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事情一件一件的做。
朝廷上的事情也一樣,鬨騰到現在,很多事情也有了一個結果。內閣大學士該回家的回家,該留下的留下,隻不過僅留下了一個韓爌。
京師通州碼頭,人煙稠密,糧船雲集。
一旁的客船顯得不那麼的起眼,碼頭上站著許多官員,圍著劉一璟。
劉一璟看著來送自己的人,笑著拱了拱手。說道:“今日我去,諸君尚在。朝廷社稷、家國天下,以後,就托付給諸君了。”
眾人也都客氣的還禮,口中稱頌道:“閣老此去,極為光耀。”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慢慢的駛過來一輛馬車,篤篤的馬蹄聲不知為何在這熱鬨的碼頭顯得格外突出。
眾人都有些遲疑的看過去,在這樣的時候誰會跑過來?
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誰來了。
馬車停了下來,車簾子被掀開,韓爌從裡麵走了出來。
事實上,朝中很多人都沒想到。原本大家以為走的會是韓爌,或者是劉一璟和韓爌一起走。
誰都沒想到,最後是韓爌留了下來。大家都寄予厚望的劉一璟卻走了。
見到韓爌來了之後,眾人趕忙讓開了一條路。
現在韓爌是內閣首輔大學士,對於在場的人來說,韓爌就是自己以後的上司。
再說了,在這之前韓爌也是內閣大學士,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來到劉一璟的麵前,韓爌躬身行禮道:“閣老。”
劉一璟連忙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攙扶住了韓爌,笑著說道:“虞臣太客氣了,現在朝中事情比較多,也比較繁雜,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來處理。今天其實你也不用過來,你的心思我知道。”
聽了這句話之後,韓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開口說道:“閣老為國操勞多年,這一次離開京師,自然是要來相送的。朝中事情雖然很多,但是有閣老留下的底子也沒有什麼問題。”
這句話就有點假了,彆說周圍的人不相信,連劉一璟自己都不相信。因為他在內閣為首輔大學士的時候,是個什麼情況大家都知道。
前些日子朝中因為那件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有的人已經被殺了頭,而且案子到現在還沒有查完。
所以談不上留下了什麼好底子,說是一個爛攤子還說得過去,所以韓爌這隻能是客氣話。
聽到這句話之後,劉一璟訕訕的笑了笑,略微有些尷尬地說道:“虞臣,朝事繁雜,一切都交給你了,好自為之。朝中這麼多人,大家都在支持著你,好好乾吧。”
對於自己的前途,韓爌也沒有那麼看好。
雖然現在自己做上了內閣首輔大學士的位置,但是韓爌對自己的情況知道的很清楚,自己在這個位置上估計做不了太久,畢竟後麵還有人盯著。
即便是沒有人盯著自己,也未見得能夠做多長時間。現在的朝局實在太紛亂,陛下要做的事情太多。
如果自己不能夠讓陛下滿意,那麼到時候就是自己離開京師的時候。這一天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來,但是看自己的作風和自己的想法,估計不會太久了。
不過韓爌不會和劉一璟說這件事情,因為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想必劉一璟也明白,在場的其他人也明白,自己之所以會留下來,不會是因為陛下多麼看好自己,而是因為陛下需要一個老人在內閣中看著。
相比於其他人,自己更合適罷了。
“天色也不早了,多謝諸位相送,老夫告辭了。”劉一璟說完這句話,對著眾人拱了拱手,轉身上了船,站在船尾朝了眾人揮了揮手,然後走進了船艙。
目送著劉一璟離開,韓爌也沒有在這裡多過多的停留,上了馬車朝著京城走去。
雖然自己剛剛沒有承認,但事實上劉一璟說的是對的,朝中的確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也確實有很多事情比較紛雜。
至少怎麼和新入閣的這幾個人相處就是一個很棘手的事情,尤其是這幾個人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而且身份都非常不一般。
先是那個徐光啟,誰也沒想到他會坐到那個次輔的位置上來。
這是一件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事情,畢竟在這之前,徐光啟並沒有多麼的被陛下所看重,或者說是有一些跡象,但是大家誰都沒放在心上。
原本徐光啟的地位很低,隻是在通州練兵,而且還一直被人壓著,甚至一度上了辭官的題本。
隻是陛下將徐光啟調到了京城,給了他一個侍郎的官職,讓他去跟著戚金練虎嘯營的新軍。
大家也沒覺得怎麼奇怪,因為這畢竟是徐光啟的老本行。
誰能想到這一次徐光啟突然之間就脫穎而出了,直接成了內閣次輔,這可是僅次於韓爌內閣首輔大學士的位置。
關鍵的問題是徐光啟居然排在了孫承宗的前麵。孫承宗其人,所有人都知道,那可是陛下非常敬重的老師。
在之前朝中出事情的時候,誰都沒有辦法見到陛下,但是陛下就唯獨見了他孫承宗一人。
這樣一個得到陛下尊重和信任的人,在這一次居然沒有競爭過徐光啟,可見陛下對徐光啟的信任和看重。
尤其是陛下還給了徐光啟一個戶部尚書的位置,這就更重要了。
這一次朝廷不光是倒了兩個尚書,而是連同兩個尚書的手下一起倒了這兩個衙門,可以說是大換血。
在這樣的情況下,新上來的徐光啟和孫承宗兩個人就很能說明問題了,這都是陛下非常信任的人。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還有一個刑部尚書黃克纘。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的,但是在這個時候能上位就已經是很特殊的存在了,尤其是他竟然還是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入了內閣。
對於行話來說,韓爌的屁股很不穩定,這幾個人隨時都有可能上來踹他老韓一腳。
紫禁城,乾清宮。
朱由校有一些慵懶的斜靠在臥榻上,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陳洪,朱由校開口說道:“劉一璟已經走了?聽說不少人都去送了。”
“回皇爺,的確是不少人都去送了。”陳洪連忙躬身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對此不甚在意。
這就是官場上的一些破規矩,沒有辦法。
即便是自己下聖旨不讓人去送劉一璟,一定還是會有一大堆人去。官場上的規矩可是比自己這個皇帝的聖旨都重要。
“那就傳旨諸位內閣大學士議事吧!”朱由校麵無表情的說道。
事情已經差不多都做完了,剩下就是那些人定罪的事情了,他們現在被抓起來了,朱由校也就不著急了,所以可以先把正事都辦好,剩下的可以慢慢來。
至於還有一件事情沒做完,那就是還有兩個人沒有被弄走。
這兩個人分彆是禮部尚書孫慎行,還有一個高攀龍。
以後朝廷裡麵領頭的東林黨隻能是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孫承宗。其他人都不行。
至於孫承宗,他選定的人如果能讓自己滿意,那麼就用他;如果不能讓自己滿意,那麼就不用。
說起來,如果自己想要徹底的消滅掉東林黨,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從肉體上消滅掉,徹底屠殺了他們,否則沒有辦法。
尤其是在當下這個階段,那麼選擇一個合適的人去管理他們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自己選擇的這個人還在,他們就鬨騰不起來;如果他們有其他的想法,那就要徹底打倒這個被自己所選擇的人。
所以剩下的孫慎行和高攀龍兩個人就不能留了,不過還是先穩定下來,再把他們兩個弄走。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穩定,畢竟內閣走了這麼多人,不能耽誤正事。
“是,皇爺。奴婢這就去。”陳洪不敢怠慢,連忙答應了一聲,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陳洪走了之後,朱由校從臥榻上站起了身子,邁步走到了大殿的門口,輕輕的伸了一個懶腰。
他感覺有一些舒爽,自己穿越這麼長時間了,終於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雖然朝廷上下的人現在也不是都聽自己的,但至少這些人都可以做事。
如果自己有什麼事情交代給他們,他們能把事情辦好,不會像以前一樣隻顧著爭權奪利排除異己,大致上還是能夠做到能容人的。
即便他們沒有辦法容納彆人,自己也可以通過其他的手段來平衡住。
也就是說自己這個皇帝終於有了輾轉騰挪的空間,可以讓自己不至於憋的那麼緊了。
內閣這邊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四個新任的內閣大學士快速的來到了乾清宮。
事實上,四個內閣大學士相互之間還真就不怎麼熟悉,接觸比較多的應該就是韓爌和孫承宗,其他兩個人要差一些。
尤其是徐光啟,他和這三個人都不熟悉;黃克纘也差不多,這就使得情況有一些微妙了。
韓爌和孫承宗天生要親近一些,因為這兩個人有很多立場都是相同的,而且還都是東林黨出身。
徐光啟就顯得有一些勢單力薄了,原本黃克纘可以幫他,但是這個人是出了名的不結黨,所以黃克纘也不會和徐光啟站在一起。
四個人表麵上很和諧的,一起來到了乾清宮,但是各自心裡麵是怎麼想的,就誰都不知道了。
“臣等參見陛下。”四個人見到朱由校之後,全部躬身行禮。
朱由校麵無表情地開口說道:“全部都免禮吧!”說著自己做直了身子,開口說道:“今日朕把幾位愛卿找來,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們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