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在防止皇帝盤剝天下這方麵的警惕性都是非常非常厲害的,所以朱由校也知道孫承宗這麼想是什麼意思,也是出現在大臣之中一種比較正常的現象。
不過朱由校原本也沒有打算叫內務府變成自己斂財的工具,也沒打算將其變成類似錦衣衛和東廠那樣的衙門。
自己已經有了東廠和錦衣衛了,所以朱由校也不會再重新成立一個這樣的衙門,自己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改造就可以了。
至於說斂財的工具,雖然內務府這個衙門也會為自己這個皇帝賺一些錢,但如果單純的把內務府視為皇家的斂財工具的話,那實在是太低端了。
斂財隻是內務府的附加功能之一,更多的主要是自己想用內務府控製經濟命脈,從而達到通過經濟控製天下人的目的。
如果真的做到了朱由校想要的目的的話,內務府這個衙門就會成為後世的國有企業,甚至是央企。
因為國家性質是皇帝,所以國有企業這些東西就應該是屬於皇帝的,倒是也可以通過互補或者朝廷來控製,但是現在卻不行。
朱由校信奉的從來都不是什麼自由主義,自己相信隻有強有力的行政力量保證,才能夠更加的執行到位。
把國有(中央)企業交給大臣或者商人來做是絕對不行的,他們心裡麵除了錢,估計什麼都沒有。
所以必須有強大的行政力量來保證去執行,而內務府就是這個行政力量的根源。
隻有在體係之中的人才會對體係心懷畏懼,體係之外的人並不會,關鍵是那些人也不好控製。
如果真的是內部出了問題,想要解決不還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
看了一眼孫承宗,朱由校溫和的說道:“朕準備在內務府設立三位領班大臣,其中一個為宮裡麵的太監;一個從都察院調個人過來,作為監察;最後一個署理事務,三個人等級平等。”
對於互相牽製這件事情,朱由校從來都不會放鬆。
因為沒有了監察,沒有了製衡,那麼無論是什麼人都一定會出問題。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這句話朱由校是讚同的,所以他絕對不會放鬆監察。
聽了朱由校的這句話,孫承宗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顯然朱由校的這個回答讓他很高興。
孫承宗滿意的退了回去。
“那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這個問題是徐光啟問出來的,顯然他對這件事情很關心,準備摻合一把。
顯然徐光啟也已經意識到了,內務府管事這件事情和戶部牽扯的比較深。
“宮裡麵朕想讓王安去做。”朱由校看著眼前的四人,朗聲說道:“王安老成持重,在宮裡麵辦事也比較妥帖,而且風評也比較好,朕準備讓他來操持這件事情。另外一個人,朕準備讓太康伯來做這件事情。”
朱由校呷了口清茶,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麵上輕敲了兩下,複又說道:“剩下的那個人,朕還沒有想好。不知道幾位愛卿是不是有合適的人選舉薦?”
說實話,朱由校提出來的兩個人選,還是讓孫承宗他們有一些意外。
王安,這個大伴他們都是知道的,同時他們也知道王安這段時間的處境並不是特彆好。誰都沒想到,陛下會在這個時候把王安給弄出來。
要知道,所有人都以為再過一段時間王安就會被弄死;即便是不被弄死,也不可能再留在皇宮裡麵了。
誰想到這一次王安居然翻身了?
同時他們幾個也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可能是陛下故意的。
在陛下收拾東林黨的時候,陛下就把王安給冷落了起來。現在東林黨已經被收拾掉了,所以陛下要把王安給弄出來了,顯然這是有目的性的。
不過對於王安這個人選,他們感覺倒是不錯,沒有理由反對。
至於說太康伯張國紀,這個人是皇後的父親,可是能力不一定怎麼樣,甚至不太好。
要知道太康伯從來沒有做過官,不過就是一個監生而已,家裡麵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產業,可以說他根本沒有能力管理內務府。
太康伯這個人是最不合適的人選,可是陛下就是選了他。難道陛下不知道太康伯沒有這個能力嗎?
這是不可能的。
在場的幾個人自認為對陛下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陛下,他不可能不知道太康伯乾不了這個,可陛下還是把太康伯給送上去了,那這裡麵就有事情了。
難道僅僅是因為寵愛皇後?
要知道這段時間陛下和皇後感情甚篤的傳言可不少。一旦牽扯到了感情,尤其是少年天子,就讓韓礦孫承宗他們幾個有些拿不準了。
“臣覺得陛下做主就好。”徐光啟先開口說道。
這一下其他幾個人又有些發愣了,轉頭疑惑的看向徐光啟。
這個問題是徐光啟先提出來的,也是他第一個提出讚同的。他們總覺得事情怪怪的,這裡麵應該有事情。
可是看徐光啟的樣子,是不可能把這裡麵的事情告訴他們幾個的,所以他們也就不用開口問了。
不過徐光啟已經開口讚同了,其他幾個人心裡麵也明白在沒有搞清事情的內情之前,貿然的發表看法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於是孫承宗開口說道:“臣等也沒有意見。隻是關於成立內務府的事情,還是要和朝臣們商量一下。”
雖然孫承宗是這麼說,但是在場的人誰都沒有在意,包括他自己。
一件內閣達成決定的事情,皇帝也同意了,下麵的人基本沒有反抗的餘力,他們能做的無非就是上一些題本彈劾。
可是上去的題本內閣甚至都可以不往上送,即便是送上去了,朱由校這個皇帝也可以留中不發。
朝廷如果產生大規模的矛盾,那麼必然就是皇帝和內閣之間出了問題。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其他的人沒有什麼辦法。
就比如嘉靖皇帝和大臣鬨大禮儀之前,他的聖旨幾次被封駁,就是內閣拒絕將皇帝的聖旨下發。
在大明朝,皇帝的聖旨分為幾種類型,其中比較重要的就兩種,一種是中旨,一種是聖旨。
中旨比較簡單,就是皇帝下的,司禮監寫的,不經過內閣,然後由太監們去宣旨了。這種中旨,文官是可以拒接的。
當然了,不是皇帝允許他們不接,而是他們自己搞出來的,玩的就是一個特殊。
除了文官之外,其他人就不行,尤其是武將是沒有權力拒絕中旨的。如果他們拒絕,那就是抗旨,這個罪名可是十分嚴重的。
除了中旨以外,剩下的就是聖旨了。
這個就比較重要了,通常都是關於朝廷的事情。皇帝如果讓內閣擬旨,那麼就會加上內閣的印章,到時候再傳令下去,這就會成為一道聖旨。
但是如果不經過內閣,那就隻能是中旨,這裡麵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如果內閣不同意呢?
這就有了封駁。就是皇帝的旨意,到了內閣之後被打回來了,沒有人會尊崇,就沒有辦法形成聖旨。如果你發中旨,下麵的人還是會拒絕。
所以如果皇帝和內閣的意見不同,甚至爆發了矛盾衝突,那就是大事情。
但是如果皇帝和內閣的意見相同,那麼下麵的人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現在這件事情,皇帝已經和內閣大學士們商量完了,也就是說內閣和皇帝達成了意見一致,下麵的人隻需要聽命執行就行了。
如果下麵的人想要反對的話,也可以上題本抗議一波,但是朝廷搭不搭理他就不一定了。
所以剩下的所謂的征求意見隻是走一個形式罷了,這件事情已經沒有其他人說什麼的餘地了。
“那就按照諸位愛卿說的辦吧。”朱由校笑著說道。
此時此刻,朱由校很願意讓他們來操辦這件事情。因為如此一來,這就把自己的事情變成了大家的事情。這樣做起來人就更多了,量也更大,難度就更小。
這種事情前世朱由校也見過,通常情況下都是公司遇到什麼困難了,老板就會這麼乾。
一句話就是,老板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公司困難了,大家共度時艱。
但是公司賺錢的時候,老板開跑車找會所嫩模的時候,跟你可就沒什麼關係了。
朱由校現在乾的也是這件事情,那就是把自己要成立內務府的事情變成了內閣來做。
即便是有人反對或者攻擊,那麼針對的也會是內閣多一些,自己能夠從容的脫身,甚至可以站在一邊當裁判。這麼做的好處實在太多了。
韓礦幾個人聽了朱由校的話,躬身說道:“是,陛下。臣等回去就辦。”
朱由校笑著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內閣的四個人走了之後,朱由校站起了身子走到外麵活動一下筋骨。
放眼望去,四下是鱗次節比的宮堂殿宇,如飛龍般流暢而上揚的金色屋簷在春光的照拂下閃閃發光。
暖風拂麵,朱由校的心情大好。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好處已經顯現出來了,至少自己麵前的這幾位內閣大學士,不會有事沒事就跳出來反對自己。
朝堂上下也沒有那麼多人整天叫囂,安穩了很多。幾個派係的劃分也比較明顯,自己可以做好平衡,不至於想做什麼事情都沒有人給自己做。
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陳洪,朱由校溫和的說道:“去把王安找來吧,朕和他聊一聊。”
說起來自從自己穿越過來之後,還真的沒有和王安談一談。
這一次倒也是一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