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話語權可沒掌握在皇帝自己的手裡。
你看看朱由校自己的老爹泰昌帝,在位三十八天,乾了三件事情:
廢礦稅,即位後便下令罷免全國範圍內的礦監、稅使,停止任何形式的的采榷活動。
餉邊防,即位後便借皇帝遺詔的名義,發內帑百萬犒勞邊防將士,由大內銀庫調撥二百萬兩銀子,發給遼東經略熊廷弼和九邊巡撫按官,讓他們犒賞將士,並撥給運費五千兩白銀,沿途支用。
第三件事情,補官缺。
先命令禮部右侍郎、南京吏部侍郎二人為禮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隨後,將何宗彥等四人均升為禮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起用卸官歸田的舊輔臣葉向高,同意將因為“上疏”立儲獲罪的三十三人和為礦稅等獲罪的十一人一概錄用。
召回在萬曆一朝因為上疏言事而罷免的官員,像袁可立、鄒元標、王德完等東林黨官員。
這三件事情,將一個在位三十八天的皇帝吹捧成了明君,三十八天成了泰昌中興,這些拚命吹捧的人得有多不要臉?
看看這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廢除礦稅,那些人肯定樂得蹦起來;從內庫拿出兩百萬兩銀子,未必到將士手裡,經手的官員正好發財,這筆橫財到手,自然更高興;最後一條,升官了,被罷免的一概錄用,直接高興到飛起,這樣的皇帝你不吹捧一下?
朱由校卻知道,這事自己乾不出來,沒辦法,明君的名頭沒戲,那就索性做個昏君。
昏君他不香嗎?
回想曆史,整個明朝曾有無數次的太監專權:汪直、劉瑾、魏忠賢等。可無論他們如何囂張跋扈、迫害反對者,對於他們的主子——皇帝,卻是忠心地很。
當然了,政治鬥爭本就是殘酷的很,這不關太監的事情,不是太監,難道就不狠了?就不下殺手了?
過分的強調太監的身份,無非是想說太監是閹人,他們就不配,不攻擊政策,直接玩人生攻擊。在朱由校看來,這麼乾不但十分的沒品,而且是十分的手段低劣。反正在朱由校看來,東林黨乾的那些事,也沒有高尚到哪裡去。
輕輕地舒了口氣,將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壓了壓,朱由校不禁歎了口氣。此時的大明江山雖然還沒有經過魏忠賢的禍害,可也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希望遼東能夠穩住啊!”朱由校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遼東上麵,一旦遼東穩不住,那就是大麻煩,“希望熊廷弼來得及。”
如果像曆史上一樣,遼東繼續走老路,先是丟了遼陽,然後丟了沈陽,最後丟了廣寧,那後金想不做大都難了。向東可以打朝鮮為後勤,向西可以打蒙古,收服蒙古諸部,同時將戰線拉長,從動到西這麼長的戰線,怎麼打?
大明不要說進攻了,想要守住如此漫長邊境線都很困難,所以遼東不能丟。
如果沈陽和遼陽還在,努爾哈赤是絕對不敢向西或者向東進軍的,因為一旦他向西進軍或者向東進軍,他的後路就會被抄了,所以努爾哈赤隻能在遼東和明軍糾纏。甚至在曆史上沈陽遼陽都丟了,東江總兵毛文龍依舊對遼陽和沈陽虎視眈眈。
毛文龍的毛病非常的多,占居的東江,形勢雖然足以牽製後金,但他本人謀略有限,每年浪費的軍餉無法計算,並且隻顧征招商賈,販賣禁物,名義上在援助朝鮮,實際上是妄出邊塞,沒有軍事的時候就以變賣人參、布匹為職事,有戰爭,也很少得到過他的功用。
朱由校對這一點卻很理解,因為毛文龍不容易,在皮島那個地方,出產有限,不做點生意哪來的錢養軍隊?
至於說毛文龍冒領軍餉,幾萬人的隊伍要二十萬的軍餉,這是毛文龍的問題?貳拾萬人的軍餉給了,最後到毛文龍手裡麵能剩下幾萬人的就不錯了,甚至連幾萬人的軍餉都不剩不下。銀子從戶部撥付,還沒出京城就沒了三成,這是漂沒。
一路走,一路扒皮,到了遼東能剩下多少?這個鍋給了毛文龍,錢被誰拿去了?反正錢都是毛文龍貪汙了。
後世有一個段子,銀行被搶了,劫匪搶走了三百萬,但是到了報損失的時候就是三個億,全都是劫匪乾的。劫匪欲哭無淚,毛文龍也是如此,彆說毛文龍,戚繼光如何?張居正支持戚繼光,但是貪汙依舊組織不了,戚繼光幾萬人也是二十萬的編製拿錢。
這種事情在明末不要太正常,幾十萬人大敗虧輸,事實上真的有那麼多人?這裡麵還不算吃空餉和缺額的。
朱由校輕歎了一口氣,如果遼陽沈陽不丟,那麼自己就能緩一口氣了,當然了,皮島還是要搞一下的。到時候大軍可以坐船順著鴨綠江而上,直接襲擾後金的腹地和後方,讓他們想要打沈陽和遼陽都不敢全力。隻是這個領軍的人要好好選一選了。
如果遼東穩不住,那麼自己就隻能另想辦法,但是朱由校是絕對不會在戰和守之間搖擺不定的,並且朱由校也更傾向守,守個十年八年的,到時候自己就能做好些事情了。
伸手將桌子上的書冊拿起來翻看了一會兒,朱由校發現自己還是看不進去,心思全都在遼東上。
朱由校現在琢磨的是怎麼能做點什麼,將希望全都寄托在熊廷弼的身上,可是如果來不及呢?自己能不能做點什麼呢?
隻不過如今他在京城,琢磨來琢磨去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派兵過去肯定不行,這個年代調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錢糧,需要安排,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
派點錢過去?好像也不合適,運過去需要時間,等到錢運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要不再派遣幾個能人過去?可是一時之間去哪裡找人呢?遼東的情況很紛雜,去了一個新人未見得是好事情。
琢磨來琢磨去朱由校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最後隻能頹然的歎氣,即便是做昏君也有一種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