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沒有選擇(1 / 1)

緬痶。

內必都。

昆頓的書房中。

“嘩嘩。。。轟。。。”

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聽著耳邊的轟鳴雷聲,他的心也不時劇烈跳動幾下,一口口抽著煙,然後緩緩吐出,腦子裡全是朗蔡的病情。

他清楚的知道。

自己在走鋼絲。

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可是他沒辦法,權利是一劑慢性毒藥,他已經中毒頗深,漸漸病入膏肓,持續的權利就是緩解陣痛的藥物,朗蔡的位置,就是解藥。

他需要解藥。

現在。

朗蔡已經醒來了。

但是已經沒有了工作能力。

由於年紀大了,病來如山倒,每天的清醒時間越來越少,這讓很多的人都心思活躍了起來,因為醫生告訴他們,朗蔡的病情很不穩定。

每一天,其實都是在和生命賽跑,雖然不至於隨時去世,但病情有可能不定時惡化。

“朗蔡,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你本來可以安安穩穩下去,明年順林交接後,你可以安享晚年,可你卻想破滅我的夢想,我隻能送你一程。”

昆頓喃喃道,聲音很小,小到隻有他能聽見。

“希望你識時務,除了我,現在你還有其他選擇嗎?”昆頓冷笑說道,朗蔡沒有公開宣布廢除他的接班人身份,值此病危之際,朗蔡已經沒有時間去挑了。

為了維護緬痶上層的穩定。

朗蔡有很大可能讓他繼續保持這種身份。

昆頓的動作當然不止有這一點。

連環招。

這隻是一部分計劃而已。

。。。

內必都郊區。

一處戒備森嚴的軍方療養院。

這裡是朗蔡一般體檢的地方,擁有國內最先進的檢測和醫療設備,和國外的那些大醫院都一點不差,專門為緬痶的高層服務。

五樓。

重症監控病房內。

朗蔡正帶著呼吸器,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神已經沒了往日的凜冽,但也非常明亮,就算是生病的朗蔡,也散發著絲絲威嚴。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微微做疼。

他沒想到自己的病情惡化的這麼快,他的醫生很早就告訴過他,不要抽煙,否則隨時可能發病,因此,朗蔡早有準備。

從一年前咳血開始。

他就知道自己的病情,現代醫學隻能緩解,無法治愈。

“你啊,叫你不要抽煙,你偏偏要抽,現在好了吧,你想抽都抽不成,聞都聞不到了,父親,我看還是把你送到國外去治療,看看有什麼辦法。”

遠嫁的小女兒趕了回來,在朗蔡的病床邊抹著眼淚。

“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醫生的水平,要是能治,我還不早就去了。”朗蔡氣息微弱地說道,不是真的氣息微弱,而是說話大聲了嗓子會癢。

一癢。

就咳嗽,肺疼。

“那我們去試一試那些民間古方,也許有效呢。”小女兒急忙道,父親退休都行,一旦生病去世,他們家族的權利可就要真的跌落穀底了。

她姐夫也還是一個小官,沒成長起來。

朗蔡假如走了。

對他們家來說打擊太大。

朗蔡搖頭。

“什麼古方名醫,你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要是這些東西真的有用,他們早就上各國富豪榜,那些人,賺的就是百姓們最後一絲希望的錢,不要騙自己了,徒增笑話,我什麼身份。”

“可是。”小女兒還想說話。

“沒什麼可是,誰不生病,古往今來,誰能長生不死,你們啊,看開一點,何況我還不一定死呢,一個個哭哭啼啼的做什麼。”朗蔡數落道。

“這不擔心你嗎,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怎麼辦。”朗蔡的妻子紅著眼說道。

朗蔡說話從來不溫柔,“你們該吃吃,該喝喝,還想怎麼辦?沒了我,世界還能不轉了不成,彆說的我好像馬上要死了一樣。”

兩個女婿也站在病床前。

這幾天都沒有離開,一直在這裡陪著。

看著一個個來看望他的人,朗蔡心裡知道,這是來看他的權,自己剛把昆頓的權利下了一大半,很多人都認為自己有機會。

所以來得格外的頻繁。

聽著各方傳來的訊息,朗蔡清楚地知道一件事:自己必須快點確定接班人。

否則,一旦拖下去,緬痶上層必將陷入一輪權利爭奪戰,他就算威信高,也無法壓下各方漸漸萌生,並且壯大的進步欲。

這讓朗蔡頭大不已。

如此重要的事情,如何能快速決定得下來,每一個副首的麵容都在他的眼前閃過,分析其能力是否能勝任和鎮得住場麵。

然後再以此推理緬痶的未來。

結果。

卻是令他更十分頭疼。

因為誰都難以讓他完全滿意,沒辦法讓他的未來推理結果完美。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最後朗蔡隻能拋棄完美,按照綜合評分排序。

得到的結果是這樣的。

零。

坎親。

昆頓。

這是拋棄了‘不可能’之後的排序,當然不能用,因為沒有‘實操’的可能。如果加上‘不可能’這個條件,就變成了:

昆頓。

坎親。

昆頓,能力差了點,胸襟差了點,但是行事果斷。

而且已經得到了各方的普遍承認,這次要不是達維的問題,朗蔡也不會考慮換人,除此之外,昆頓在緬痶的軍政基礎也是有的。

其祖輩就是緬痶的領導者。

他上去。

大家都得給其祖輩一個麵子,所有野心者都不得不接受,因為除了朗蔡,沒人可以有威信把昆頓下了,昆頓可以很快鎮住場麵。

坎親。

能力很強,處事公正,廉潔,但是沒有背景,沒有家族底蘊,更沒有利益集團支持,就算得到了自己的支持,也無法鎮得住場麵。

後期可能被一幫子副首架空。

這樣的結果。

讓朗蔡根本無法接受。

他剛把昆頓的權利下了一半,就重新恢複他的權利和地位,這簡直是在打自己的臉,可是除了昆頓,讓坎親上去的話,很可能最後更麻煩。

一旦坎親被架空。

沒有昆頓那樣的行事果斷的作風,一味妥協,這對緬痶來說也是一個災難,屆時,自己讓坎親上去的初衷將會徹底成為笑話。

這樣的複雜場麵。

是朗蔡的大腦都有點理不順的關係。

“錄桑蔣軍來了。”這時候,通訊員進門說道。

“讓他進來。”

“是。”

“你們先出去,我和錄桑聊聊天。”朗蔡把家人支了出去。

朗蔡的女兒和女婿們相視一眼,知道兩人要商談的肯定是大事情,都有點好奇,不過也對談話內容有猜測,很大可能是朗蔡的接班人。

錄桑走了進來。

朗蔡的家人和錄桑打了招呼,關門出去。

“感覺怎麼樣。”

錄桑坐在朗蔡的床邊,關心說道。

“還是那樣,能活多久,就看天意了。”朗蔡臉上浮現出一點微笑,緬痶,是一個佛國,對於輪回也是相信的,朗蔡並不怕死。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一下子就病倒。”錄桑看著老上級這樣,心裡也很難受。

“這是命吧。”朗蔡笑道。

“現在外界都在猜測你的健康問題,我已經下令封鎖你的具體病情,百姓們也很擔心你,多地都在為你放燈祈福。”錄桑歎氣說道。

朗蔡微微一笑,他麵前的牆上可是有電視的,“這我知道,我很抱歉,也許今後無法為他們服務了,你說,沒了我,誰還能讓緬痶複興?”

錄桑一怔。

“你有了決定了?”

朗蔡搖頭:“沒有,這道題,我實在是很難做出選擇,一旦走錯,我就是罪人。今天上午,美國派了人來看我,表達出了要幫助我們建設經濟的意願。”

“美國人?”錄桑皺著眉頭。

對美國。

他的印象很差。

在以前,美國對緬痶都是愛答不理的,原因很現實,緬痶太落後了,國內幾千萬的人口,一年的國民生產總值就一百多億美元。

還不及一家美國大型公司。

窮到這個程度。

也沒有什麼稀缺資源。

連給美國當小弟的資格都沒有,自然,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因此,緬痶對美國也是帶著鄙夷的情緒的,之間的交流幾近於無。

現在。

美國找上門。

就有點耐人尋味了,不僅如此,錄桑還得到一個消息,昆頓的一個手下曾接觸過美國方麵的一個情報人員,談話內容不明。

等錄桑消化完,朗蔡又說道。“不僅僅是美國,除了電話祝願,華夏的代表上午也來了,和美國代表前後腳,同樣表達了希望和我們加深經貿合作,共同繁榮的意願。”

“你是說。。。”錄桑立即明白了朗蔡的意思,眼睛睜大。

朗蔡點頭。

“我們,成了美國戰略的一枚棋子。”說到這,朗蔡不禁被氣笑了,畢竟,沒人願意當一枚棋子,和美國,朗蔡根本沒有什麼好感。

緬痶窮的時候。

美國有一毛錢的援助嗎?沒有。

現在看他們好了,就來交朋友,談合作,最讓朗蔡受不了的是那個美國代表的態度,雖然恭敬,可是眼神中看不起是無法掩藏的。

雖然當時朗蔡是虛著眼。

看得卻很是真切,反觀華夏的代表,那是真的關心。

可是緬痶有什麼選擇嗎?

沒有。

弱國。

其實是難以有選擇餘地的。

要說合作,他更傾向於和華夏合作,因為華夏的崛起是依靠自己,和那些發達國家不同,所有發達國家之所以發達,追溯回去,全是靠掠奪。

而華夏。

靠的是自己,逆境中,封鎖中,落後中,一點一滴積累到現在的強大經濟規模,這樣的崛起之路,才是令人無比敬佩的。

而對美國,全世界發展中國家沒有幾個有好感。

以前是戰爭掠奪。

現在美國是經濟掠奪,依靠美元,一次又一次割全世界的麥子,強大自身。說白了,美國像是吸血鬼,從世界各國汲取著養分。

如附骨之蟻。

無法擺脫。

因為他們想要和世界接軌,不被甩開,隻能接受這種貿易和貨幣規則。

以前他們窮,美國連利用他們都沒興趣,而現在,緬痶經濟有了崛起跡象,美國覺得他們這塊鐵磨尖了一點,就想著可以用了。

“我們怎麼辦?”錄桑苦笑道。

“還能怎麼辦,作為棋子的國家,幾乎都是采用一種策略:兩不得罪,在夾縫中尋求平衡,從博弈的雙方那裡攫取利益。”朗蔡看得很清楚。

這不是意氣用事的事情。

也不是個人喜好的事情。

牆頭草也無奈。

完全偏向一方,就會死死地得罪另一方,今後的路可就越走越窄,隻有做牆頭草,才能夠獲取最大的利益,這是不以誰的情緒為轉移的。

“也隻能這樣了。”

“在風雲突變的國內經濟和國際關係形勢下,我們需要一個有魄力的接班人,同時也得掌握走鋼絲的技巧,可以處理以前從未遇到過的國際關係。

昆頓有魄力。但是心智不堅,坎親有能力,但是拳頭不硬,我甚至無數次想過零,有魄力,有膽識,有經濟頭腦,有處理複雜關係的經驗,立場堅定。。。

我簡直找不到除了資曆以外的任何缺點,他擁有一個領導人的所有特質,還有極強的複興欲,個人魅力也非常強烈,成果斐然。。。。”

朗蔡再一次提到了零,讚不絕口。

錄桑點了點頭。

“是啊,零。。。可惜,對了,他這兩天來過了嗎?”

“來過了,沒有多說什麼,就是希望我早日康複,嗬嗬,這小子,也不像其他人那樣,竟然是空著手來的,太好玩了。”朗蔡憋著笑。

錄桑笑道:“你還能吃得下東西嗎?”

“是啊,所以我沒有生氣。”想起零來看他的時候,那和工作類似的態度,除了眼神中透漏著關心以外,其他的,絲毫不做作。

想想也是好笑。

可這樣的零。

才是零。

一旦接受了這樣的設定,也就無所謂了。

這兩天,看著其他人那些臉上或真實,或假意的關心,還有的眼睛紅紅的,抹著淚,已經是人精的朗蔡哪能看不出來。

也就當做一樂。

笑過之後。

朗蔡的心情好了許多。

聊了三十多分鐘。

錄桑走了。

朗蔡的家人走了進來。

“父親,你們是不是商量出來了?”大女兒好奇地問道。

“什麼?”

“你的接班人啊。”

“我還沒死呢。”朗蔡沒好氣地瞪了大女兒一眼。

“我這不是關心一下嘛,外麵的小道消息沸沸揚揚,你之前解除了昆頓的部分職務,讓他們都人心不穩,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朗蔡的大女兒分析說道。

“你有什麼建議?”朗蔡淡淡的問道。

大女兒一說起這個就來了勁,“我覺得昆頓這人還不錯,雖然之前犯了點錯誤,但是很會辦事,那個坎親,太死板了。”

小女兒也上來幫腔。

看著兩個女兒。

還有兩個女婿。

朗蔡明白,昆頓的工作都做到自己家人身上了,肯定是許諾了不少,又說了一些坎親上位的弊端,當然,也不排除是自己家人們自發的。

“這事情你們就不要關心了,我自有打算。”

“什麼打算。”

“國家大事,哪能隨便和你說,我困了,你們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吧。”朗蔡閉上眼睛,他也在等,等一個消息,如果屬實,他就得真的采取行動了。

希望昆頓不要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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