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廠這件事情,朱由校實在是沒有辦法答應徐光啟。
倒不是說自己不想答應徐光啟,事實上這件事情朱由校也特彆想做到,甚至比徐光啟還要更迫切一些。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夠做到的,這一點,朱由校心裡麵很清楚,所以隻能暫時應付下去,然後自己再去把這件事情給辦了。
如果沒有辦成,也不至於很丟臉,因為從一開始就沒答應徐光啟;如果把事情辦成了,那自然就是皆大歡喜,到時候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聽了朱由校的話,徐光啟連忙恭敬的說道:“是,陛下。”
略微沉思了片刻,徐光啟臉色堅毅的說道:“陛下,不如讓臣上一個題本吧?”
抬頭看了一眼徐光啟,朱由校微微一笑。
朱由校當然知道徐光啟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這件事情怎麼能讓徐光啟背鍋呢?
自己不可能這麼做。所以劃撥王恭廠這件事情不可能由徐光啟來提出,隻能自己來想辦法。
“內閣的事情比較多,愛卿先回去吧。”朱由校揮了揮手說道。
徐光啟聽了這句話之後,雖然心裡麵還是很不甘心,可是臉上也露出了沒有辦法的神色。
他知道既然自家陛下這麼說了,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讓他老徐參與。
於是徐光啟便站起身子躬身說道:“如此,臣告退了。”
雖然心裡麵有一些愧疚,可是徐光啟也知道這件事情勢在必行,沒有辦法再停下來了。
百工院那邊上下都在等著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已經製約了百工院的發展,所以徐光啟才跑來乾清宮這裡提。
陛下答應的如此痛快,反倒是讓徐光啟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對於徐光啟來說,他知道這次的事情難度有多大,也知道因為這件事情可能會對陛下有所損傷,但是沒有辦法。
不過徐光啟在心裡麵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後一定督促百工院的工匠們,加快進度拿出成績,給陛下長長臉。
即便現在一時的非議也無妨,等真的到出了成績的時候,必然能夠讓陛下長臉。
看著徐光啟離開的背影,朱由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這怎麼搞得自己像是偷懶一樣,這些臣子反而如此勤奮了起來?
不過朱由校也能夠理解,徐光啟、沈庭筠等人,個個都是想要上位的人。
他們一方麵是為了大明,出於愛國之心;另外一方麵則是為了他們自己,他們想要做官。
做官,獲得權力是一個方麵;另外則是自我價值的實現。
他們從小就讀聖賢書,一心想要做一番事業,所以他們就心裡邊憋著一口氣,這些年壓抑的比較厲害,現在驟然爆發出來,威力還真是不同凡響。
斜靠在臥榻上,朱由校琢磨著該怎麼辦。
王恭廠這件事情自己得辦下來,可是該怎麼辦呢?
自己直接跑去說?
不合適,自己是皇帝,不能那麼做。
正巧陳洪從外頭回來了。
看著額頭有些微汗的陳洪,朱由校心頭一動,對他招了招手,麵無表情的說道:“去把魏忠賢給朕找來。”
“是,皇爺。”陳洪腳有一些軟,累得一口水也沒喝上,卻是不敢怠慢,連忙答應了一聲,複又快步的去找魏忠賢了。
這一段時間魏忠賢的日子不太好過,因為朱由校用了王安,魏忠賢的地位無緣無故的就被降下去了一個名次。
不過朱由校準備再讓魏忠賢去乾點什麼事情,也算是最差的一個考驗。如果魏忠賢認認真真的繼續辦事,那麼他還能用,否則就不能用了。
在一個皇帝的眼裡麵,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朕給的,朕給你的你能拿;朕不給你的,你想都不能想。
如果魏忠賢因此露出不滿,那麼他就可以被拿掉了。
“魏公公,皇爺召你。”陳洪跑到東廠的時候,魏忠賢正在黑牢裡訓斥孫雲鶴。
見到陳洪來,魏忠賢愣了下,突然反應過來,皇爺召他呢!
東廠現在沒有什麼事情要忙,前麵的案子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細節末節的東西也不用魏忠賢操心,所以他比較閒,同時也在期待著自己有事情做。
現在聽到皇爺召喚自己,魏忠賢大喜之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快速的就跑進宮去了,並沒有讓自家皇爺等太長的時間。
“奴婢拜見皇爺。”魏忠賢一進大殿,還沒見到自家皇爺呢,就連忙趴在地上磕頭。
看著遠遠跪著的魏忠賢,朱由校招了招手,“過來些。”
魏忠賢連忙往前走了一段,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魏忠賢,朱由校也沒有讓他起來,而是麵無表情的說道:“朕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辦。王恭廠那邊似乎有些問題,你讓崔呈秀過去查一查,如果真的有問題就上一個題本上來。告訴崔呈秀仔細一點,如果出了差錯,本宮唯你是問。”
魏忠賢嚇了一跳,連忙恭敬的說道:“那奴婢去傳話?”
“傳話?吩咐更合適吧?”朱由校笑著說道:“他不是你的人嗎?你倒是也挺有能耐,這朝中的大臣居然也能夠拜入你的門下,是不是哪一天把朕朝中的所有臣子都帶過去,到時候你就能夠權傾天下了?還是說你準備做點什麼?”
朱由校的這話可是把魏忠賢給嚇著了。
皇爺這是在說他圖謀不軌,這比結黨營私都嚴重。如果真的做實了,那自己就完蛋了,淩遲處死都不為過。
魏忠賢連忙趴在地上磕著一個又一個的響頭,誠惶誠恐的說道:“皇爺,奴婢絕無此心!”
看著魏忠賢把腦門都磕紅了,朱由校才擺了擺手說道:“行了,留著你這一套,好好把差事辦好。告訴崔呈秀,如果差事辦砸了,你們兩個朕一起收拾。”
“是,皇爺,奴婢一定把差事辦的漂亮。”魏忠賢連忙說道。
見到朱由校擺手,魏忠賢連忙站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走了出去。
走到大殿之外,魏忠賢捂著胸口,那裡撲通撲通的跳,剛剛說差點把他給嚇死了。
大殿裡麵,朱由校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空曠的大殿。
剛才自己對魏忠賢所做的一切,說白了就是敲打一番,同時也是在警告他、告訴他不要做的太過,拉攏崔呈秀那樣的人就可以了,不要在朝堂上介入的過深,否則他沒有好果子吃。
從魏忠賢的表現上來看,他也聽明白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側的陳洪和方正化,冷聲說道:“你們也引以為戒吧。彆等到朕真的去找你們,到了那個時候就晚了。”
“皇爺放心,奴婢明白。”陳洪和方正化連忙躬身說道。
不管他們說的是真的假的,朱由校站起來身子,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轉身向外麵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的門口,手扶著欄杆,眺望著眼前的廣場,朱由校舒了一口氣。
慢慢來,慢慢來,早晚都把事情辦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地運行,但是宮外卻鬨騰了起來。
因為禮部今天出了個告示,關於皇家書院招生的事情。
書院的名字很直白,就叫皇家書院,由禮部創建的。
這件事情倒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因為這件事情早就傳遍了,大家都知道。
關鍵是皇家書院下麵有一個招生簡章,這個就讓很多人看不懂了。
在招生簡章上,詳細地規定了學員的出身,那就是必須是秀才,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要求。報名的人隻要能通過入學考試就行。
關於入學考試,上麵也有詳細的介紹。
首先要做的就是報名,要到禮部指定的報名地點去報名。完成了報名之後,就可以準備考試了。
如果單單是這一點,大家也不至於吃驚成這個樣子。而是這上麵的考試科目,居然隻有三個大項目,分彆是四書五經、數算,以及武術。
這三個項目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三個項目的分數。
按照禮部給出來的告示,這三個項目的評分居然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每一個項目都價值100分。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不擅長四書五經的人,一樣可以參加考試,甚至可以考過考試。
因為在考試的資格裡麵,還有詳細的補充條款,比如監生、國子監的學生,還有恩蔭的官員子弟皆可以參加。
可以說,很多人都可以參加皇家書院考試。這個條款就讓很多人不理解和大吃一驚了。
因為在這個條款之下,等於朝廷為勳貴和勳戚的子弟們開啟了一條走向文官的大門。
雖然勳貴和勳戚的子弟們四書五經學的不好,但是人家武術學得好,數算也未必就差。這樣一來,這條款讓讀書人的優勢減少不少,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在詫異和吃驚之後,那自然就是憤怒了。
於是不少學者開始急呼,認為這是有辱斯文,是對聖人之道的玷汙。
現在朝中有官員也開始上題本了。於是整個京城又呈現了一種風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
京城的一家客棧裡麵,三個人坐在桌子上喝酒。
宋應星抬起頭看著張餘,麵無表情的問道:“現在你還堅持你自己的看法嗎?你去看看那個告示,那個告示上麵寫得很清楚了,皇家書院包容並蓄,自然也是容得下我們的。”
看了一眼宋應星,張餘笑著說道:“那要看著他們的考題才知道。”
隨即張餘又說道:“不過我們倒是應該能考中,畢竟算數一道,我們還算是精通。”
這話都是張餘謙虛了,在他們三個人之中,最擅長算數的就是張餘。
宋應星也是精於此道,唯一差一點的可能就是他哥哥宋應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