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氣氛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雖然這是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但是牽扯到的可不僅僅是兩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
沉默了半晌,韓爌開口問道:“閣老想讓我怎麼做?”
聽到韓爌的話,劉一璟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韓爌屈服了,因為這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對於韓爌和高攀龍等人的關係,劉一璟也是知道一些的。這一次的事情高攀龍他們沒和韓爌商量,顯然沒有拿韓爌當自己人。
既然韓爌不是東林黨內部的人,那麼自己就有商量的餘地,所以劉一璟才會找到韓爌身上來。
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沒錯,韓爌的確也不想和高攀龍他們再繼續牽連在一起了。
劉一璟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鄙視韓爌,因為這種事情上在官場上實在是太常見了。今推你幫我,明天我幫你,後天又鬨掰了,大家不過是因事而合
“其實也不需要你做什麼,隻需要你聯合一些誌同道合的人就行。”劉一璟笑著說道:“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已經鬨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了,我們隻要表明態度就行了。”
見到韓爌抬頭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似有不滿,劉一璟連忙解釋道:“當然了,不用你先出頭。”
雖然劉一璟的話說得含蓄,但是韓爌也不傻,自然聽得出這其中的意味。
劉一璟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咱們要落井下石了。
東林黨那邊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和高攀龍他們是一夥的,所以你聯合一些不讚同高攀龍他們的人,或者是一些反對他們作死的人,又或者乾脆找那些本身就膽子小不敢跟他們乾的人,將這些人聯合起來把東林黨分裂了,你招攬的這部人手,那就是你自己的。
雖然這事聽起來是好事,看起來也很簡單的,但是這卻是得罪人的事情,因為你很快會成為東林黨的叛徒首領。
要知道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在什麼團體裡邊,叛徒永遠比敵人更可恨。
劉一璟讓老韓這麼乾,韓爌能高興才有鬼了。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寧可不乾。
劉一璟本人自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趕忙出言安撫,意思也很明顯。那就是我們不用你出頭,出頭的是我們的人。等到事情差不多了,你再站出來收拾殘局就可以了。
說是收拾殘局,其實就是聚攏那些人手,讓他們不要做無謂的殊死抵抗。
聽到劉一璟這麼說,韓爌的臉色才好了不少。
輕輕地點了點頭,韓爌緩緩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閣老說的辦吧。”
說完他就站起了身子,對著劉一璟拱了拱手,隨即轉身向外麵走了出去。
看著韓爌的背影,劉一璟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緩緩地站起來身子,徑直的來到了門口,眺望著遠方的天空。
劉一璟舒了一口氣。
自己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當初方從哲做內閣首輔大學士時,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打雜的。後來終於方從哲倒台了,自己也做了內閣首輔大學士,但還是沒有實質性的權力。
東林黨將自己當成過渡的人選,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方從哲都倒了,自己又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自己的機會來了。
隻要東林黨倒台,那麼朝堂上下就沒有了大型的黨派。
韓爌聚攏了一些人,但是他也得罪了東林黨。
其他的內閣大學士雖然手上也有一些人手,但是實力並不強大,與自己這個內閣首輔大學士沒得爭。
一旦事情按照自己的設想前行,那麼自己就可以憑借內閣首輔大學士的官位,縱覽朝政、平衡各方關係,到時就可以稱為真真正正的實權派。
想到這裡,劉一璟怎麼可能不激動?
做了這麼多年官,自己終於有了秉政的一天,可以施展心中所學、一展抱負。
想到這些,劉一璟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紫禁城,乾清宮。
朱由校此時也站在大殿的門口,同樣眺望著遠方的天空。
與劉一璟的心情不一樣,朱由校的心情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此時非常的平和。
事情已經鋪開了,朱由校隻要整的他們開花結果就行了。
“皇爺,這裡有一份題本。”陳洪走到朱由校的身邊,恭敬地開口說道。
朱由校一愣,來了題本了?
陳洪說這幾天送進內閣的題本,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多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東林黨搞出來的。其內容都枯燥乏味的很,不是彈劾魏忠賢,就是勸誡皇帝。
朱由校大概猜得到,這幾日的題本言辭已經越來越激烈了,就是不知道誰會先喊出來:
昏君!
對於有人喊自己昏君這事,朱由校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他們應該已經拿小本本兒給自己記上了,估計到時候自己在他們的筆下又會被黑的很慘。
不過朱由校也不在意。
眼前這份陳洪送上來的題本,倒是讓朱由校略微有了一些興趣。要知道這些天,司禮監基本不送題本過來。
除了政事的題本,其他的一概沒有。
即便是政事的題本,那也是放在一塊兒一起送過來,而不是於單獨拿過來。
現在陳洪拿過一本單獨的題本,顯然這裡邊有問題。
沒有絲毫的猶豫,伸手將題本拿了過來,朱由校直接翻看了起來。
隻不過朱由校先看的不是題本的內容,而是看的落款。
他要先看看這篇題本是誰寫的,然後再看內容是什麼。
不過,看到落款之後,朱由校一愣。
還真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崔呈秀。
說這個人陌生,那是因為朱由校真的沒見過他,甚至連這個人都忘了,自然就談不上熟悉,
說熟悉,是因為朱由校在穿越前就聽過這個名字。
崔呈秀,閹黨“五虎”之首。
崔呈秀官職一直做到兵部尚書,兼左都禦史,並被封為少傅,勢傾朝野。這是一個為了權勢什麼都敢乾的家夥,毫無底線和廉恥之心,是酷吏的首選。
類似於唐代來俊臣之流的人物,他的下場也挺慘。
崇禎帝即位後,閹黨被定為逆案,朝廷下詔捉拿處治,崔呈秀自縊而死,但仍被追戮屍體。
他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了,索性就上吊想要留一個全屍。隻不過,即便如此,還是逃不過被戮屍的下場。
倒是一個人物。
看著手中的題本,朱由校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