之中亂晃蕩,主要就是想看看這裡的士子和學生。
看著就能夠很高興。原因也很簡單,這裡是大明的希望,是自己的希望。
自己能不能乾一把大的,能不能不做亡國之君,就看這一把了,就看這裡將來能夠出多少忠於自己的人才了!
朱由校的腦海之中不禁浮現出一個人影,他大聲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末將於禁,願為曹家世代赴湯蹈火!
朱由校多麼的希望有人能夠這樣為他喊出一句話:
末將,願為陛下,世代赴湯蹈火!
轉了一圈之後,朱由校就重新回到了屋子裡。
看外麵的天色也差不多了,果然聽到了敲鐘的聲音,顯然是交卷的時間到了。
朱由校笑著對沈庭筠說道:“那朕就走了,不在這裡打擾你們批改卷子了。有了結果之後,稟報到宮裡麵去。”
“是,陛下。”沈庭筠連忙答應了一聲。
朱由校離開了皇家書院的考場,準備出去溜達一圈。
回宮是不可能回宮的。
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不出去逛一逛,對不起自己,順便再給張皇後帶點禮物。
走出皇家書院的門口之後,朱由校居然發現了一個熟人。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快步的走到了朱由校的麵前,大笑著說道:“白賢弟,你也是來參加考試的嗎?”
“宋兄。”朱由校也笑著說道:“小弟可不是來參加考試的,小弟家裡條件不允許,今日過來就是來湊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